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天。
从不愿在人前显露真身的银白色应龙与一条赤金龙神盘旋共飞,时而上下,时而左右,齐头并进,交措而行。
一直飞过九重天,南天门的守卫只见两道光入了门,他们飞过彩虹尽头,直入暗林中。
因为有人能感应到是夜神和龙君宠,便也没追,还以为龙君宠又在闹什么。
邝露感应到动静跑出来时,润玉与龙君宠已经立在璇玑宫的院内了,刚想过去,却发现龙君宠一把抱住了润玉,她停住脚步。
“你怎么能这样。”刚才那一幕真是让她心有余悸:也太乱来了。
润玉深呼吸了下,回抱住了她“你教的。”
“我哪有。”龙君宠抬头瞪他“你若敢以此身再来一次,不用灭灵箭,我亲自灭了你!不孝鱼,你是不是不想给我养老啊。”大声吼他。
见龙君宠如此生气,润玉反倒笑的舒畅“是你不好,让我做鳏夫。”
龙君宠放开手,挣扎了下,也忘记了自己是先抱住的他“放开,在天界不许拉拉扯扯,给人看见算什么。”心里却因为他刚才没有犹豫的割喉一剑而至今心浮气躁,这种说不清的愤怒让她生气起来。
润玉反倒抱紧了几分“不放,这次‘一生一世’失败了,所以你上次应我的,不能算了结了。”
龙君宠身影一闪,不由分说退出他的怀抱,但是他也没说错,的确没有过完一生一世,但现在知道这个暮辞在,她不敢再让他下凡“不许,我也说过,何时可以必须等我说,而现在,不许。”
润玉抿了下唇,放下已空的手“我还是喜欢在人间的你,那般直率。”想说就说,想吻就吻。
龙君宠脸颊一红。
润玉也知她并非完全无动于衷,上前,贴住她鬓耳“龙儿,你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还有夫妻和美、子孙满堂;我等你。”说罢就迈步,有恢复了清冷夜神模样“天色不早,我去布星台了。”
“你刚回来,先休息,你不在的时候自也有人布星。”龙君宠回身“你若不听我的,我便永远不应。”故作镇定,但自己知道耳廓发烫了:他何时和旭凤一般,改修火系术法了,不过几句话就让自己感觉到烫。
润玉停步,侧过身,看见她耳根通红,微笑“好。”他当然知道有人会替自己值夜,故意逗她,就想看她心疼自己。
龙君宠向他身边走了几步“你刚刚回来实在应该多休息几天,但有些事还是得要尽快处理,免得夜长梦多,反而于我们不利。”
润玉见她认真,也不由不再玩笑“何事?”
“你应该没忘掉在人间初见彦佑时的那番对话吧,我们必须阻止她,她已有些疯魔,可洞庭湖不光有她,还有三万水族。”龙君宠心中对此事也是有所牵挂。
润玉没了表情:洞庭湖。
……
那日入夜。
龙君宠敲开了润玉的寝殿门,拿出了那副画。
润玉打开,只见画中娇艳美人踏浪而行,上有题字:忽堕鲛珠红簌簌、邂逅今朝不相离,落款则是太微已经弃之不用的别号——北辰君。
龙君宠叹了一口气“这回,我等你。”
留下润玉一人。
出了他的寝殿,她一人走到璇玑宫的花园,坐到了秋千上。
没想到一条龙灯飞来,停到了面前。
龙君宠仰头“丹朱,何时你也宝贝起这些人间的小玩意了?”
丹朱现身“姑姑,不是我,是他。”一指。
彦佑拿着一盏在凡间龙君宠亲手做的桃花灯而来“姑姑,给您送灯来了。”
“姑姑,你们在人间这一事闹的,旭凤伤心死了。”丹朱也跟着难过“龙娃就这样跟着你抹了脖子啊,太惨了,这是直逼那对小蝴蝶啊。”
彦佑转眼看了一下润玉寝宫“好不容易等到洞房花烛夜,没想到却孤单影只的过。”
龙君宠踢了彦佑一脚“你怎么和丹朱闹一会儿去了?说,交代清楚,不然……”
彦佑瞄了瞄正在看龙灯的丹朱“就是他看火神,我看锦觅的时候遇到了呗。”
“主上。”岑葳走了过来。
“丹朱,把这蛇给我弄走。”龙君宠站起身“我们回屋说。”
丹朱知道龙君宠的脾气,赶忙将自己带来的彦佑带离。
“麒麟族的雪麒麟在人间被灭灵箭所灭,这件事,恐怕藏不住。”彦佑和丹朱走出璇玑宫“会不会殃及无辜?”
