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明料到了王乔会发火,但他没料到王乔发这么大火。
脸色铁青的王乔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看着梁清明,柏诚则一脸玩味,时不时目光朝一边的原崇瞟去。
“我怎么就觉得这么好笑呢梁清明,你说说,我们派出所还能丢东西?”王乔都被气笑了,“还丢的是个重要的证物,没这玩意儿,我们查个屁案!”
“诶,话不能这么说,王队长别生气啊。”柏诚一副和事佬的模样,却笑得有几分幸灾乐祸,“梁同志也不是故意的不是?”
“我还能不知道我的下属是不是故意的?”王乔斜眼看了下柏诚,“我教训人的时候不喜欢外人插手,案子也是。我们队里的私事儿,和市局应该关系不大吧?”
柏诚:“这牵扯到案子了,哪里还有私事儿呢?”
王乔本就一肚子火气,刚巧柏诚撞了上来,于是连珠炮似地道:“哟,您还和我提案子?上次王智军的案子,市局也没审出来个一二三吧?这次的事儿,您说多巧,您今个儿来,刚巧就丢了,这是不是老天爷都不愿意啊……”
“王队长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些,不然晋升的时候就……”
王乔的脸色冷了下来:“少拿晋升威胁老子,我是来当人民警察为人民做事儿的,不是天天赔笑当狗的,看不顺眼的事儿就是看不顺眼。”
柏诚自然是气急,脸上似乎是抽搐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不怒反笑:“我刚刚已经和局长报备过了,关于值班人员疏忽导致案件证物失踪的事。”他看了眼虽然被王乔骂了一通,却依然淡定自若的梁清明,勾了勾唇角,“犯错误没关系,关键是要有方法补救,归根到底还是找证物抓嫌疑人重要,局长给了你们三天时间,不能好好解决这个案子,幸福路派出所会不会大换血就不好说了。”
梁清明是了解王乔的脾性的,王乔明骂自己,实际上还是暗骂柏诚,怪只怪柏诚撞到了王乔的枪口上。
王乔这人,不惹着他的话给人说两句好听话陪两声笑也不是不行,但一旦惹着他,那就死记仇。
只是这次的事情,他确实逃不过去失责的罪名:“我尽量补救。”
王乔:“狗屁!”
原崇:“一天就行。”
三个声音一起响起,柏诚乐了:“哟,你们这点默契都没有啊?”
梁清明知道王乔是觉得这个案子非同寻常,可能比较耗时间,可原崇又是怎么回事?
三人一时都看向那个看起来刚二十岁左右就老神在在的年轻人,刚刚的争吵看在他眼里仿佛有些可笑。
王乔声音抬高了些:“瞎说什么鬼话,争气也不是嘴上说的,还没正式入职呢就替我们做决定了?实习辅警原同志?”
梁清明一脸黑人问号:“什么实习辅警?”
原崇依然坚持:“一天,嫌疑人和人皮包都会带回来。”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啊,你说一天就一天。”柏诚看着原崇的目光多了几分试探。
原崇接着道:“在一天内能找回来的话,梁清明就是将功补过,市局和派出所都没有资格惩罚他。”
“我没意见。”柏诚耸了耸肩,“还是那句话,破案最重要。但要是一天后我见不到东西和人,该受什么罚就要受什么罚。”
王乔此时是气血上涌,气急败坏:“我这都招惹的是什么人啊!”
梁清明看向一脸坚定且不慌不忙的原崇,皱了皱眉头,问王乔:“原崇就是我们新招的辅警?”
“别说了,我现在非常后悔。”王乔叹了口气,“你们爱咋地咋地吧,估计以后我们都得给这不怕死的小子擦屁股。”
梁清明深深地看了一眼原崇,目光复杂,最终扭头看向王乔和柏诚:“那就一天时限吧,我现在去看检测报告。”
说罢,他扭头就走:“原同志,你跟我来。”
柏诚叫住了梁清明:“诶,我说小梁同志,我给你个提示吧,我猜这人在西北方向。”
梁清明顿了一下,随口应了句“知道了”。
王乔看向柏诚:“你可是今天才刚来,什么都没看过,瞎说什么。”
“嘘,这是神谕。”柏诚猛然靠近王乔,笑得有些神秘。
王乔愣了一下:“神你妈的谕。”
柏诚脸色一变,一副不可教也的样子,摇头出了王乔的办公室。
王乔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发呆,终是叹了口气打了通电话给鉴定科:“那玩意儿的鉴定报告给我复印一份送过来。”
一天啊。
这不是难为他老王吗?
