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怪癖

    余笙笙不知不觉就看入迷了。

    老爷爷的动作轻盈舒缓,却柔中带刚,掌中带风,气韵天成,非常具有美感。

    她看的满眼星星,其中的崇拜和渴望不言而喻。

    周潜自然看出小姑娘眼里的兴趣,不过,并没有收徒的打算。

    学太极可是个辛苦活儿,女孩儿纤细柔弱,学不好的。

    他可不想白费功夫。

    在场老友们不知他的想法,看出小姑娘感兴趣,纷纷起哄:

    “老周,这小姑娘瞅你半天了,过来说几句话啊。”

    “你还不知道?他这人越老越傲娇。”

    “对对对,指不定心里多美呢。”

    “乖孙女别难过,你要是想学太极,爷爷教你。”

    “老马你可算了,就你那半瓶子别晃荡了。”

    ……

    他们笑作一团。

    余笙笙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要回去了。明天再过来。再见。”

    她说完,一溜风跑远了。

    老人们见她羞而逃离,对老周来意见了。

    “难得有小姑娘喜欢你这老古董,还拿乔了。”

    “说实话,老周,我看那小姑娘气虚体弱,你教她打两下太极,也算是做好事了。”

    “对,她明天要是还来,也算是有诚意了,你就教她两招吧。”

    ……

    众老友都在劝,周潜像是没听到,气定神闲继续练。他打了一套太极拳,又拿出太极剑挥舞起来。

    倘若余笙笙在场,怕是对太极的美感有更深刻的理解。

    长剑一舞,衣袂飘飘,羽化成仙。

    余笙笙看不到了。

    她跑回了霍宅,已经错过了早餐点。

    偌大的客厅里,男主人们都各忙各事去了,唯有女主人优雅坐在沙发上,姿态娴雅地翻看着一本艺术品鉴赏杂志。

    余笙笙放慢脚步进来,小声问好:“小姑,早上好。”

    余盈闻声抬头,美丽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听仆人说,你去晨跑了?昨天还病着,今天就这么劳累,身体可还吃得消?”

    “没事。不累的。就出去透透气。”

    “嗯。先去洗个澡吧。我让人给你留了早餐。”

    “谢谢小姑。”

    “一家人说谢谢可就生分了。”

    她投去个嗔怪的眼神,似是无奈的叹气:“傻孩子。”

    余笙笙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先回房了。”

    “去吧。”

    她挥挥手,收回视线,继续看杂志去了。可没看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打了一个电话:“嗯,定制几件女孩子的运动装,轻便些,飘逸些。”

    “想要飘逸些,那就要采用裙装设计了。”

    电话那边的女声妖媚撩人。

    “无妨。我家女孩子就适合裙装。”

    “哈哈,你家女孩子?你是想要女孩子想疯了?”

    “兴许吧。”

    “真想见见那女孩子哪点吸引你了?”

    余笙笙身体不好,甚少在圈子里露面。

    是以,见过她的人不多。

    余盈像是淘到了宝贝,不吝夸奖:“漂亮又有才华,琴棋书画都很好,刺绣也不错。”

    “听你说的像是古代的千金小姐。”

    “确实有几分千金小姐的娇气。”

    “哈哈,改天见一见?”

    “那可要准备见面礼了。”

    “不愧是豪门圈子里最会持家的女主人啊!”

    ……

    伴着她们的闲谈,余笙笙回了卧房。

    她先给太太喂了猫粮,陪它在猫爬架上玩了会,才脱了衣服去浴室。

    简单冲洗后,裹着浴巾吹头发,然后换上了一件淡粉色的旗袍裙,袅袅娜娜的姿态。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盖住了后背,让人生出一种弱不胜衣的感觉。

    余盈看到了,笑着叮嘱:“多吃点,瞧瘦的,我要心疼坏了。”

    她对她喜爱疼宠的感情总是这么直白。

    余笙笙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应了:“好。”

    她有些挑食,不过,以后不会了。

    到了餐厅,早餐是蛋饼、红枣薏米粥以及蔬菜水果沙拉。

    跟她平时的早餐很像,想来,小姑都打听过了。

    她心里感动,一点不剩地把早餐全吃了。

    有些撑。

    她出去散步消食,也打着熟悉霍宅环境的心思。

    霍宅是别墅型四合院,占地上千平,建构豪华而气派。

    老夫人徐翠鸾跟幺子霍熠一起住在北侧主楼,长子霍振坤一家住在东侧副楼,现在,余笙笙也暂住在那里。西侧副楼本是次子霍振年的居所,但他早年随妻子移居申城,常年不回,便搁置了。直到霍熠十二岁,少年天才的他画了一张设计图,改建西侧副楼为明熠楼,并住了进去。

    才十二岁啊……

    余笙笙从外间楼梯上去,趴在二楼栏杆处看对面的明熠楼,偏后现代主义建筑风格,约莫有四五层,房体倾斜,大片玻璃墙,尖拱形门,乍一看不伦不类,但又有很强烈的视觉美感。

    她不得不惊叹:这个霍熠很天才啊。

    当然,天才多怪癖。

    晚上他又来了。

    许是不想人知道,爬窗进来的。

    彼时,余笙笙正在房间里练太极,比照着手机上搜索的教学视频,自学着基础动作,很专注的状态。她已经洗了澡,穿着很清凉,素白色的丝绸睡裙,吊带设计,层层叠叠的荷叶边,随着动作展开,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霍熠没想到能看到这番美景,卡在窗户上忘记下来了。

