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把那只枇杷送到蓝忘机眼前。
不归看他一眼,并不理他,飞掠到大哥蓝曦臣船上,望向柔美如画的远方。
魏无羡见不归飞走,便道:“江澄,接着!”
恰好江澄乘另一艘小船飞掠而过,他单手接了枇杷,露出一点笑容,旋即哼道:“又在搔姿弄首啦?”
魏无羡春风得意道:“滚!”
魏无羡原本是觉的撩蓝湛好玩儿罢了,就想看那个人也有点人气,却不想只成功过那么几回。
他仰头喝了一口糯米酒,拎着那只圆滚滚的小坛子,一抄竹蒿,杀过去打江澄了。
不归则和蓝曦臣并排而立,这次两人连神情都有些像了,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思索着如何应对水行渊,如何向彩衣镇的镇长交待诸多后续事宜。
对面迎来一只吃水极重的货船,船上压满了一筐筐沉甸甸的金黄枇杷。不归看了一眼,继续平视前方。
蓝曦臣却道:“你想吃枇杷,要买一筐回去吗?”
“……,???”
不归回道:“不想!”,他哥又在想什么???
……
一天夜晚,不归看到一个人影飞上云深不知处的屋檐,鬼鬼祟祟的猫腰想翻入院中。
“魏婴,滚出去!”
少年听到声音站直了身子,不归才看到,他竟又提了酒!
魏无羡道:“蓝湛?这么巧,又是你!”
不归向他靠近,呵道:“出去,外客如多次触犯宵禁,就要去蓝氏祠堂领罚。”
魏婴却笑嘻嘻的道:“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我犯没犯宵禁对不对?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咱们都这么熟了,不能赏个脸行个方便嘛?”
不归亮出一截避尘,示意他向后,若是枉动,便提剑伺候。
魏无羡却道:“你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
不归道:“何来情面。”
不归不再与他多言,挥剑而上,追的魏婴上蹿下跳,好不狼狈。
魏无羡未带随便,落了下风,不一会便举手投降,抱怨道:“我出去总行了吧,蓝二公子,蓝大爷!”
不归斜他一眼,归剑入鞘,温柔的月光撒落在他脸上,神情终于不再那么冰冷。
魏无羡却在此时突然发难!仗着不归站在外侧,飞身一扑,欺上了不归的身体,四肢并用,将不归牢牢锁住。
不归被他这一撞一锁便僵直着身体向外倒去,两人便叠在一起,摔在了云深不知处之外!
不归被魏婴压在了身下,切切实实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人肉垫子,一时竟疼的回不过神来。
魏无羡从不归身上趴起来,揉了揉胳膊,戏谑道:“怎么样蓝湛?这下你也在云深不知处之外了,你与我同犯宵禁,你可不能严于待人,宽于律己,罚我的话也得罚你自己,一视同仁,怎么样?”
不归终于回过神来,一张脸顿时黑如锅底。
魏无羡看见,便底气没那么足了,讪讪道:“你不要担心,我嘴很牢的,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不归默念:“不能杀,不能杀。”转身便走。
无人再巡防的云深不归处,魏无羡自然来去自如。
一群世家弟子在江澄房中喝了个昏天黑地!
第二日天还未亮,房里地上的人,正睡得横七竖八,宛若一地躺尸,不归就打开了房门,一阴沉的从一地躺尸中找到了睡的正香的魏无羡,不归迈步走进房中,嫌恶的一手提魏无羡的后衣领,便往门外拖去。
惊醒的几人一脸惶恐,摇醒身边的人追了上去。
魏无羡被他拎了一阵,迷瞪片刻,终于醒了五六分,扭头道:“蓝湛?你干什么?”
不归径自拖着他前行。
身后追来的江澄问了句这是干嘛。
不归便答:“领罚。”
江澄方才是醉了睡得迟钝了,这才想起房里的满地狼藉,想起他们昨晚不知犯了多少条云深不知处的家规了,面色一僵。
不归把魏无羡拖去了姑苏蓝氏的祠堂前,早已有数名年长的蓝氏长辈静候在此,一共八人,其中四人手持奇长无比的檀木戒尺。
见不归拖来了人,两人立即上前,将魏无羡牢牢摁在地上。
魏无羡半跪在地挣扎不得,道:“蓝湛,你这是要罚我?”
不归冷冷凝视他,不语。
魏无羡却道:“我不服。”
这时,醒得七七八八的众少年也冲了过来,被拦在祠堂外不得入内,个个抬头探脑,看了那戒尺,吓得哆嗦。
却见不归一掀白衣下摆,也跪在了魏无羡身旁。
见状,魏无羡大惊失色,奋力要起,不归却喝道:“打!”