梁清明和原崇一前一后走到鉴定科,期间梁清明一句话都没说,原崇以为他是在怪自己夸下的海口,于是低声解释道:“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解决这个事情,不会拖累你的,你信我。”
梁清明翻了几下手里刚拿的鉴定报告,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期间偶尔用电脑搜索一下,在纸上快速写几笔有些潦草的字。
这份报告包括人皮袋和里面头发在DNA鉴定后显示的主人身份信息,虽然并不是所有都能在公安系统里搜到,却也有了大部分。
似乎完全没感受到身边还有一个大活人。
原崇安安静静地坐在梁清明对面的位置,一双深邃好看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向梁清明,像正在等待宣判。
好像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为什么他和梁清明成为了同事,找到了一份正经工作,梁清明却并不高兴呢?
英年早逝在地底下干活干了千年的原崇对人间这些弯弯道道实在是不了解,于是又略显笨拙地小声和梁清明解释道:“我是通过那个考试考进来的,也配合他们去体检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要有一份工作。”
梁清明手下的笔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原崇:“原同志,我们也是一个屋檐下待了一段日子的人了吧?你对我是有什么意见吗?”
原崇愣了一下,连忙否认道:“我不是和你抢饭碗……”
梁清明本来板着脸,却被这句话噗嗤一下逗笑了,这一笑似乎笑得有些过头,让原崇不自觉跟着弯了嘴角。
“你可真奇怪啊。”梁清明发出一声喟叹,“当辅警,你的身体很好吗?我真的很好奇,你这种身体是怎么通过体检的呢?”
原崇抿了下唇,他好像是心脏病人设来着,不过为了通过体检,自然是把身体各项机能调整到不错。
“我当警察,是因为我看过太多的黑暗面,想让经历这些的人变得越来越少。”梁清明看向原崇,“当然,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不能说的私心。”
梁清明说到最后,甚至像是在低吼,明明声音越来越低,语气却丝毫没有变弱:“你知道这条路有多苦吗?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呢?哪怕是问我能不能走后门呢?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不是这样的。”原崇开始慌了,梁清明在怨他。
自己怎么会不相信他呢?
哪怕全世界人都告诉他,面前这个人会害自己,他都可以笑着把刀递给他。
梁清明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反应确实有些过激了,于是顿了顿,恢复正常语气道:“当辅警可以,跟我一起在案件科也可以,但不能单独行动,不能不听指挥,不能去危险的地方,不要轻易接触犯罪嫌疑人。”
梁清明脑海里再次闪过了记忆深处那片火海,闭上眼,耳边又是一声枪响。
男人倒在血泊,似乎在最后一刻,他都在重复着那句口头禅:“要不是喜欢,谁他妈想当这警察。”
这世上他印象最深刻的两次离别,都是生死。
“听到了吗,原同志?”梁清明难得硬起声音和原崇说话,原崇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乖巧少年形象,听话地点了点头。
梁清明松了口气:“虽然思想不正确,但是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来顶,做好该做的事就好。”
他低着头看着资料懊恼地小声自言自语:“反正还有我,再不济还有王哥。”
原崇看着他认真看资料的模样,竟不忍心直接告诉梁清明,自己已经知道嫌疑人在哪里了。
小鬼本就是薄情的东西,替主人改运办事儿可能还行,真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它第一反应就是喝光自己“主人”的血。想让它找自己的主人,方法有很多。
梁清明收拾好心情翻完了报告,纸上已经变得和鬼画符一般,他看了半晌,脑中灵光乍闪:“果然,都是女孩儿,出生日期都分布在历年的清明节、中元节和寒衣节,三大鬼节凑齐了。人数分别是6、6、5……不对,加上李子莓,也是6。”
人皮包的主人也是阴月阴日出生,在信息里显示该人已死亡,是个中年妇女,死亡日期也恰好是阴月阴日。
这绝对不是巧合,这些人,应该还有什么共同点才对。
头发的主人都是在近几年出生,年纪最大的不过五岁,梁清明顺着户口找到了其中一个孩子的父亲,又一经几折和他联系上。
电话里还有小孩儿正闹的声音,孩子的父亲没有说几句就匆匆挂断了,甚至怀疑梁清明的意图。
从那孩子中气十足的声音来看,绝对很健康。
所以,男人是只要头发吗?他是怎么收集这么多阴月阴日出生的孩子的头发的呢?如果只是需要头发,又为什么想把李子莓带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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