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本来想着让白氏在家里稍微休息一下，她可是瞧见了，林家一共请了两位帮厨，除了白氏，就是最后走进来的田氏。那个田氏不洗碗，跑到另一个地方摘菜，还躲在一边看热闹，摆明了拈轻怕重，把脏活累活都推到白氏身上了。
可她刚一说出来，就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旁听的王氏拍打了一下，“胡闹，咱们出门做工，最重要的就是老实本分。大家乡里乡亲的，偷奸耍滑可要不得！”
苏晴嘟着嘴不说话，一脸的不服气，她可是为了白氏好，难不成只能那些人偷懒！？“傻老实！”
在这个家里王氏的话就是权威，就是圣旨，没有一个人能反抗。白氏见她这样，急了，“怎么跟你奶说话的！认错！”
王氏看着默不作声的大孙女，眉头真正皱了起来。挥挥手，示意白氏先走，她以前真的纵着她了。
即便在不放心，白氏也不敢忤逆婆婆，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白氏一走，屋里彻底静了下来。王氏坐在炕上，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今儿的事我听说了，做的不错。”
苏晴还以为一上来就是训斥。
“我们苏家人出去有自己的骨气，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能欺负的！”王氏这话说的掷地有声，一下子激起了苏晴内心的豪气，嘴上的油瓶有点挂不住，差点泄露内心真正的想法。
“但是该有的咱们也不能缺！你以为偷奸耍滑别人就看不到嘛！？村子里的人就看不到嘛！？那个田氏的做法大家看不到眼里！？”一声声的质问像颗石头砸向苏晴的心头，砸的她脸色发白。
苏晴嗫嚅两下，强辩道，“我是为了娘好，想让她少干点活。”
王氏叹了一口气，又恢复了以前慈爱的表情，“傻孩子，我就不心疼你娘！可光有心疼解决不了问题。你知道这次林家怎么就让你娘揽了这差事吗？”
“还不是你娘厨艺好，干活卖力，王大兴才选的她。”王大兴是王里正的大儿子，也是柳氏的男人。据说王里正当年能从几个候选人那里脱颖而出，他可是起了很大的作用。这次林家落户，是他一直跑里跑外，林家建房也是他一手操办的。
“啊？”苏晴才知道还有这事，那娘既然是王大兴选出来的，柳氏今天唱的是哪出，这不是公然打他男人的脸嘛！？
王氏对柳氏没有多说，只是点明大致的利害关系，“你爹不提也罢，常年在外边鬼滚，跟村里人都生疏了。剩下咱们娘四个，再不处好关系，以后呢，你有想过以后吗！”现在可是群居社会，别的不说冬天一到，村里的男丁得组织起来巡逻的，万一有人使坏，那是要出大乱子的。
“可咱们太善良了，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苏晴上辈子的事记得清清楚楚，要不是哥哥强硬，有手腕，自己这一房早被人家生吞活剥了。
王氏轻轻把她揽到怀里，苏晴看不见的地方，她面露嘲讽，“善良！？这个世界上哪有真正的善良！晴儿，你得记住，有时候善良也是把武器，只要运用的好，比撒泼可厉害多了。”
想想当年一路，自己跟男人护着娇儿幼子一路逃荒而来，为了抢把米，抢口粥，抢块干粮，打的头破血流。明明上一秒大家还相互搀扶着往前走，下一秒就会撕破脸，拳脚相向。这些村里的老人，善良老实可能吗！？
王氏刚刚说的有点深奥，苏晴陷入思考当中，以往她只知道，要要一件东西，就得努力，就得争取。只知道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可奶奶刚刚说的是，用善良当成自己的伪装！？忍字当头？
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吱吱吱！！”就在祖孙俩各想各的心事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叫声。惊得苏晴咯噔一下子站了起来，“奶，是紫貂，是它叫！”
“估计快生了。”王氏在心里约莫着一算，紫貂带回家也将近一月了，差不多到了产仔的时间了。“你去烧锅热水，我去瞧瞧。”
王氏走到门口，看到大孙女跃跃欲试的表情，特意停了一下，“记住一定不要靠近那间屋子，紫貂护崽，见到陌生人，说不定会把幼崽咬死的。”
听到这话，苏晴顿时把刚刚的念头打消了，本来她还想着能偷偷看看刚刚出生的小貂是啥样的。会不会把自己萌化？
