随着王嬷嬷解释清楚,秦怀妩面色也不由渐渐僵硬。
她虽确实怀着小小报复一下傅瑜景的念头,但是她也确是真的认为傅瑜景身体‘不行’,这才命人送去那碗汤药的。
如今可好,想必再过片刻大家便都知道皇上寡人有疾,这才恼羞成怒自熙和宫离去。偏偏熙妃娘娘体贴入微,还冒着杀头的危险给皇上送‘药’。
这下傅瑜景便是不杀了自己,自己怕也是将他得罪的狠了。
妙云担忧的看着秦怀妩,“娘娘,这可如何是好?太医院那边消息瞒不住,且妙香这一去又是光天化日之下,咱们也无法挽救,若是皇上降罪该如何是好?”
泄气般的躺回到榻上,秦怀妩思索了片刻,实在想不出什么描补的好法子,索性破罐子破摔,“那本宫届时便咬死了不知情便是,全出自一片忠君之心,他难不成还真因此事砍了本宫脑袋?”
可谓是将无赖策略贯彻的十分到位。
正在此时,勤政殿那边却是派人来了,将妙香送去的汤盏送回来,还传来了皇上的旨意,“爱妃如此深情厚谊,朕定当铭记在心。这药,甚好。”
传话太监离去后,秦怀妩拎起那只汤盏,摩挲片刻,看着满脸不安的妙云等人,突然道,“皇上这莫不是要再来一碗的意思?”
妙云和王嬷嬷连忙阻止她这种危险不要命的想法。
太后听到林嬷嬷神色惊慌的将此事说来时,心中大为震动。
“此言当真?!”
“方才太医院的人来报的,据说也有不少人见到熙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亲自将那汤药送去了勤政殿。”
戚太后面色逐渐染上痛心,“皇儿有这等疾病为何竟不与哀家商议?便是寻遍天下名医也要治好皇儿的病啊!”
随即恍然道,“难怪哀家一直催促他纳妃却总是被拒,却是有着这般因由在里头。苦了皇儿了。”
想到什么,戚太后神情一肃,“传令下去,命太医院的人给哀家将此事埋进肚子里,谁若敢泄露出去,哀家定不饶他!”
“是。”
“不过”,林嬷嬷语气为难,“此事怕是难以彻底压下去,毕竟知情者不少。况且如今已过去半日,想必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该知道的自然也都知道好好闭嘴,哀家只处置那些不该知道的便是。”
“是。”
飞鸾宫中,柳妃一听闻此事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
皇上那般伟岸的男子,怎么可能会有那种缺憾!
直觉告诉她此事有异,只是到底也想不明白其中关节。
而元景宫中正安排着宫人清洗梅花瓣准备用以酿酒的玉嫔,得知后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可不认为熙妃那女人有胆子敢戏弄皇上,除非确有其事!更重要的是,勤政殿那边收下了汤药,且至今仍未降罪于她!
若是如此,那,那自己该如何是好?
在庭前园子里徘徊了片刻,玉嫔偷偷唤来自己的大丫鬟石兰,叮嘱了几句。
神色莫名的回到自己寝宫之中静静等待消息。
其余各宫与玉嫔想法一致的也有不少,更是同样想到了一处去。
是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勤政殿前便突然的热闹起来。
每日都有好几位宫里的主子遣人送来气味诡异的汤药。
勤政殿前的守卫闻着这些味道都快吐了。
宫里的女人当真可怕,这样恐怖的汤药也敢给皇上喝。
不过,最可怕的还数熙和宫那位,带了个好头!
其实若是皇上在第一次收到这些妃嫔送来东西时便下令禁止宫妃出入此处,谅这些人也不敢再来。
偏偏不知皇上怎么想的,竟就这般放任了。
傅瑜景怎么想的?
