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弃在那糙大汉的试好当中,落荒而逃。
日落时分,胡家。
“回来了?”
女人修剪着窗前的花枝,长裙精致华美,身影在夕阳下带着艳丽的火红色。
这是胡家女主人,高晗。
一个曾经叱咤商界的女强人,如今窝在古宅中,全心扶持胡家家主的贤妻。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才踏进屋子的胡弃身子微僵了一瞬。
他笑笑,乖巧地点头道:“是的......母、母亲。”
三个月了,这“母亲”两字,依旧让胡弃不适应。
高晗淡淡瞥了一眼。
皱眉,语气带着斥责:“我儿从不会这般柔软,你的腰杆,最好给我挺直些,别弯了!”
胡弃拳头一紧。
深吸一口气后,带着微笑,将常年习惯性有些被压低的头抬了起来。
“是,母亲。”
高晗这才满意了些。
整了整瓷瓶里的枝丫花卉,她勾唇笑了笑,好似想到了什么。
看向胡弃的眼神里,带着“瞧好戏”的坏意:
“你身子,越发单薄了。”
胡弃嘴角僵了僵。
额汗滴落。
确实,暴食过后又催吐,每天还被迫进行各种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不瘦才怪。
高晗继续道:“我估摸着,怕是你身边那只肥猫将你的吃食给偷了,所以叫人捉来关到了别处。这样一来,你应该能多吃点,长些肉了吧。”
“什么?”
“我说得不够明白?”高晗看着瞪向自己的胡弃道,“我儿虽与你长得一般无二,但身子却是比你厚实很多。我都喂了你三个月了,你也不见长,为母担心你而已。畜生啊,毕竟只是畜生,若是跟主人家抢东西,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是吧,儿子?”
放下剪刀,高晗就着仆人端上来的清水洗了洗手,然后用锦布擦干,细细地为自己抹上了柔肤膏。
她没有看胡弃,一派神定自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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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弃只觉胸腔起火。
他深呼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微微低头,遮掩在阴影里的眼睛不见情绪。
片刻后,他抬手,学着照片里胡西铭的样子,提唇微笑,身子也挺得直直的。
语气硬了些,仿佛是水里砸进了石头:“母亲,我会变回‘原来’健壮的样子的,您放心。”
他开始讨好。
看着有自己儿子风采的胡弃,高晗一阵感慨。恍惚间,好似觉得自己儿子还未离开似的。
她回神:“好,你说的。”
“嗯。”胡弃点头,“不过,胖福它......”
“只是带到了别的地方而已,担心什么。作为胡家的继承人,你应该遇事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乱。今儿你这忍耐的功力,还是太差了些。过分柔软的心一旦袒露,敌人便能分秒钟要了你的命。”
胡弃低头,一派恭顺的样子:“谨遵母亲教诲。”
高晗点头微笑,走近了。
抬手摸上胡弃的头,道:“儿子,商场如战场,为母这般要求你,也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别记恨我。”
高晗双眼微眯,红唇带着的笑,却只是浮于皮面,假得很。
感受到头顶的温软,胡弃身子一僵,双拳紧紧握住。
他越发乖顺,笑得双眼弯弯,眸子闪星,长睫若轻羽,挠人痒。
道:“母亲的好意,西铭一定牢记在心,西铭绝不会记恨母亲的。”
“好,好,好!乖儿子。”
高晗看着与自己儿子长得一模一样的胡弃,一时间神情恍惚。听他这般说,心中甚为宽慰,感动得很。
但这感动,仅仅是因为,此刻的胡弃正竭力扮演着胡西铭这个角色而已。
若是没了胡西铭这层伪装的皮,高晗怕是瞧都不会瞧胡弃一眼。
*
胡弃照常应对了高晗的检查后,吃了晚饭在后花园里溜达了一圈儿,便回到了卧室。
这个宽敞明亮,堆满了奢侈品的房间,是胡弃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但如今,他却是拥有了这一切。
都要托因病早逝的胡西铭的福气。
虽然有些对死者不敬,但胡弃却是真觉得,这胡西铭,死得是时候,也死得好。
因为他的死,胡弃才有了这个“家”,有了这珍宝如山,钱财不尽的生活。
他很珍惜现在的一切,也想要守住所有。
所以,他拼了命地想要成为死去的胡西铭,小心翼翼地讨好着胡家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
他真是爱极了被人呵护着的感觉。
虽然这份呵护,带着现实惨不忍睹的利益污浊。
但有什么关系呢......他胡弃,天生孤独,缺了二十几年的爱,如今好不容易碰见了,不管真假,他都要抓紧了死命攥着。
孤注一掷。
卑微讨求。
胡弃躺在床上。
身边没了胖福的柔软跟温热,他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疲惫感袭来,朦胧睡去的时候,他无知无觉地拿出了苏酥给的那包纸巾,压在了心口。
他一闭眼便能回想起苏酥当时善意的目光。
这份关怀,让他即使是在梦里,也是心中热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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