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行云松开胳膊,放了她下去。
而后卿卿为他送行,一路送到了大门影壁之处。
分开之前,姬行云还留下一句,“等我回来。”
随后男人转身大步直走,头也不回的出了大门,带着门外等候多时的一众麒麟军,浩浩荡荡的出发离去。
卿卿送走姬行云,回去路上心里还五味具杂的。
姓姬的狗贼,竟然以全南阳城百姓相要挟她,简直坏透了。
回去的路上,卿卿恰好碰上了昨日那个大统领平安,就是在墓地帮她找发簪的那个。
平安一见卿卿,便埋下头不敢直视,只是抱拳拱手,道:“卑职正想去向阮娘子请罪,昨日那枚发簪……没能找到。”
卿卿想起那发簪,不禁掩唇娇笑了一声,声柔如水的说道:“忘了告诉大统领,是我搞错了,我今日一早才发现,那只发簪原来落在屋里没带出去……只不过是个误会而已,劳烦大统领找了这么久,实在深表歉意。”
“……”平安黑着脸,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让他带着上百人在墓地里找发簪,找了一整晚,把那山坡都掘地三尺,什么也没找出来。
结果她风轻云淡的来一句根本没带出去,深表歉意?深表歉意才怪,就是故意整人家的。
平安无可奈何,只好说道:“既然找到了便好,卑职这便去将手下召回来。”
看着平安离去的背影,想到他们竟然在墓地找了一夜,卿卿愈发憋不住想笑,轻掩嘴唇,笑得花枝乱颤的。
被俘虏这么多日以来,还是卿卿第一次笑出声来。
旁边眉儿看卿卿如此笑容,倒是欣慰了一些,总比她整日愁眉苦脸、郁郁寡欢的要好吧。
卿卿这般倾城一笑,比她裙下盛开的秋菊还要娇艳夺目,正好就落到碧水池对面路过的晋王萧衍眼中。
萧衍因为昨夜与姬行云多喝了几杯,喝醉了,便留宿在了太守府,今日一早打算离去,就正好远远看见了卿卿。
昨夜在阁楼门外见了美人,因为当时灯光昏暗,美人披着披风,只露出一张脸来,萧衍还没有看得太清楚。
今日远远看去,明媚的阳光照在美人身上,她一身雪青色交领齐腰襦裙,盈盈一握的柳腰束起,丝带层层垂下,宽衫大袖,裙长拽地,头上随云髻,未佩戴首饰,整个人宛如天上神女下凡一般,绝世无双。
萧衍阅女无数,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却从未见过如此惊为天人,只看她一眼便觉得世间一切花容失色。
他久久看着那抹身影,直到她消失在了花道的尽头,还看着她消失之处隐约残留的影子出神。
一整日都是神魂颠倒的,直到了当日夜里。
芙蓉帐内,妖娆妩媚的女子面色潮.红,气息浑浊,如藤蔓一般缠在萧衍怀里,在他耳边娇声轻语,婉转逢.迎。
萧衍却目光涣散,兴致寡淡,不过多久便扔下女子,翻身下床,随手披上一件袍子,自顾自走到浴池沐浴清洗。
只剩下那女子一头乱发,裹着锦被坐在榻上,一脸茫然的看着萧衍离去的背影,也不知他这两日是怎么了,可是这么快就腻了。
那是一月前萧衍刚收纳的美姬,自然是因为生得娇媚动人,才能入得了萧衍的眼。
萧衍对她是一见倾心,夜夜宠爱,走到哪带到哪,还觉得得到什么世间尤物,直到前日见到了卿卿。
卿卿那般娇而不妖,媚而不俗,出水芙蓉般浓淡相宜,恰好好处,一对比之下,眼前账内的女子还真是胭脂俗粉,让人腻味。
回想起今日那花园之中见到美人娇笑盈盈的绝美身姿,萧衍愈发心痒难耐,心里火急火燎的,恨不得现在就尝一尝那等绝世美人的滋味。
他若能得这般绝世美人,还不过神仙日子?
只可惜,听说姬行云破天荒的对她颇为看重,估计还打算带回洛阳纳入府中,定是不会拱手让人的。
晋王向来好美姬,对于他来说,要一个美人就跟要一幅画、一个花瓶没多大差别,以前他想要什么,只要跟姬行云开口了,姬行云向来大度,都会不吝啬的让给他。
此番他看上了那阮氏美人,奈何姬行云也看上了。
他思来想去,琢磨着反正姬行云去了彭城,现在也不在南阳,不知几时能回,这整个南阳就是他说了算,他好歹也是皇子,难道想得到一个俘虏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到么?何须看一个姬行云的脸色?