“那就要看麒麟族是什么反应了。”丹朱不理那些事,但知道那些事“不过说到底还是姬少卿自己不好,想要拿灭灵箭伤害润玉,这件事就是闹到我皇兄那里,麒麟族也是无礼的,只是……”后面的话他不便多言。
彦佑知道:就怕被天后荼姚知道后利用,回头看了一眼璇玑宫:你们的事还真是不少,自己的情/事、干娘、还有麒麟族,明明不是应该是最冷僻的地方嘛,怎么这般热闹了。
……
过了两日。
龙君宠终于腾出手来,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办了,就是剪红线,她已经发现了润玉腿上果然还有自己绑缚的那根红线,就因为他身上那头没取下,自己这边便还绑着了,免得自己解开了他却还绑着,弄不好这辈子就系不上了……于是来姻缘府找找看有没有能在不让润玉发现情况下剪断那根红线的法子或者东西,没想到就撞到正无聊玩红线飞镖的丹朱和缘机两人抱在一起了。
“你们俩这地下情倒是秘密,说,这都多少年了。”龙君宠坐在丹朱的位子上,面前是站着的小辈,手里是姻缘府里所有乱七八糟的书。
缘机拍拍衣服“姑姑,没有的事,我们刚才,刚才,就是闹着玩。”
“是啊,只顾闹着玩了,你那天机轮/盘里的凡人命运脱轨你也不管了。”龙君宠现在心里都对润玉割喉那一剑心有余悸,正好遇到缘机,怎能不戳她两句。
缘机心中颤抖“姑姑,那是姬少卿影响了我的命运轮轨,所以才导致大殿……姑姑,息怒。”
龙君宠任由手里对她没用的书掉落,然后又去抓了一本,翻看“我曾应他一生一世,现在这半不隆通,你让我如何向夜神交代?既然我无法交代,如何息怒?你倒是告诉我个法子啊,我龙君宠一向一诺千金,下凡就算了……可是只要想起他割喉那情景,我就恨不得把天机/轮/盘拆了。”手里的书瞬间成了冰碎,然后碎成冰碎,掉落一地。
缘机一下子瘫坐地上“姑姑,姑姑,息怒。”
“姑姑,那个,这不是机机的错,都是姬少卿那厮,可他为了您身消魂散了,这个我们也没办法追究他了。”丹朱可知道龙君宠的暴脾气“而且龙娃不是没事嘛,您也没事,都顺利回来了。”
“小狐啊,不如你就从了缘机吧,我替你们禀告太微,让他赐婚。”龙君宠手里又拿了一本“然后,放心,洞房花烛夜,我一定给你们找点事情做做。”
“姑姑。”丹朱一下子跪下,跪爬到她身边,伸手“姑姑,我错了还不行嘛,都是缘机仙子职守不利,导致龙娃这一世提早结束,害姑姑无法应诺,你罚她就是了。”
“嘿,红红,你要不要脸啊,为了保住自己,就让姑姑罚我一个?我会不守着天机/轮/盘还不是因为你总是找我玩嘛,姑姑,您明鉴,其实归根结底都是丹朱的错。”缘机也不示弱,在龙君宠面前辩解自己为何会失职。
“不是,是她!”
“是他!”
两人在龙君宠面前就互咬了起来。
龙君宠就随他们咬,自己将姻缘府的书都翻了一遍,什么法子都没有,连线的法子好多,剪线的法子一个都没有。
丹朱和缘机累个半死。
龙君宠冷哼一声“这件事,没完,你们俩必须给我弥补,挽回我的名誉!”
“您那名誉也不是特别好。”丹朱哼哼唧唧。
龙君宠一斜眸。
丹朱缩脖子,噤声。
“请问月下仙人可在?”
外面出现了一个龙君宠很熟悉的声音,好像是邝露。
丹朱和缘机现在都累个半死,还真不愿意搭理来人,不过见龙君宠先走了出去,他们俩无法只能跟着走。
“小露娃儿?嗯?你来这姻缘府,是来找小狐狸?”龙君宠回头瞧瞧蔫了吧唧的丹朱“要红线就自己拿,反正这姻缘府,没什么东西是我们璇玑宫的人不能拿的,说,看中什么,都拿回去。”
邝露也意外能在这里见到龙君宠“姑姑,今日家父寿辰,奉家父的命,特邀月下仙上和缘机仙上去太巳府喝酒听戏,当然姑姑若也愿意来,我爹肯定会十分高兴的,是我们家万年蓬荜生辉的幸事。”
“你爹生辰?”