    直到一声凶凶的猫叫:“喵呀——”

    太太盯着他,黑琉璃般的瞳孔放大,弓背炸毛,哈出的气息伴随着低吼,意图将他这个不速之客赶出去。

    霍熠轻蔑地瞥一眼,然后高傲地放出了小葡萄。在他看来,一只愚蠢的猫罢了,肯定会被小葡萄吓得屁滚尿流、四处多藏,但事实全然相反——

    小葡萄顺着他的手腕爬下去,翠绿色身体高高仰起,吐着长长的芯子,做着攻击状态。

    太太淡定地围着它转两圈,然后,在它出击时,伸出了尖利的爪子。

    这一下正中身体,立刻一道血痕。

    小葡萄懵逼了,翠绿色的身体往后缩,不敢出击了。

    太太却没那么容易放过它,不时地伸出爪子撩撩它。

    可怜小葡萄被它抓怕了,火烧尾巴似的,四处窜来窜去,寻找藏身处。

    余笙笙这边自他们一来,就随手披了件纯白丝绸斗篷裹住身体。此刻,见它似是发了狂,到处乱窜,一害怕,口里急急喊着:“太太,太太——”

    现在,太太已经成了她的护身符。

    而太太也没辜负她的期望,退后两步,弓着身体,毛发炸立,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脚边。

    小葡萄哪里敢出击,盘起翠绿色的身体,瑟缩在墙根处,可怜兮兮的模样。

    霍熠一直留意着爱宠的战况,看它显露败绩,忙跳下来,伸出了手。

    小葡萄看到了,麻溜儿爬到手腕上,乖乖缩着了。那血红的眼珠湿漉漉的,委屈巴巴地瞅着他,似乎等待着他的安抚。

    “真蠢,连只蠢猫都打不过。”

    霍熠训斥一声,伸手点它的脑袋时,目光注意到它身上一道抓痕,皮肉外翻,冒着血,眉头一揪,暗道:真不该小瞧一只猫的战斗力。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

    霍熠不是会吃亏的,小葡萄吃了亏,比他吃亏还严重。他板起脸,面上含霜,瞪着地板上的太太,不悦地喝问:“这东西哪来的?”

    余笙笙见他动怒,还是有几分害怕的。但想到他不请自来,还是夜里翻窗户,心里也恼了,不过,也只是心里恼了,面上却不好显露。

    眼下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而且,霍熠不比寻常人,是老夫人的心头肉。若是闹大了,被怀疑是她行为不端、勾他过来、还连累小姑,那就糟糕了。

    余笙笙心里过一遍利害关系,只能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对于太太抓伤小葡萄的事,不仅不觉得歉疚,还有些难言的畅快。

    就是可怜小葡萄替主人还了自己一直以来所受的欺负了。

    余笙笙心里这么想,面上恭敬客气:“二表哥送的。”

    她说完,余光看他乍然凶神恶煞的模样,怕他对太太不利,忙把它抱在了怀里,顺了两下毛,又冷淡地问一句:“你夜里爬窗过来,有事吗?”

    她故意加重了‘夜里爬窗’这几个字的语气,意在让他明白自己行为的不妥。

    先做错事的是他!

    霍熠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自己行为欠佳,但现在重点是小葡萄受伤了,所以,他手一指,眼一横:“扔出去!”

    “不。”

    “你没看到小葡萄怕它吗?”

    “可我也怕它。”

    余笙笙抱紧了太太,俏脸贴着它的毛发,暖绒绒、热乎乎的,比那只小葡萄可爱多了。而且,小葡萄还害怕它。她算是意外发现了小葡萄的天敌,把太太供起来的心都有了。二表哥真是送了个宝贝给她,以后再也不用害怕小葡萄了。

    真好。

    她唇角几乎要压不住笑意了。

    霍熠看到她在偷笑,眉头皱得能夹死人:“我说了,小葡萄不咬人。”

    余笙笙下巴一抬,理直气壮:“太太也不咬人。”

    “它抓伤了小葡萄。”

    “它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行了?知道小葡萄受伤有什么后果吗?”

    他的声音严厉起来:“影响它免疫力,造成细菌感染,严重的话会害死它!”

    余笙笙听到这里,才算是知道事情严重性。她壮着胆子瞥一眼他手腕上的小葡萄,见蛇身上确实有一指长的伤痕,眼里带了些歉疚:“对不起。太太真不是故意的。你快带它去包扎伤口吧。”

    霍熠也想带小葡萄去包扎伤口,但在这之前,他指了指她怀里的猫,眼里带着不耐:“那东西,我不想再见到它!”

    他不能留那东西时不时抓几下小葡萄。

    看它那凶狠劲,估计能抓死它。

    太危险了!

    余笙笙一听要把太太送走,急了:“不行!”

    她咬着唇,看他不肯放过太太,伸出一只手,做大义凛然状:“你如果想为小葡萄出气,就让小葡萄咬我一口吧。”

    “咬你一口,你还有命?”

    他面色冷漠,语带讽刺:“真当它没毒?”

    余笙笙听他这么说又害怕了,颤巍巍收回手,却把太太抱的更紧了。她现在拥有的东西不多,太太是她最珍爱的了。

    她不能把它送走。

    怎么办?

    硬的肯定不行,只能来软了。

    余笙笙脑子转的飞快,下一秒,放低姿态,软了口吻:“霍熠,留下它吧,我只有它一个朋友了。”

    女孩儿声音轻轻软软、娇娇柔柔,分明具有蛊惑人心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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