魏无羡目瞪口呆,忙道:“等等,等等,我服了,我服了,蓝湛,我错……啊!”
两人手心、腿背都挨了一百多下戒尺,不归始终腰杆笔直,跪得端正,魏无羡则鬼哭狼嚎,毫不矜持。
看得围观的各家子弟肉痛不已,连连皱眉。
挨完打后,不归默默站起,向祠堂内的长辈弯腰行了一礼,随即走了出去,如果不是衣衫上的层层血迹,竟是看不出他受了伤的迹象。
魏无羡则完全相反,被江澄从祠堂里背出去之后,一路仍在啊啊不止。
不归径自去冷泉修练,却不想他哥竟会卖了他。
江澄背着魏无羡,聂怀桑跟在旁边,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走在小路上,却遇到了一身白衣的蓝曦臣。
蓝曦臣遇见他们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澄十分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聂怀桑却已抢着道:“曦臣哥,魏兄被罚了一百多尺,有没有伤药啊!”
云深不知处掌罚的是蓝忘机,加上魏无羡一直不停痛呼,似乎伤情十分严重,蓝曦臣立即迎了上来,道:“是忘机罚的?魏公子这是不能走路了?究竟怎么回事?”
江澄自然不好意思说是魏无羡干了什么,算起来还是他们这一群人怂恿魏无羡去买酒的,要罚人人有份,只得含糊道:“没事,没事,没那么夸张!他能走。魏无羡,你还不下来!”
魏无羡道:“我不能走。”他伸出肿得老高的红手掌,对蓝曦臣控诉道:“泽芜君,你弟弟好生厉害。”
蓝曦臣看过了他的手掌,道:“啊,这确实是罚得狠了些。怕是三四天都没法消了。”
江澄原先不知真的打得这么狠,惊道:“什么?三四天都不能消?他腿上背上也都被戒尺打过。蓝忘机怎么能这样?!”最后一句不由自主带上了点不满,魏无羡悄悄拍他一掌,他才反应过来。
蓝曦臣却不在意,笑道:“不过也不妨事,伤药是不必用了,魏公子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几个时辰便好了。”
到了晚上,不归还浸在冰冷的泉水中闭目修练,忽的一个声音在他耳旁道:“蓝湛。”
“……”
不归猛地睁眼。果然,是魏无羡正趴在冷泉边的青石上,歪头对他笑。
不归脱口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魏无羡慢吞吞爬起来,边解腰带边道:“泽芜君让我进来的。”
不归看他这动作:“你干什么?”
魏无羡用脚蹬掉了靴子,一边脱得衣服满地都是,一边道:“我都脱了你说我是来干什么的。据说你们家的冷泉除了定心静性的修行之用,还有去淤、疗伤的功能,所以你哥哥让我进来跟你一起泡泡。不过你一个人来疗伤有点不厚道啊。呜哇真的好冷,嘶——”
不归看下了水,被冰凉刺骨的泉水激得满池打滚,迅速和他拉开一丈距离,道:“我来此是为修行,并非是为疗伤。”
魏无羡道:“可是好冷,好冷啊……”
不归看他被泉水激的脸色刷白,还哆哆嗦嗦的向他靠近,立刻离远了些。
魏婴这次并非夸张搞怪,外人的确难以在短时间内适应冷泉的温度。第一次来的只要静止片刻,便会血液冻结四肢结冰,所以魏无羡只能不断扑腾,加速血液流动,热热身。
不归原本好好地在定心静修,被他扑腾来扑腾去的声音打扰,也忍了。
却不想,过了一会儿还被泼了一脸的水花,水珠顺着眉间和耳边的发丝往下滑,不归终于忍无可忍,伸出一掌,压在魏无羡肩头道:“别动!”
魏无羡登时觉得一股暖流从身体相接之处涌来,好受了些,不由自主地往他那边挪。
不归警告的瞅了他一眼,道:“作甚。”
只见魏无羡无辜地道:“不作甚,好像你那边暖和点。”
不归一掌牢牢抵在两人之间,保持距离,冷冷地道:“并不会。”
魏无羡原本想同他凑得近些,套套近乎好说话,蹭不过去不说,还自讨了个没趣,也不生气。
扫了一眼不归的手掌和肩背,果然伤痕未消,还真不是来疗伤的!
魏无羡由衷地道:“蓝湛,我实在是佩服你了。说要罚,你还真连自己一并罚,半点不姑息放水,我没话说了。”
不归重新合眸,默默运转心法。
魏无羡又道:“真的,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一本正经,说一不二的人,我肯定是做不到你这样的。你好厉害。”
不归依旧充耳不闻。
魏无羡不冷了之后,竟开始在冷泉里游来游去。游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游到不归身前,道:“蓝湛,你真没听出来刚才我在干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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