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同杨过快步走了一段路,突然叫道:“哎呀,险些忘了,我还没问李莫愁我妈去了哪里……”说着,便要折返回去寻李莫愁。杨过停下脚步,笑道:“那李莫愁被咱们逼迫,能忍受到现在,已经是不易。你现在问她,她恐怕不会再说实话了。”
郭芙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红润的小嘴巴嘟了嘟,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杨过却装模作样地将手放在唇边虚虚地咳嗽了一声,郭芙与杨过相处日久,略想了想便明白他的意思,小声地嘟囔道:“偏你事多……”
杨过早已听到郭芙的话,他向郭芙身边凑了凑,装作一副没有听清楚的样子,揉了揉耳朵,问道:“芙妹,你说什么?”郭芙小脸忙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摇摇头道:“杨哥哥,我并没有说什么呀……”又赶忙扯了扯杨过的衣袖,虚心请教道:“杨哥哥,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妈妈会去哪里呀?”
杨过听了只觉心满意足,重新和她并肩而行,他胸有成竹道:“郭伯母必不在襄阳城中……”他见郭芙颇为不解,便笑道:“你忘了我们请双雕报信的那条明珠项链?可是襄阳却迟迟没有派救兵来,我问你,郭伯母可认得它?”郭芙没有杨过想得深,便随口答道:“你这人忘性真大,我不是告诉过你么,那以前是我妈妈的,后来妈妈送我了……哎呦!”郭芙此时才想到此处,便道:“所以,我妈肯定没有在襄阳是么?”
杨过嘴角蕴笑,修长的手指在郭芙光洁的额上弹了两下,赞道:“我便说大小姐你聪明得紧!”郭芙没好气地将他的手摔开,小手在额上揉了揉,似是杨过真弹疼她了一般。郭芙仔细回忆了一下,恍然道:“前几日我们见我爹爹时,我还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倒也说得通了。”
杨过追问道:“有哪里不对劲?”郭芙却故意学着方才杨过的样子,也要将手指按在唇上虚虚地咳嗽了几声,专心等着杨过请教,只虚咳学不来,她便用力地咳嗽了几声。杨过早知她意,见她这副喜人的小模样,恨不得揽在怀中,好好地揉一揉她花瓣似的脸蛋。杨过强忍住笑意,做出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伸手赶忙在郭芙额上探了探,又在自己的额头上试了试,最后将大手笼在郭芙的额上,焦急道:“芙妹,你怎么咳嗽起来了?难道是受了风寒?那可了不得,到前面的市集咱们得快找个好大夫替你瞧一瞧……对了,你现在有力气走路么?要不要我背你去?”
郭芙呆了一呆,见杨过憋着坏笑一口气说了这一大串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嘁”了一声,用力推了一把杨过,噘着嘴巴停在了一旁。
杨过终于忍不住,仰头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过了片刻,他方才收住笑容,眼角眉梢俱是醉人的笑意,凑近郭芙道:“好妹子,你告诉我,有什么不对劲?”他一时忘情,不觉口中改了称呼,手也拉住了郭芙的小手。
郭芙呆了一呆,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般,挣脱了杨过的手急忙忙地向边上跳了两跳。她自来未听过有人如此同她说话,一时没有想好该不该生气,却也撂下来一张俏脸不说话。
杨过心中也有些后悔,不该一时情动口快便唐突了郭芙,他习惯性地想拿左手去抓自己的右手,却只握到了一截衣袖,他结结巴巴地替自己解释道:“芙妹,我是……我是说话不经心……你我两家三代交好,我叫你一声妹子原也应当……”话说到最后,大约也是没了底气,声音便越来越小。
郭芙心中也也不知如何处理,但见杨过急得额头鼻尖上都密密地沁出了汗珠,说话也好似有些道理,便在心中原谅了他。郭芙轻蹙蛾眉,好奇地问道:“杨哥哥,你在外面,同别的姑娘也这般说话么?”
