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看看周遭,完颜萍受公孙止挟制,投鼠忌器,只能先使个缓兵之计,方能救人。正待说话,突然飕飕两声发自身后,两枝长箭自左颊旁略过,直向公孙止面门射去。箭去劲急,破空之声极响。郭芙听得箭声,惊喜交加,以为是郭靖到了,她忙向身后奔去,笑道:“是我爹爹来了,爹爹,爹爹,芙儿好想你……”也无怪郭芙认错,中原一般武士高手均少熟习箭术,而蒙古武士箭法虽精,却无此浑厚内力,箭法难及远。这两枝箭破空之声如此响亮,除了郭靖所发之外,郭芙生平未见过第二人有此功力。
杨过也几乎以为是郭靖到来,然他内力与眼力毕竟高出郭芙许多,箭到半路,他便瞧出发箭之人与郭靖相差尚远,忙高声唤道:“芙妹回来,那人不是郭伯伯!”
郭芙却是思念父亲,只当杨过与自己说笑,她便回头格格笑了两声,道:“你又来唬我,我才不上你的当!”说着,便又唤着爹爹发足奔去。刚刚转过几丛灌木,爹爹二字刚喊出口,便见耶律齐边向前奔来便弯弓撘箭,郭芙方知是自己认错了人,不觉闹了一个大红脸。
若是换做杨过,自然要忙不迭地答应几声,然后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都要提一提这件事,笑话一下郭芙。耶律齐则稳重多了,他浑似没有听到郭芙的喊声,只微微一笑,道:“郭姑娘,好久不见!”未待郭芙回答,他便又张弓射箭。
郭芙见耶律齐如此,尴尬消散了大半,她笑道:“耶律大哥,原来是你,你的箭法好生了得!”又道:“我去前面瞧一瞧杨哥哥去。”说着,便又奔了回去。
公孙止眼见箭到,金刀拨开第一枝箭头,跟着张嘴咬住第一枝箭的箭头。杨过心想:“可惜这人劲力未到,若是郭伯伯所射,定要在他咽喉上穿个窟窿。”如此想着,却从怀中顺便摸出一把小龙女的玉蜂针来,出手向公孙止的眉间射去。当此时,只听飕飕之声不觉,连珠箭发,一连九箭,一枝接着一枝,枝枝对准了公孙止双眉之间。这一来,公孙止不由得手忙脚乱,忙发下完颜萍,专心格挡。
郭芙此时恰好奔回,见耶律齐连发十一箭,不由得双手一拍,惊叹道:“杨哥哥,这耶律大哥好生了不起!这等箭法,我只在爹爹身上见过!”杨过见她双眸神采奕奕,双颊也是一片红霞,他只当郭芙对耶律齐已敢倾心,心中吃味,便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这箭法有什么了不起?不也没把公孙止制住么?”
郭芙对此无知无觉,她笑道:“你没有学过箭法,所以不觉得难,就这连珠箭的本事,我练了好久,都练不成这样呢!”杨过气道:“这有何难?”他本想说改日我来学箭法,自然比耶律齐练得还要好,可还未出口,便想到自己日后再也不能学箭法了,不由得神色一黯。
郭芙见公孙止放开完颜萍,便想要上前去救人,只见一团灰色影着地滚去,抱住了完颜萍向路旁一滚,待要翻身站起,公孙止金刀便向他头顶击落。只急的郭芙连连摇晃身旁的杨过,催促他:“还不赶快救人……”
杨过见耶律齐完颜萍两人暂无性命之忧,便冷冷哼道:“你急什么?你的耶律大哥箭法好生了不起,还用得着我来相救么?”郭芙见他气的脸色发白,却不及细想缘由,便脱口而出道:“他虽箭法好,武功可是远远不及你的!”杨过这半日方听得一句顺耳顺心的话,他压下要翘起的唇角,手指在郭芙光洁的额上点了一点,恨恨道:“以后少气些我吧!”说完,便挥剑而上。
耶律齐横卧地下,翻掌上挡,双掌相交,砰的一声,只激得地下灰尘纷飞。公孙止叫道:“好啊!”第二掌加劲击落。眼见耶律齐难以抵挡,杨过挥剑而出,接过此掌。公孙止见杨过出手,料定今日已讨不了好去,哈哈一笑,倒退三步,转身扬长而去。众人倒也不便追去。
耶律齐站起身来,松臂放开完颜萍,众人抱拳招呼后。武修文和耶律燕也已追到,只武敦儒留在父亲身边照料。郭芙见耶律齐兄妹安好,喜道:“耶律大哥,耶律姐姐,你们两个人安然无事,真是老天有眼!”此言一出,到让众人颇为不解,只杨过和耶律齐猜到,郭芙所说并不是眼前之事,而是数月前耶律家遭逢大难,耶律齐与耶律燕逃得性命一事。
耶律齐想起含冤而死的父亲和兄长,不由得眼圈微红,然他老成持重,抱拳道:“郭姑娘,多谢你挂记了。”杨过却不欲郭芙与耶律齐有过多的牵扯,只在暗处拉扯了一下她。郭芙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又想到是自己失言,竟然提起别人的伤心事,便吐吐舌头,微感后悔。
杨过却笑道:“这段时日不见,耶律兄的武功又精进不少,我瞧你的武功是全真教的,不知在哪一位门下?”边上的郭芙“呀”了一声,道:“我说怎么耶律大哥和耶律姐姐的武功如此眼熟,原来是全真教的师兄师姐……”
耶律齐颇感为难,说道:“我与两位是生死之交,原不该隐瞒,只是我师父曾叮嘱,不可说他老人家的名讳……”
杨过一怔,心道:“全真七子果然性情古怪……啊唷,原来是他!”心念一动,便猜了出来,不由得哈哈地笑出声来。郭芙奇道:“杨哥哥,什么事情好笑,你猜出来了?”耶律齐也笑容满面,道:“杨兄弟果然才智过人……”
杨过悄声向郭芙道:“芙妹,耶律兄的师父,你也见过,你且来猜上一猜。”郭芙奇道:“我也见过?”心中将自己昔日所见的全真教人默默地梳理了一遍,心道:“全真七子中,我只见过广宁子郝大通和清静散人孙不二。杨哥哥的表情如此古怪,定然不能以常理猜测。”郭芙心中便有了答案,她将杨过往边上拉了一拉,面露古怪之色,小声道:“难道耶律大哥的师父是清净散人孙不二?”
