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也同学顺风顺水正直清白的前半生中,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逃票溜门,撬锁扮鬼的一天的。
这事儿还得从一周前说起,话说那日他见徐五儿露出一个神鬼见愁的笑容后,就知道自己铁定被这丫头坑了,当即二话不说,脚底抹油。
可是他快,徐五儿比他更快,他估摸着自己不使出乱金柝,这辈子都别想和徐五儿比速度。
因此轴不过徐五儿而被拖走的王道长就开始了他惨无人道的从犯生涯,被迫每到十二点就被人从被窝里拎起来,然后逃门票,撬大锁,翻电网,躲监控……
这般日夜颠倒了几天,真是叫王也后悔不迭,他就不该对徐五儿这混世魔王抱有同情。
然而现在一上飞机,歪头就睡的居然也是徐五儿。
睁着两只熊猫眼的王道长开始思考自己为何会沦落到这般境地,以前下山游历的师兄弟们说过的一句话开始在他耳边飘——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啊。
“哎……”
王也叹了口气,偏头看了眼已经睡过去的徐五儿,摸着下巴:他遇到的这只小蝙蝠不是母老虎,却胜似洪水猛兽啊。
这般眼光水平斜着看,王也才发现徐五儿这丫头其实个头娇小的很,估计将将到一六零,再往下一缩,整个儿就像只幼兽般缩在了阔大的椅子里。
王也身高182,个高腿也长,飞机座前后间的窄距让他两腿有点挤得慌,因此看着窝在椅子里睡得酣甜舒适的徐五儿,心理不太平衡的王道长难得地浮起了一抹恶作剧的心思。
这丫头,这几天整得他没个好觉,自个儿倒睡得这么香……
王也缓缓地抬起手,准备朝徐五儿的鼻子捏去。
徐五儿小巧圆润的鼻头动了动,“啪——”像是未卜先知般,她突然伸手把王也的手像拍苍蝇一样拍掉了。
王也:“……”
王也望着自己浮起红印子的手背,夸张地张了张嘴。而罪魁祸首咂巴了下嘴,懒懒地换了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这丫头,真不会收下力道,梦里打人还这么疼。不过那手怎么还跟冰块似的,虽然知道这是血族的体质原因,但王也还是认输般地叫来了空姐。
“姐姐,劳驾,拿条毯子。”
空姐微微一笑,不一会儿就递了条过来。
王也将毯子一展,还没侧身,肩膀上突然一重。
动作一顿,王也慢半拍地转过头,就见徐五儿不知何时又翻了过来,没挨着实处的脑袋就顺势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低于常人的陌生温度伴着幽冷的不知名暗香隔着衣料渗透到皮肤,激起一层颤栗,王也的身子瞬间一僵。
“五、五儿……”
王也不知为何,嘴巴磕绊着试图唤醒熟睡的人,但奈何身旁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又艰难地抬起左手,想把徐五儿的脑袋推回去。
“唔……”徐五儿咕哝了一声,头往下一点,大半个软沃的脸颊就陷进了王也的手掌里,软香滑腻的触感吓得王也像被烫到般飞快地缩回了手。
再不敢动。
而一觉睡到下飞机的徐五儿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奇怪地看了眼一直在天外神游的王也,怪异地挑起了一边眉。
两人本来的打算是直接去杭州灵隐寺,不过既然顺风路过茅山,王也就决定在中途停上一脚。
“反正上清派的那些老道我又不认识几个,就不跟你上去了,到了饭点我就在山下刚路过的倒数第三家馆子里等你……嗳,牛鼻子你听我说话没?”
徐五儿在王也面前晃了晃手。
王也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干笑道:“听着呢,听着呢。”
徐五儿狐疑:“不对啊,你这状态。从飞机上下来就心不在焉,眼神游移的……”
“这不坐的腿有点麻嘛……”王也还没说完,徐五儿就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身体又有哪里不舒服了,红疹子又出现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探王也额头的温度。
王也下意识地一躲。
徐五儿愣了下。
王也立刻眼睛乱瞟,不着四六地倒出一箩筐车轱辘话:“内啥,我先上山了,别误了人上清道爷的饭点,你好吃好玩啊。”
说完就一溜烟没影了。
徐五儿看着王也溜得飞快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歪了歪头。
她的手,有毒吗?
徐五儿甩了甩头,插着兜正想晃悠下山找点乐子,却与两个正上山的人擦身而过。
徐五儿脚步一顿,回了下头。其中一个脚蹬十方鞋,又穿着靛蓝道袍,显然是茅山上清派的道士,而另一个青年长发高束,低垂的眉眼突然往身后看了眼,却发现来往的人流里并没有什么熟悉的身影。
竟是单士童。
*
古木环绕的四方院内,寂寂的庭阶上一阵风过,沙沙作响,而稍后,一双脚轻然飘过,竟是毫无足音。
“士童,这事你不要再插手。”
“方师叔,归真师叔藏身的地方已经找到了,是在贵州四盘水一个叫碧游村的村子里,只要……”
“你别再称他为师叔,修炼邪法执迷不悟,还打伤同门逃下山,那种畜生已不是我的师弟,更不是上清的门人!”说话的道士顿了顿,似乎在平复怒气。
“这件事现在是门派的禁忌,说起来你只是上清的俗家弟子,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方师叔……”
“好了,士童,这事休要再提。刚刚看到前院来了客人,似乎是武当的门人,我要过去了……”
说着,两人的交谈声渐渐模糊。
单士童叹了口气,转过身刚想回房,兀地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他竟然没察觉到!
手不自觉地摸向袖中符箓,单士童却在面前人抬头的刹那愣住了。
徐五儿幽幽一笑:“好久不见啊。”
“你、你……”单士童惊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在龙虎山上吊了一整个下午的悲惨过往纷至沓来,他连声音都变了个调,“怎么是你!”
“这么惊讶干嘛?”徐五儿眨眨眼,“哦对了,虽然咱们也算冤家路窄,不过你应该还不知道我名字吧,我叫徐五儿,记着了。”
“谁管你叫什么,你怎么会在这?”以往的阴影告诉单士童必须用对待阶级敌人的态度严肃对待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女。
“不对!你偷听我们讲话?!”单士童脸色一变。
徐五儿摆摆手,“不是偷听,我一直站在旁边,是光明正大地听。”
“你!”
“别你啊你的了。”徐五儿挥开他的手,“我对你们的谈话内容没兴趣,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徐五儿一手背在身后,微微探身,撩起单士童的一缕长发清嗅了下,掀起的眼神晦明不定。
“你身上的味道……有点特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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