怕是没有比李安更清楚的人了。
默默收拾好地上最后一块汤碗碎片,李安不敢抬头看皇上的表情。只是,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阴云密布的。
自那日收到熙妃娘娘派人送来的混杂着鹿茸、杜仲、鹿鞭、冬虫夏草等等具有某种功效的特制汤药,皇上便一直处于震怒中。
许是气的太狠,竟未曾对外面那些人加以阻拦。
只是这气总得有个出处,就是不知皇上冷静下来之后会如何处置。
如今也只能祈祷熙妃娘娘自求多福了。
傅瑜景神色莫测的听着殿外的动静,思及那夜的情景,眸中黑色似乎更为浓郁。
眼底波涛汹涌,面色却越发平静。
朕便再由你胆战心惊的‘自在’几日。
熙和宫中,秦怀妩突然打了个喷嚏。
“姐姐可是冻着了?要不咱们将窗户关上吧?”许婕妤关切的问道。
“不必了。”
自那日破罐子破摔之后秦怀妩便想开了,早已将此事抛之脑后。
此时正同许婕妤窝在熙和宫角楼之上饮茶赏雪享用美味糕点,惬意悠闲无比。
“姐姐可知这些日子玉嫔还有素嫔芝贵人等人可是险些将那勤政殿的殿门都给望穿了。”
秦怀妩淡淡一笑,“她们的一番心意,皇上必是欣慰无比,乐于接受的。”
“可是姐姐便真的不担心吗?毕竟此事是从你这里泄露出去的,皇上真要降罪谁也拦不住。”许婕妤面带忧色。
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秦怀妩笑道,“与其担心那未知未来的危险,倒不如好好享受当下。这大约是冬末春初最后的一场雪景,再过不久怕是就要百花盛开,难见这一枝独秀的风光了。”
“姐姐可真有雅致,心性也洒脱。倒是妹妹杞人忧天了。”许婕妤不好意思的笑笑。
“妹妹一片赤诚,本宫自是明白的。”
“不过,其实妹妹真挺好奇,皇上当真有那毛病?”许婕妤到底还是个处子,对此事颇为不好意思,只是心中着实好奇不已。
秦怀妩面色不自在的道,“其实本宫也不确定,不过,为皇上分忧本就是咱们嫔妃的本分不是?”
许婕妤呆了呆,好像是这样没错,只是怎么哪里怪怪的。
目送许婕妤雪中渐隐的身影,秦怀妩思及方才再次被提醒的话题。
不由对身旁的妙云道,“都这么几日过去了,也许本宫猜的没错,皇上就是有毛病呢?否则怎的这般默认了,半分没有责怪本宫的意思。”
所以,真的不要再送一碗去吗?这些日子皇上拒了那么多妃嫔,也许就是等着自己那一碗也不一定。
然而妙云深以为此时的宁静也许正是预示着未来的暴风雨,并不认同娘娘的话。
娘娘以往多精明的一个人,怎的今日这般天真了,皇上的笑话岂是那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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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中
傅瑜景似终于冷静下来,听到门外再次传来不属于此处应有的女子之声,抬首示意李安。
“去,命殿前侍卫将那些女人轰走,再敢来打扰朕处理政事者,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
后宫那些个女人真当朕没降罪便胆子一个比一个大起来,前些日子还只是派宫女太监前来。如今却是亲自过来了,聒噪的紧。
“是,陛下。”
李安终于松了口气,这些日子皇上在殿中还不觉得如何,自己却是一个个应付嫔妃们应付的头都大了。
再者皇上的私隐自己又怎敢妄言半分?
这下总算消停了。
午后,傅瑜景正打算歇息片刻,却听见殿外再次传来喧哗声。
李安一脸为难的走进来。
“何事?还有不长眼的人前来吗?”
“陛下,是,是林嬷嬷来了。”
傅瑜景以为是太后有事来寻,便命林嬷嬷进来。
待看到林嬷嬷手中提着那个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已十分熟悉的,宫中御制的,食盒。
然后自里头取出一碗色泽浓郁到发黑的汤药时,傅瑜景的脸色已比那药色还要黑。
后宫女子无知跟风信了那等荒谬之言也就罢了,怎的母后竟也信了?!
