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沅沅匆匆告别了孟琛云他们, 上了秦贺开的车。
顾言壑也在车上, 他和秦贺满城找顾言时, 刚好车子兜到了附近,索性就开过来接上了岑沅沅。
“出什么事了”岑沅沅被顾言壑的神情吓得心头一紧。
“今天午睡起床, 爷爷胸闷气喘不舒服,我们就把他送进了医院,通知我大哥的时候却找不到他人, 连秦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顾言壑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们把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 手机关机, 航班信息也没有显示他出国的迹象, 沅沅, 我有点怕。”
“不会的,才几个小时而已,”岑沅沅安慰他,“而且, 你哥这么厉害,谁能伤害到他”
顾言壑沉默了片刻,迎视着她的目光“他自己。”
岑沅沅的心脏仿佛被重击了一下,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他这几天的情绪都不太正常,”秦贺在前面一边开车, 一边接过了话茬, “很多工作都被他推后了, 开会的时候也总是在走神,今天原来有个重要的会议,但他没来参加,甚至连通知都没有通知我,现在更是直接找不到他人了,这在从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岑沅沅定了定神“你们找了什么地方”
“公司、住所都找了,几个他偶尔会去的物业也找了,还找了他可能会去住的酒店,”秦贺忧心忡忡,“程汝峯那里我也联系过了,他在外地拍广告,不知道顾总的去向。”
岑沅沅想了想,问“他平常都住在东安小区吗”
“是,以前如果他没回家,就会住在东安小区,和你离婚后就长住了,可今天那里也没人。”
“你进去找了吗”
秦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密码,不过那房子很小,我在院子外一叫就应该听得到。”
“再去看看,”顾言壑忽然道,“说不定”
“好。”秦贺的方向盘一打,朝着东安小区疾驰而去。
已经快九点了,马路上的车却还很多,三个人心急如焚,短短的半个小时车程,就好像被放慢了无数倍。
按下密码,岑沅沅屏住了呼吸推门而入,灯亮了,客厅里空无一人,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茶几餐桌上干干净净的,仿佛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顾言时”岑沅沅忍不住叫了一声,疾步到了卧室。
也没有人。
原本还算镇定的心里顿时泛上了一丝慌张。
难道,今天她和孟琛云在一起刺激到顾言时了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报警吧。”秦贺建议。
“等一下。”岑沅沅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墙面上。那是一堵用白色墙布厚包起来的背景墙,被金属条分割成了三块,她走过去掰了掰,中间一块的触感和其他两块略有不同。
她用力地拉了一下,背景板开了,有光影透了出来。
居然是打通了隔壁套型的一扇门
三个人都愣住了。
顾言壑率先推门而入,里面是一间卧室,床上干净整洁,没有人睡过的迹象;出了卧室则是一间朝北的小房间,一股浓重的酒气传来。
“哥”顾言壑失声叫道。
岑沅沅往里一看,只见顾言时坐在那张一米二的小床上,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床头柜上摆着酒瓶和酒杯,酒瓶已经空了,还剩下酒杯中的一点残渣。
听到动静,顾言时的脸转了过来,目光迟缓地落在了他们身上。
“哥,你怎么回事电话关机人也找不到,这是哪里啊你怎么会在这里”顾言壑急急地问了一连串问题。
顾言时的眼神直勾勾的,没有焦距,人却一直正襟危坐,维持着笔挺的姿势,看不出半分异样的端倪。
这场景太熟悉了,简直就是从前的翻版,岑沅沅哭笑不得“你哥醉了,你安顿一下他,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顾言壑愣了一下,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看到过顾言时喝醉的模样“这喝醉了”
他呆立了半晌,忽然一拍脑袋“对了,我爷爷还在医院呢,我得赶紧回去看着,沅沅,我哥就拜托你了秦贺,走,快送我去医院,不能耽搁了”
“了”字还在耳边,顾言壑和秦贺就没了踪影。
岑沅沅站在原地呆立了半晌,环顾四周,忽然之间,一股酸涩从心底泛了起来,迅速地钻入鼻尖,涌上脑海。
这是她以前住的房间,一张木制小床上铺着土土的碎花小床单,墙壁上贴着她高中时候追星的海报,床头上还有她偷偷刻过的小杠杠,用来记录离自己的生日还有几天。
那时候听苏玉蘅他们说,买家把房子买走的时候特意加了点钱,要求他们把家具原封不动地留下来,苏玉蘅当时还很开心,这些破家具本来都要扔掉的,居然还能卖钱。
原来,买家就是顾言时。
“沅沅”顾言时终于把目光聚焦到了她的脸上,盯着看了片刻,那张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困惑的表情。
岑沅沅的心莫名就软了。
她快步走到床边,放软了声调哄着“好了,别喝了,该回去睡觉了。”
顾言时断然摇了摇头“不行,我要等她。”
岑沅沅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不是在这里吗看看我,我是岑沅沅。”