“嗯,本就是不大不小的寿辰,所以不敢太过铺张,只邀请了三五好友一起聚聚,高兴高兴。”邝露今天的确很高兴。
“还是太巳仙人想的周到,要不,我们就不要推脱了,姑姑,也去喝杯太巳仙人的酒,大家高兴高兴。”缘机现在就想着让龙君宠忘了自己失职那档子事。
“等等。”丹朱大惊小怪叫了一声,然后拉着邝露往里走“姑姑,你们璇玑宫造孽啊,这般鲜灵灵的小女娃,嫩的都能掐出水来,可就为了称他那个清寒寡淡的调调,给你穿的这样素,简直令人发指,还有,姑姑你,当初一袭红裳红裙,美若朝霞,自从带了龙娃之后你就没再穿过红衣吧,一万多年都这一身素色。”往后走了几步“作孽啊,太巳仙人过个寿,看自己的宝贝独苗穿的这般寒酸,得多难受啊。”
“呸,你别什么都怪大殿下,姑姑这叫月色与雪色中的绝色,天界实行的素静淡雅,哪儿跟你似的这几千年雷打不动的打扮的花枝招展,你这叫,艳俗。”缘机为了讨好姑姑马上反驳。
“哼,你高雅,远看一团雾,近看一团烟,不男不女,不阴不阳。”丹朱在龙君宠那边吃瘪,可在缘机面前不能低了头“这几千年来不谈情说爱也就罢了,没事还总往我这儿跑,老夫的招牌啊都要叫你砸了;还有姑姑,多少人从我这里拿了红线去绑你啊,结果呢,砸我招牌第一人。”
“缘机。”龙君宠淡然一句。
缘机立刻明白,飞簪过去“姑姑,放心,我这就把他丢到我那天机轮/盘里转一转,天天让他求不到外加爱别离。”就揪起丹朱耳朵来。
邝露站在龙君宠身边“姑姑,不劝可以吗?”
“别管他们俩,都是别扭货色,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就是死鸭子嘴硬,都不肯承认罢了,唉,喜欢玩暧昧。”龙君宠不过也瞧了瞧邝露那一身“不过寿辰是喜事,我们就这样去也的确素净了些,不如……”抬手一挥,将身上的白衣裙变成了亮眼的妃色,很是耀眼。
然后打了个响指,将邝露那身素色也换了,还给她配了珊瑚色的头冠。
拉她到姻缘府的镜子前,只见里面的自己红裙白裳,明眸皓齿,霞姿月韵。
“果然是淡妆浓抹总相宜,年轻真好。”龙君宠看着镜中的邝露“如何?”
邝露没想到,特别是头上的一圈华冠“好好看。”是一圈龙形,龙身是一圈红珊瑚镶嵌,特别华贵。
“这是前代东海龙王送我的,我也没戴过几次,送你了。”龙君宠也觉得不错“可还喜欢?”
“喜欢。”邝露真的很高兴,这是不是就代表龙君宠不拿她当外人了?
丹朱看直了眼睛“好看,姑姑,我过去都没发现,这跟着你的小邝露被你这么一打扮还与你有几分像啊。”
邝露想起了润玉对姑姑的爱恋宠溺“真的吗?真的像吗?”自己也看自己身上。
“像我有什么好,没幸福几年就做了寡妇,然后……唉,做自己最重要。”龙君宠又将邝露转向镜子“女子得有自己的性格,若是千篇一律,怎么让男人记得住,懂嘛,有些女子温柔、有些女子端庄、有些女子则天真,花有万种,美人也是如此,有些人就想艳冠群芳却不过一个笑话,有些人孤芳自赏也逍遥自乐;好看的皮囊都一样,有趣的灵魂才难得。”剑指一挥,抽了丹朱身上的两根红线,放到了邝露手上。
“姑姑?”邝露不解。
“你知道嘛,酿酒的人喝不醉,因为分外清醒,最会独善其身。”龙君宠拉了一下的衣衫“走了。”
邝露拿着那两根红线:她明明知道自己喜欢谁,如此绝情,真伤人。
丹朱过去拍拍邝露“她啊,就那样,红线你就留着,老夫虽然不掌仙人姻缘,但既然姑姑给你了,就留着做个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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