等他先强占了那美人,待到姬行云回来之时,再先斩后奏,想来到时候为时已晚,姬行云拿他也束手无策,只能拱手相让。
一个女人而已,对姬行云来说定是无关痛痒的,不会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他多做计较。
这么一想,萧衍顿时豁然开朗,暗暗下定决心,待明日,明日就是他得到美人的日子。
光是想一想都能让他血脉喷张,迫不及待。
次日,晌午时候。
卿卿写好了一封信,塞进信封里,递交给了眉儿,交代道:“你无论如何想办法将这封信送出去,交到阿兄手上。”
这是卿卿写给阿兄的求救信,希望能有什么办法联络上阿兄,到时候才好里应外合,救她逃出去。
虽然说现在想从南阳送信到建业,跨越一条长江,边防重重,实在是比登天还难,但是尝试一下也比坐以待毙要好。
眉儿点点头,将信塞进了袖中。
随后眉儿便带着卿卿的信,以给卿卿买东西为借口,出去办事去了。
*
卿卿所住的琢花院,院外一直有两名侍卫日日夜夜轮流看守。
姬行云准许卿卿在府上随意走动,但是不能出太守府的大门,表面说是外头危险,说白了就是软禁卿卿。
今日两名侍卫端端正正站在琢花院外守候时候,忽而一拨外人,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为首的青年男人是晋王身边亲随陈朴,昂首挺胸道:“晋王殿下想请阮小娘子前去献舞一曲,还请通报一声。”
门口两名侍卫对视一眼,还有些不明所以,其中一人回答:“劳烦回禀晋王殿下,大都督有令,任何人不得惊扰阮小娘子,不然到时候大都督回来不好交代。”
陈朴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道:“殿下只不过想请个舞姬前去献舞助兴罢了,想必大都督今日若是在此也不会有任何异议,大可将人请出来就是。”
侍卫回答,“可是,大都督有令在先,恕难从命,各位还请回吧。”
陈朴冷哼了一声,脸色都难看了几分,质问道:“殿下好歹是天潢贵胄,堂堂一国亲王,若是请个小小舞姬都请不动,岂不是让皇家颜面无存?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怕是连大都督都担待不起!若是识相,就赶紧请小娘子出来,可别让晋王殿下久等,不然我们可要亲自进去请了!”
他的意思,分明就是不讲道理的要将卿卿强行带走,奈何事发突然,琢花院外头现在没几个人,无人支援。
两名侍卫只能将手按在刀柄上,剑拔弩张,冷声回答:“若是晋王殿下不顾大都督想强来,就只能从我等尸首上踏过去!”
陈朴怕晚些时候来了支援,自然是速战速决,不客气的一挥袖子下令,“来人,这二人竟敢违抗晋王命令,给我拿下!”
毕竟只有两人,寡不敌众,很快便被晋王的人给拿下,将刀架在了脖子上,无法动弹,而后一行人就这么一拥而入,闯进了琢花院内。
不多时,别院已经被晋王手下团团围住,为首陈朴抄着手,站在主屋门外。
他洪亮的声音朝着屋内呐喊道:“我家晋王殿下有令,请阮小娘子前去献舞,还劳烦阮小娘子随在下走一趟。”
“……”
屋内,卿卿早就听见了外头争执的动静,大概已经清楚了情况,是晋王想来强行带走她。
卿卿前日和姬行云在曲水流觞阁的时候,恍惚见了一眼晋王,不过太黑了,也没看清他长得什么模样。
倒是不知晋王是犯了什么毛病,怎么突然就要请她去献舞?还一副要将人绑过去的架势。
卿卿知道晋王是魏帝次子,也算是身份高贵的亲王,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些太守府的守军想拦肯定是拦不住的,准确的说,姬行云一走,整个南阳或许也没人拦得住晋王。
卿卿还在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外忽而传来啪啪的敲门声响,是那陈朴敲门,大声喊道:“小娘子若是不开门,可别怪我等动粗了!”
卿卿心惊肉跳的,旁边喜鹊见状也有些慌了,“娘子,这可怎么办,晋王这跟抢人有什么区别?”
人家都要闯进来了,卿卿无可奈何,也只得道:“出去回话,就说容我先收拾收拾,便随他们去见晋王。”
喜鹊脚步飞快,前去门口回话,“还请稍等,我家娘子需梳妆打扮再去见晋王殿下。”
外头陈朴不耐烦的催促,“请阮小娘子快些,别让殿下久等。”
“……”
卿卿坐在梳妆台前,愣愣看着铜镜里那张绝色的脸,久久陷入沉思。
旁边只有喜鹊在为她梳妆,紧皱眉头,哭丧着脸道:“娘子当真要去为晋王献舞?”
说是献舞,其实……谁在乎卿卿会不会跳舞?男人,还不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卿卿焦头烂额,紧紧揪着袖口,回答:“我不去他们也会把我绑着去,还能有什么法子。”
喜鹊小声嘀咕:“晋王也真是,明知道娘子是大都督的人,竟然还……”
那晋王如此嚣张,不惜派人强闯太守府也要“请”卿卿过去,哪里会在乎姬行云知道不知道?估计是想着,反正姬行云不在,他就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了,谁也阻碍不了他。
卿卿心下焦灼,却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外头陈朴一直在催促,等不及了,终于是冲进屋来。
卿卿只好跟着他出去,坐上马车,离开了太守府,辗转到了晋王暂住的别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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