杨过赶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连否认道:“怎么会?怎么会?我同旁的人说话可之乎者也,庄重得很……”话刚说完,忽想到:“我这么一否认,芙妹会不会以为我专门对她唐突调笑……”他便忙改口道:“也不是,也不是,我同别人说话都是这样……”此话一出口,便又后悔起来:“我这般说,芙妹会不会以为我是一个镇日无事,专与姑娘调笑的浪荡子?”其实,杨过之智,远胜郭芙十数倍矣,口才亦在郭芙之上,想拿话搪塞郭芙,简直是易如反掌。只是少年人初初情动,时时患失患得惴惴不安,唯恐给心上人留下一丝一毫的不快,是以机智如杨过,此时也满面通红,瞠目结舌,愣在原地。
郭芙哪有那般多的心思,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却见杨过手忙脚乱,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自己从识得杨过以来,从没有见过他又呆又憨的样子,不禁捂着小嘴,笑得打跌。
杨过见郭芙笑弯了腰,知道她并没有生气,心中便落下了一块大石头。郭芙笑够了,用衣袖轻轻地拭了拭眼角的泪,想到刚才的话,便道:“我爹爹头上的发髻是有些乱的,我妈可梳不出来那般笨拙的头发……”
杨过听了,不禁想要扬扬头上的发髻,一句“可芙妹你不大像妈妈,给我束出来的发髻都是偏偏的。”就要脱口而出,幸而,他多想了一层:“我拿我和芙妹去类比郭伯父和郭伯母,岂不是更是唐突?芙妹听了,生我的气可就不妙了。”他便忙咽了下去,又笑道:“却原来是这个缘故,小的真是佩服大小姐你的细致入微。”郭芙抿嘴一笑,得意地抱拳,学着江湖人的粗嗓子道:“承让承认”
二人复又行了数里,郭芙将盘在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杨哥哥,方才我和李莫愁打斗的时候,你在一旁说什么陆庄主?陆庄主,是说大胜关的陆师兄么?”她生平只听陆冠英一人被称作陆庄主,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他了。
杨过想了想,卖了一个关子道:“唉,这是一段密事,也幸而你问的是我,换成第二个人,都不一定知道。”郭芙高兴地双眸都被点亮了,她连连摇着杨过的衣袖,不住地催促道:“杨哥哥,你快说呀,这陆庄主是谁?和李莫愁什么关系?”
杨过摇头晃脑道:“你可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是在哪里?”郭芙“嗯”了一声,道:“在柯公公的家乡浙江嘉兴呀,我记得嘉兴好美,你嘛,是给脏兮兮的小乞丐,不过那时候你心肠挺好的,李莫愁当时要杀两个女孩子,你还帮我救她们呢。”
杨过听得她提及对自己的最初印象,心中柔软得像绵绵的飞絮,他停了一刻,才笑道:“那时候心肠挺好?难道现在便不好了么?”郭芙不意他突然发问,忙吐吐舌头,笑道:“现在更好。”
杨过才满意地继续说道:“我们要救得那两个小女孩,便是陆家庄的人了。我听我姑姑提起过,那李莫愁初出江湖时,也不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郭芙忙点点头,赞同道:“这是自然,谁也不是天生就爱杀人的。”杨过笑道:“后来她救了陆家庄的庄主陆展元——不是陆冠英师兄——江南那时传说有两个陆家庄,其中一个就是这陆展元做庄主的了。”他随着郭芙称呼陆冠英为师兄,口内倒也自然。
郭芙想了一想,诚实地摇了摇脑袋,她自幼生长在桃花岛,对外界知之甚少。等到出岛后,陆展元陆立鼎兄弟早已死去,陆家庄已销声匿迹。而陆乘风陆冠英父子则重新在大胜关建立庄园,自然江南一个陆家庄也没有了。郭芙道:“既然能和陆师伯陆师兄齐名,那这陆展元也挺了不起的。”
杨过“嗯”了一声继续道:“后来李莫愁和这陆展元便日久生情,定下了婚约……”郭芙想不出这和李莫愁杀人不眨眼有何关联,便猜道:“那是这陆展元被人害死,所以李莫愁才杀人的么?”
杨过慢慢摇摇头,道:“倒也不是,这陆展元后来又遇到了一个姑娘,叫何沅君——好像是武大叔的义女——他便同这姑娘要好。后来两人成亲当日,李莫愁来大闹喜堂,被大理天龙寺的高僧打伤制住,订下了十年之后方能复仇的约定。从此李莫愁便性情大变。十年后,那陆展元夫妻两个早已离世了,李莫愁便要杀了陆展元弟弟一家,也就是撞上咱们那一回。”杨过年长郭芙四岁,幼年时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后又从小龙女那里得知只言片语,便能基本推敲出李莫愁的旧事,竟然大体不错。
郭芙听完了,低着小脑袋不知在寻思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方道:“虽然那陆展元庄主已经故去了。但是,我觉得李莫愁成这样,这陆展元可脱不了干系,杨哥哥,你说是不是?”又道:“他背弃和李莫愁的婚约便也罢了,为什么要任天龙寺高僧打伤她呢?太仗势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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