不过这样想想也算好的，万一跟它们培养出感情来，不舍得卖了怎么办！？苏晴坐在锅台底下，一点点的往里边添柴，一点点的安慰自己。
听着里边慢慢变弱的叫声，苏晴托着下巴有点担心，但一想到王氏在里边，她又不怎么担心。王氏经验在那里呢，想想外边的野猫野狗，没有人守着不一样把孩子生下来了吗，现在有人在一旁帮忙，只有更顺利的份。
可没一会这个想法就打脸了，因为王氏出来了！直接来到灶房坐下了。
“奶，你怎么在这儿啊？”苏晴刚开始还以为她是来端热水的。
“那头貂厉害的很，一边产仔一边冲着我吱吱的叫，我再不出来，说不定真把崽子咬死了。”王氏叹了口气，这紫貂一般人真养活不了，灵性的很，都喂了它那么久了，还冲着自己张牙舞爪的。她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这些崽子养活。
“那现在生了几个了？”苏晴很好奇，听她奶的说法，肯定一个不止。
“俩了，我刚刚摸了摸她的肚子，得生一阵子。”
苏晴的嘴巴张成O型，这信息量不少啊，看来自己可以期待一下。说不定能生一只足球队呢。可翻过来一想，不像啊，它那肚子能装下十一个崽嘛，肚子得大成什么样！
等彻底听不到里边的声音，又等了好一阵，王氏才端着热水，拿着些布进去。
苏晴站在院子里朝里张望，只听见里边一顿吱吱声，即便苏晴不会动物语言，也能听出其中的急切声。忍不住捏了把汗，她奶不会是对小小貂做了什么吧。
伴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苏晴迈着小碎步飞快的跑过去接过水盆，“咋样？几个？”
事实果然如同苏晴后来预料的那样，“六个，不过死了一个。”
“啊？”苏晴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刚刚她奶激怒了母貂，让她咬死了一个孩子。
“我进去的时候，那个已经断气了。本来想拿出来的，母貂不让。”王氏就着那块布，擦擦手上的血迹，“这几天院里的声音小点。”
上边一句话，底下跑断腿。在苏家是王氏一句话，底下跑断腿。
苏晴姐弟俩整整十天都没有敢大声说过话，连走路都尽量不发出声音，更何况是苏家的常客，沈米跟小石头，完全禁止来苏家玩耍。
苏家处于静声状态的时候，林家那边干的热火朝天，白氏天天的早出晚归，苏晴要不是去林家送柴都见不到她。
“娘，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啊？”房子不是建好了嘛！？苏晴昨天去瞧了，连围墙都修好了，还是砖砌的。厕所、浴室什么的都有修，她当时羡慕的眼都红了，这估计是整个营子村最豪华，最好的宅子了吧。连王里正家的都比不过。她还偷偷问过她娘，修这个宅子得花多少银子。她娘当时竖了六根手指头。
那就是六两银子。苏晴酸了，化身柠檬精，她家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竟然连六两银子都没有！否则怎么不建房子啊！
“得再去打扫一下，把地面平平。”白氏脸趴在碗里，头都不带抬的，“说不得一会主家来人，晴儿你一会不忙，也去帮帮忙。”
苏晴一撇嘴，对这万恶的封建主义称呼嗤之以鼻，“还主家！说的跟地主老财似得。”
“可不是地主，听说林家买了十来亩地，在镇子上还有铺子呢。”经过这么多年的伐木开荒，营子村平均每户人家也只有三四亩地。跟他们比起来，林家确实算小地主了。
“那怎么来咱们村住，直接住到镇上不是更好。”苏晴才不信呢，这个说法她也听过。可有钱的情况下，正常人肯定会选择住在镇上，就跟现代一样，有钱的都选择进城安家。
“谁知道有钱人的想法。读书人也跟咱们一般人不一样。”白氏这几天在林家做饭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林家人基本上没来过，这放在一般人家简直不敢想，自家建房子竟然都不来看，万一不合心意怎么办。
苏晴托着手看着她娘吃饭，时不时的还往她的碗里夹些鱼肉和肉丝。得益于紫貂产崽，这几天他们家伙食水平提升了不少。
“可我想当有钱人，也想当读书人。”
白氏吃饭的动作慢慢停下来，转过头白了她一眼，“我看你做梦比较快些。”
苏晴一仰头，脸上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傲气，“娘，你等着，我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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