顾言时的脑袋跟着她的手左右晃动着,忽然一下握住了她的手,神情痛苦“不是你不是她她跟着别人走了我她生我的气了再也不会理我了”
果不其然。
一个人躲在这里吃醋伤心喝酒,这是准备把自己闷死吗
岑沅沅忍不住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你想什么呢我不理你和琛云有什么关系好了,我都在这里陪你了,你听话一点,要不然我就走了不管你了。”
顾言时呆了片刻,忽然小心翼翼地往前凑了凑,一本正经地请求“我想抱你。”
岑沅沅被这表情噎了一下,身为颜控的本能像野草一样在身体里疯长。
这无可挑剔的五官和脸庞轮廓,原本充满了禁欲、清冷的气息,此刻却带了几分淳朴和幼稚,简直就是迷人的反差萌。
她努力地克制了一下自己,用商量的口吻问“那抱了就跟我去睡觉”
顾言时郑重地点了点头。
“行”
“吧”字还没出口,身体被用力地抱住了。这双手臂是如此得用力,让岑沅沅深深地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根本没有喝醉,而是在借酒装疯。
脖子上痒痒的,一阵温热的吐息传来,顾言时的脸颊摩挲着她的耳根,温柔而缠绵。
身体里的热度渐渐上升,岑沅沅被箍得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忍不住用力地推了他一把“好了,松开。”
顾言时听话地松了手,眼神却可怜兮兮的,坐在那里好像一只被抛弃了的狼狗。
岑沅沅正要安抚他两句,忽然,耳边响起了久违的bg,缠绵而哀伤的旋律萦绕在了耳边,又渐渐淡去。
是那首说散就散的主歌。
“注抱一抱就当作从没有在一起,
好不好要解释都已经来不及”
再一看,弹幕也跳了出来。
沅沅推我。
不想抱一抱,想永远抱着,不让她走。
那股酸涩的感觉又浮了上来,岑沅沅觉得自己快招架不住了“你去不去睡不去的话,我就不抱你了。”
“去。”顾言时很乖地应了一声,挣扎着想要从床上下来。可惜,他的确是喝醉了,起来的时候东摇西晃,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
岑沅沅只好扶住了他,吃力地把他往外拖去。
刚走到门口,顾言时却停住了脚步。
“往这边,”岑沅沅只好哄他,“这是我家,那边才是你家,乖,去自己的床上睡。”
顾言时茫然地想了片刻,却往反方向的客厅踉踉跄跄地走去,岑沅沅的力气没他的大,被他拖得跟在身后,她有点生气了“顾言时,你再这样我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客厅里的灯亮着,正中间伫立着一个人体模特,一件华美的白色礼服出现在岑沅沅的眼前。
层层叠叠的纱质裙摆上缀满了同色系的花瓣,一颗颗钻石在花蕊中闪动着璀璨的光芒,这间狭小昏暗的客厅仿佛也被点缀得富丽堂皇了起来。
居然就是一年多前星语时尚春季大赏中顶奢品牌v ghia的那套白色钻石礼服。
这件礼服被顾言时拍下后一直不见踪影,几个时尚圈的大v为此还专门讨论过,一直认为顾言时这样是暴殄天珍,没想到,它居然藏在了这样一个破旧的小区、逼仄的空间里,独自一人静静美丽。
“沅沅,生日快乐。”顾言时喃喃地道。
“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吗”岑沅沅轻声问。
顾言时的眼神没有焦距,连连摇头“去年的今年的是我的花呢”
他忽然慌张了起来,脚下一个踉跄,岑沅沅被他带得差点一头栽倒,一连往前冲了好几步,扶住了一个木框才站稳了脚跟。
“顾言时你干什么啊”岑沅沅惊魂未定。
手下的触觉有点凹凸不平的,岑沅沅低头一看,是一个画架,画架上被白布遮着,和礼服的颜色融为一体,所以刚才没有留意。
此时画架被拽得歪了,一副画从白布里掉落了下来,砸在了顾言时的脚背上,“咚”的一声,岑沅沅忍不住替他疼了一下。
顾言时却恍若未觉,把那幅画抢在了手里,心疼地吹了吹。
“你什么时候也画起画来了”岑沅沅纳闷了,她记得顾言时是不碰画笔的。和顾言壑不一样,顾言时从小就被寄予厚望,是按照瑞银集团的接班人来培养的,而且,因为他妈妈的意外去世,他睹物思人,特别抗拒看到有关画画的东西。
“给给你。”顾言时把画塞进了她的手里,认真地看着她,“生日快乐。”
岑沅沅的心脏忽然“扑通扑通”地乱跳了起来。
这是一幅睡莲图,蓝色的水面上,白色的睡莲静静绽放,仿佛绝世美人遗世独立。
她拿着画板,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忽然发现,沿着墙角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十幅睡莲图,高的矮的,大的小的,有完美的成品,也有画废了的半成品。
脑中仿佛掠过了什么,被时间埋藏了的记忆忽然一下浮了上来。
“顾哥哥,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不要画睡莲吗我喜欢睡莲,可我不喜欢一直画。”少女撒娇着。
“那我去把睡莲的画都买下来,你拿去交作业。”一个低哑的声音响起。
少女“咯咯”地笑了起来“顾哥哥你吹牛,我们老师说,最贵的一幅睡莲要好几千万呢,我数了数,后面有个零,你肯定买不起的。”
“我会努力买得起的。”
“那要是你买不起了呢”
“我帮你画,画很多很多幅,你都拿去交作业。”
“骗人,吹牛,你明明不会画画的。”
年少的顾言时,不仅说要帮她买画,还说要帮她画画。时间渐渐尘封了她的记忆,却没有抹去顾言时的诺言,他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为她画了一幅又一幅的睡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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