却不知太后这些日子心中也是颇为煎熬,既忧心皇上的身体,又不好就此事与皇上交谈,怕触了皇上伤心之事。
眼见着前来送药的宫妃都被拒之门外,且皇上也有好些日子不再踏足后宫,这才心中着急不已。
忙令林嬷嬷去取了药给皇上送来。
“皇上,这是太后命奴婢煎制的。太后也是为了你的身体,为了皇家的子嗣,这才操心不已。还望皇上莫要辜负太后娘娘一番心意啊。”
林嬷嬷是母后跟前最受宠的人,也算看着傅瑜景长大的,是以平日也颇有几分体面。
然而今日傅瑜景完全不想给任何人体面。
只想让那个该死的女人狠狠吃些苦头。
傅瑜景本打算让林嬷嬷将药留下,待会儿再倒掉便是,不想林嬷嬷竟奉太后命盯着他喝完再将汤盏带回去。
...
李安死死将头埋进胸前,不敢看皇上的脸色。
傅瑜景看着那碗汤药,想到某个尚还逍遥法外的罪魁祸首。
念头一转,缓缓将其端了起来。
轻轻嗅了嗅,似要让自己牢牢记住这几欲令人作呕的味道,然后一饮而尽。
李安忙递上一杯清茶给皇上漱口。
“嬷嬷回去禀报母后,就说儿臣身体无恙,母后切莫忧心。”
下午批阅奏折时傅瑜景便始终觉得心头如有火在烧一般,完全无法静下心来。
直到后来身体也开始不大对劲,眸色渐深。
谁惹出的祸事谁来扛不是吗?
“摆驾,熙和宫。”寂静的大殿中突然传出一道冷冽入骨的声音,李安不禁打了个寒战。心中默默为熙妃娘娘点了根蜡。
挥退了上前行礼试图提醒内殿中同妙香二人玩闹正欢的熙妃娘娘的宫女太监,傅瑜景沉着脸迈进了熙和宫的大门。
原以为这些日子这女人就算不战战兢兢等候朕的发落,也会心中有所担忧,日日惆怅。
谁知如今一看,不但毫无半分忧色,反倒双颊白皙明丽,瞧着都圆润了些。
她倒是自在!
见那主仆三人半点没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傅瑜景驻足听了片刻。
“娘娘,奴婢觉着其实若是皇上那病治好了,当真是个完美之人呢。”
秦怀妩笑道,“那若是没好呢?那本宫可没地儿哭去。”
顿了顿,秦怀妩接着道,“而且这么些日子了勤政殿那边还没有动静,没准皇上正偷偷传召太医拼命想法子呢。”
妙云终于忍不住,“娘娘为何不认为皇上是在憋着气想法子治你呢...”
秦怀妩愣了愣,“本宫何错之有?皇上治本宫也得师出有名吧?难不成就说是因为本宫不小心泄露了他‘不行’的消息?”那他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傅瑜景简直听不下去,这女人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还敢出墙不成?
黑着脸自屏风后走出,“爱妃自是毫无错处的。”
妙香妙云吓得立马跪倒在地,“见过皇上。”刚刚的话不会都被皇上听见了吧?
“下去。”
妙香妙云面色发白,看了眼仍是悠然坐于榻上的自家娘娘,终是犹豫着退下了。
见二人走了,秦怀妩方才缓缓下榻,从容的行礼。
傅瑜景也不再说话,只慢慢踱步至她面前,轻抬起她的下巴,打量着这张令人无时无刻不在惊艳的容颜。
灯下看美人,更是美三分。
“怪朕当日未能满足爱妃,这才使得爱妃生出了那般误会。”
秦怀妩直觉得眼前这男人一瞬间的气势惊人,眼睛似深不见底般,莫名令人战栗。
“朕这便‘好好’补偿爱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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