杨过一呆,而后哈哈大笑起来,弯腰捧腹,似是听到了世间最滑稽的趣事,急得郭芙在一旁直跺脚。过了半响,杨过才收住笑容,伸手擦了擦眼泪,道:“你这个脑袋瓜里尽日想的是什么?孙不二收男弟子?世间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了!”郭芙忙追问道:“那你说,他的师父是谁呀?”她见杨过挑一挑长眉,便将脑袋一垂,又补充道:“杨哥哥,还望你不吝赐教!”杨过才凑到郭芙耳边,小声的说了一个名字,奇得郭芙明眸圆睁。
这时,武修文左足跪地,在给完颜萍包扎伤处,她刚才给公孙止挟制了奔跑时扭脱了右足小腿关节。郭芙见了,忙问道:“小武哥……嗯,小武师兄,武老伯的伤怎么样?”武修文本在系结的手停了一停,又想到杨过在旁,便重低下头去,隔了半响,才道:“我爹爹中了那公孙老儿一剑,伤在左腿,幸而没伤到筋骨。”他说这话时,既没有唤人,也没有抬头,好似不是在回答郭芙的问题。郭芙倒是个心大的姑娘,只点了点头,便自去摸着多日不见的小红马的长鬃,嘀嘀咕咕说起话来。
耶律齐兄妹与完颜萍都微感奇怪,记得初次与郭芙和武家兄弟相逢时,他们师兄妹关系极为和睦,怎么今日倒不冷不热起来?只这是旁人师门的事,因此三人都没有出口询问。杨过对武修文这种态度再满意没有,不过见武修文神色间颇有异状,但照料完颜萍极是殷勤,也不知是做给自己看呢,还是当真对这完颜姑娘生了情义,便冷冷一笑,先不去理会这许多。
此时,武三通武敦儒父子相携而来,见到杨过,极为亲热地叫道:“杨兄弟!”说罢,腿上有伤,身子微微一晃。武敦儒和耶律燕同时伸手去扶。两人手指相碰,不由得相视一笑。
杨过眼尖地早已看到,他心中暗道:“好啊,没几日前,这兄弟两个为了芙妹拼命,兄弟之情也不顾了,这时见到了美貌姑娘,一转眼便将从前之事忘得干干净净,连芙妹也不看在眼里了,可见他两人是见异思迁薄情寡义之人。就为这两个人,芙妹还曾同我置气!”这般想着,便不禁自傲起来,心道:“幸而我出手相阻,否则,芙妹嫁与其中一人,后果不堪设想。”
武氏兄弟和郭芙同在桃花岛上自幼一起长大,一来日久自然生情,二来郭芙确实是个绝美的姑娘,兄弟两个便对郭芙钟情已久。后来忽知郭芙对自己原来绝无情意,又被杨过逼得指天起誓,自然是心灰意懒,只道此生做人再无半点乐趣,哪知不久遇到了耶律燕和完颜萍,竟尔分别和两兄弟颇为投缘。这时二武与郭芙重会,又有见杨过与郭芙言谈极为亲密,自然而然地相信了两人乃未婚夫妻之事。二武见郭芙在相貌上仍远胜完颜耶律两人数倍矣,但为了绝己心念,一个心道:“耶律姑娘豪爽和气,哪像你这般扭扭捏捏,尽是小心眼?”另一个心道:“完颜姑娘楚楚可怜,问头斯文,争似你每日里叫人怄气受罪?”
耶律燕突然笑道:“杨大哥,郭家妹妹,你们二人怎么认识又结伴同行的?”郭芙听了她的话,有些奇怪道:“我和杨哥哥自小便相识,嗯,我们认识……”说着,便曲起手指,数一数自己与杨过相识多少年了。
杨过在旁却笑道:“算起来,我们芙妹相识都有五十年了!”此话一出,便得郭芙一个大白眼,道:“你又胡说,我今年满打满算才十六岁,怎么和你相识五十年?”
却说武三通自杨过救了两个儿子以来,对杨过好生感激,此刻听了杨过的话,忙不迭地替杨过打圆场道:“郭姑娘,杨兄弟这话原也不算错,我听郭大侠言道,你们从你两人祖父啸天公和铁心公那代起,可不是有五十年了么?”又向众人道:“郭姑娘同杨兄弟两家指腹为婚,有哪里是两个犬子可比拟的?等找到解药,我们大家都要好好地喝上他们两的一杯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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