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满脸紧张,下意识回抱住她,想安慰安慰她,急的满头大汗,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的轻抚她的背,不断的重复着:“别怕。”
程年年哭了好一会,把自从十六死后,心里所有的伤心和委屈都一股脑的哭了出来,才慢慢止住了哭声,小声的啜泣着。
十六又说了一句:“别怕。”
程年年挣扎了下,十六立即就把她放开了,修长却还透着稚嫩的手轻轻抓着她的肩膀,歪了歪脑袋,小心的从底下往上看她:“年年?”
少年眼睛里满是担忧,感情真挚又纯粹,乌黑的瞳孔里清晰的印着她的脸——
原本白嫩的脸颊经过了逃命和反复哭泣后,虽然比十六好一些,却还是沾了坐一块又一块的黑灰,眼睛还肿的像核桃那么大,嘴巴也有些干干的,脸型比十六圆润一些,却依旧瘦的可怕,只剩下一双略大的眼睛,再胖些可能还会显得可爱,但放在过于瘦削的脸上,真的是怎么看怎么丑。
程年年表情一僵,哭声瞬间就停住了,只剩下满心的尴尬和窘迫,立刻移开了脸,不想让十六看。
梦里十年的感情,再加上穿书后被十六宝贝疙瘩似的护着的经历,即使穿书前写开始小说后情绪慢慢稳定了些,面对十六时,程年年心里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不浓,可就是因为淡淡地,朦朦胧胧地,才让她心里觉得窘迫。
她现在的心情,就跟出去见喜欢的人,结果一照面,发现自己妆没画好,眉毛粗了,嘴唇浓了,怎么看怎么丑差不多。
十六不知道她是少女心思作怪,见她这样,急的都快哭了,偏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他不喜欢跟村里人交流,已经很多年没有说过话了,即使是袁山村的方言,他都只是听的懂说不出几句,更何况程年年只听的懂普通话。
心急如焚却始终没法安慰少女,只能任由她委屈伤心的十六,被自己气哭了。
他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下手毫不留情,啪的一声脆响,硬生生的,把满是黑灰的脸打出了红印子。
程年年惊得瞬间回头,一把拽住他的手,第一时间去看他的脸:“你干什么?!”
十六见她看自己了,眼里闪过喜色,毫不犹豫的举起另一只手,用力往另一边脸扇去。
程年年眼疾手快的挡住,那巴掌直接打在她的手背上,甚至因为她,十六已经急忙收了力道,还是把她的手打红了。
程年年心惊肉跳的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眼十六的脸,之前打的地方居然就已经肿起来了!
她心惊肉跳的看着他:“哪有人打自己打的这么狠的,你疯了吗?”
十六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心疼至极的看着那片微红的手背,一边轻轻揉着,一把给她呼呼,对自己脸上的伤视若无睹,连眉都不带皱的。
程年年看他这傻样,眼眶又有点热了。
她气的抬高手,落下时却放轻了力道,使劲揉了揉他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带着哭腔骂道:“你就是个傻子!”
十六皱眉看着她微红的眼尾,心疼道:“别怕。”
他其实也不怎么听的懂程年年说的话,但是他会看脸色,对她的情绪变化更加敏感。
十六不希望年年伤心,他喜欢年年笑。
她那么宝贝,就应该一直开心。
程年年吸了吸鼻子,心里既心酸又感动,又骂了他一句:“傻子!”
可就是这么个傻子,宁愿自己饿死,也要把吃的给她,袁山村常年缺水,村里人一年难洗一次澡,十六却能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水,哪怕只有一丁点,也要给她擦澡。
就因为她爱干净。
世界上大概再也找不到对她这么好的傻子了。
程年年闭了闭眼,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观察他们俩现在的处境。
这是一片特别安静的林子,四周的树又高又密,地下则是一些长长的,干枯了的松针。
程年年抬头,仔细辨认了下,发现这些树大多是松树,地上的枯松针们估计就是老化之后从上面掉下来的。
这地方跟她晕过去的时候不一样,估计十六抱着她或背着她又跑远了些,确定没有任何危险了才停下来休息。
程年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梦里的她只是条狗,哪怕被十六带着出去过,最远的也只是从袁山村出发,翻过四座山头,去一个更大的深山里补猎罢了,真正通往外面的路,她完全不清楚。
上辈子直到十六死去,她也没和十六完全走出袁山村。
而她自己写的这本小说里,她并没有写大纲,只是对十六的身世背景,以及她们待了十年的袁山村详细的写了出来,而她这具身体的家人还有人设,则是完全按照她自己来写的。
当时她伤心欲绝,始终走不出十六为救她而死了的阴影,对其他的细节就更加不上心了。
当时最大的想法,就只是想让十六以另一种形式活下去而已。
更因为她是第一次动笔,小说其实写的很糙。
以至于现在突然穿书,逃命成功后,程年年直接懵了。
十六给她揉了一会手,见她又是抬头又是皱眉的,很快就猜到了她是想走出去,他抬手,往右边指了指,然后又对着程年年摇头。
程年年看见他就觉得心安,猜测道:“你是说,那边不能去?”
十六眼睛一亮,连忙点头,然后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眼神就跟会说话似的,满眼都是:年年真棒!
程年年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挣脱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反而握了回去,拉着他一块站起来:“十六,你知道怎么走出去吗?”
下意识的,她觉得十六有主意。
果然,十六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又拉着她往前面走了些,指着地下一摊绿给她看。
程年年辨认了下,有些不确定,觉得这趴在地上的一摊像是她在偶尔见过的绿苔。
但她从没去过这种深山,也没见过绿苔的实物,平常最多在书本上或电脑里见过,并不是很确定。
十六也没法跟她解释,指给她看了之后,拍了拍胸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她不要担心。
程年年就真的不担心了。
十六虽然没有带她出去,但他当年就是跟母亲走进袁山村的,他肯定是知道出去的路线的。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母亲死后,他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一直待在袁山村。
程年年晃了晃他的手,示意他只管往前走。
但,存了想让他早点学会说话的意图,程年年道:“我相信你。”
十六开心的笑了,突然凑过来,脸颊贴着她的脸颊,亲昵的蹭了蹭。
他喜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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