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黄蓉,当日与郭芙失散之后,心中后悔不迭,既愿郭芙能遇到杨过,又担心郭芙遇到杨过,悬着的心一刻也不能放下。
这一日却又遇到了李莫愁,李莫愁对她态度却与前时不同,既恭敬又谨慎。黄蓉细瞧李莫愁身边不见了那婴儿,暗自心惊:她将襄儿抱到哪里去了?这李莫愁为人古怪莫测,实不能强逼她教出襄儿……那日我瞧着李莫愁待襄儿还好,左右没有性命之虞。可芙儿……匆匆一个多月来没有丁点音讯,这可如何是好?
黄蓉面上却不显,仍笑道:“不想小妹又与李道长会面,然身有要事,这就别过了。”说着便奔出几丈远。李莫愁却道:“郭夫人的要事,是找郭大小姐还是郭二小姐?”
黄蓉背影一顿,心道:“她定然还见过芙儿,否则她怎知芙儿亦同我失散?””回身笑道:“道长这是何意?小妹倒是不解。”脚下的步子却是小了一些。
李莫愁败在杨过郭芙手下之后,心中着实愤懑几日,盘算道:“连郭芙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都敢压我一头,自然是仗着玉女心经了。如今还是抢夺玉女心经为上,待我练成,哼,我定要将杨过郭芙小龙女等一干人全部毖于掌下!”
她知道黄蓉之智,天下无双,心中转了几转:那郭襄让我师妹抱去了古墓,我何不引黄蓉也去古墓,她和我师妹必有争执,我正趁便浑水摸鱼,拿到玉女心经。忙开口叫道:“郭二姑娘被我师妹抱走了!”黄蓉心中一紧,问道:“只不知龙姑娘带着襄儿去哪里了?”
李莫愁忙道:“只怕是往终南山活死人墓去了。”黄蓉心中暗松一口气。李莫愁见她又要赶路,忙道:“郭夫人,令爱生得如此玉雪可爱,便是我,也喜欢得什么似的,据闻,令爱自出生后屡遭惊险,可知她生就福命,一生逢凶化吉,你尽管望安,小妹也略尽绵力!”
此话正中黄蓉下怀,既有李莫愁领路,想来进古墓也不难,她装模作样地犹豫一下,便也同意了。
两人一同上路,买了牲口,向终南山进发,朝行夜宿,一路上,黄蓉数次有意无意地向李莫愁探听郭芙消息,那李莫愁却是口风极紧,咬定自己从未见过郭芙。这日,在终南山脚下,却不想在途中遇到武家父子与耶律齐兄妹。
暂且不提众人如何相会,黄蓉又如何说服武家父子与李莫愁暂且和睦相处,只说众人不一日便来到终南山。黄蓉、武三通率领众人要去重阳宫拜会全真五子。李莫愁远远站定,说道:“我在这里相候便了。”黄蓉知她与全真教有仇,也不相强,径往重阳宫去。
刘处玄、丘处机等得报,忙迎出宫来,相偕入殿,分宾主坐下,丘处机便笑道:“昨天芙儿曾道你与靖儿皆转眼即到,我还笑芙儿话说太满,不想今日你便到了。”黄蓉不觉又惊又喜,忙道:“芙儿昨日来过这里?”孙不二含笑道:“此时正在贫道丹房中歇息,不知可醒了没有?”说着便打发一个女弟子去查看。
黄蓉还未来得及相问郭芙如何来得终南山,忽听得后殿一人大声吆喝,黄蓉心思微动,目光在下座的耶律齐身上停了停,便笑道:“老顽童,你瞧是谁来了?”
这些日来,周伯通尽在钻研指挥玉峰的法门。他生性聪明,锲而不舍,居然已有小成,这天正玩得高兴,忽听得有人呼叫,却是黄蓉的声音。周伯通喜道:“啊哈,原来是我把弟的刁钻古怪婆娘到了!”大呼小叫,从后殿抢将出来。
耶律齐上前磕头,说道:“师父,弟子磕头,您老人家万福金安。”周伯通笑道:“免礼平身!你小娃儿也万福金安!”
众人一听,都感奇怪,想不到耶律齐竟是周伯通的弟子,唯独黄蓉在一旁但笑不语。原来,那日黄蓉遇到武家兄弟与耶律齐兄妹,便瞧出这少年的全真功夫声势不弱,细想来全真七子并无恁大本领,便也只有周伯通能教出这样弟子。这老顽童疯疯癫癫,教出来的耶律齐却是精明练达,少年老成,与他全然不同。丘处机等见师叔门下有了传人,甚是高兴,纷纷向周伯通道贺。
原来耶律齐于十二年前与周伯通相遇,其时他年岁尚幼,与周伯通玩得投机,老顽童便收他为徒,所传武功虽然不多,但耶律齐聪颖强毅,练功甚勤,竟成为小一辈中的杰出人物。只是周伯通见他规规矩矩,不是小顽童模样,心中始终觉着又遗憾,因此不许他自称是老顽童的嫡传弟子。事到如今,想来也赖不掉了。
老顽童便把黄蓉拉到一旁,扭捏道:“好蓉儿,我前几日可是将小芙儿和小杨过从蒙古军中带出来了,你可不许同他二人背什么什么诗……”黄蓉心中一惊,问道:“怎么,芙儿这些天来都同过儿在一起?”说着目光便瞟到武家兄弟身上。
武家兄弟自觉不如杨过,言谈之间处处对杨过避而不谈,是以自重逢以来便没有对黄蓉提及自己是来寻过芙两人的。武三通愕然问道:“怎么?你们没对你们师母说是来寻郭姑娘和杨兄弟的?”武家兄弟摇摇头,退到一边不说话。耶律齐拉住正要张口的耶律燕,躬身道:“晚辈等都是来随着武大叔和武兄来找郭姑娘和杨兄弟的,想是两位武兄匆忙间未得空闲与郭夫人说明白。”
黄蓉的心早在知道过芙两人一路同行时,便提了起来,此时勉力一笑,也不与大武小武计较。
孙不二见黄蓉心系女儿,忙引着她去自己的院落里看郭芙。余者在殿中喝茶闲谈不提。
却说黄蓉见郭芙正自沉睡正酣,不由得怔怔地落下两滴泪,女儿自出生起便没有同自己分开过,何况是生死不知两月有余?黄蓉伸手来摸一摸女儿的小脸,见她脸颊虽有些瘦削,却不见憔悴之色,心便放下来大半,着实感激杨过:虽不知过儿与芙儿同行是何意,但他能不记前仇,用心护着芙儿,便是于我夫妇两人大恩一件。
郭芙睡得并不安稳,似是沉浸在昨日的鏖战中,一时紧皱眉头手足挥舞,一时又焦急地训斥,黄蓉无奈一笑,伸出手要替女儿重新掖一掖被角,却听女儿低低的唤:“杨哥哥,杨哥哥!”
黄蓉哑然失笑,心中暗道:“芙儿和过儿两人又是吵架又是动手,不想这时关系却好了,连小儿时的称呼也用了出来,若是一开始便这般和睦,过儿的手臂何至于……唉,这件事,我实在是愧对九泉之下的穆姐姐。”
刚想到穆念慈,黄蓉的脑中轰隆隆打了一记响雷,她几乎失足跌在地上,心道:“我糊涂了!今日的杨过比之当日的杨康如何?论心机深沉花言巧语,怕是不相上下,今日的芙儿比之当年的穆姐姐又如何?防人之心连穆姐姐的一半都没有!杨康尚能将穆姐姐哄骗上手,误了她的一生。过儿若如法炮制,以情来折磨芙儿,芙儿还有活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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