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见他大踏步出去,粉唇向外撇撇,对立在边上的神雕道:“雕儿,你说那人是不是古古怪怪的?我没有惹到他呀,他又不理人,”见神雕咕咕的叫了两声,郭芙扯扯它的翅膀道:“你也觉得他难相处是不是?哼,不理就不理,我好稀罕么?”
神雕当下伸出翅膀拍拍郭芙的脑袋,又走几步挥翅扫一扫洞内的石床,郭芙面露难色,道:“雕儿,你是让我晚上在这里歇息?”目光打量一下石洞,石洞四壁都是黑黢黢的,石坟在跳跃的篝火照映下影影绰绰,放佛随时会有鬼怪出没。郭芙忙拉住神雕的翅膀,恳求道:“这里阴森的紧,我还是去树上歇息一晚吧!”
神雕并不应她,咕咕的叫了两声,双翅用力将她带到石床前,自己却坐到石洞口,以自己硕大的身躯堵住了大半个洞口。
郭芙无奈道:“雕儿,谢谢你啦!”说着却一溜烟地跑到石桌边上,从包袱里拿出两个无锡大阿福来,用力的攥在手上,小声地嘀咕道:“谁睡在坟边上不害怕,那只傻雕儿当然不怕啦,里面埋的是雕儿的主人嘛,还有杨过那个在墓里住了好几年的家伙。”说罢又想一想,继续嘀咕道:“这样想一想杨过也蛮可怜的,在那么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住着,怪不得他和他师父都惨白惨白的。”
初冬的风撕扯着树上的落叶呜呜作响,好似有人远远近近的啼哭,郭芙冷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攥着大阿福的手也沁出了汗珠,她用脸颊蹭蹭大阿福道:“你们两个从小伴我一起长大,我不害怕,你们俩也不能害怕。”话虽然这么说着,可换了几个姿势趴在石桌上都睡不着。若面朝着石坟,总忍不住想睁眼瞧瞧。若背对着石坟,又总觉得背后有东西飘来飘去,郭芙将两个娃娃捂在脸上,心中哀嚎道:“刚才杨过和雕儿都在的时候,我也没觉得害怕,怎么现在这洞里跟要吃人一般?那个杨过也不知道发哪门子疯,把我一个人丢在洞里,最好来个老虎吃了他完啦!”又瞥见神雕一动不动地守在洞口,心道:“要不我到雕儿边上去休息?虽然它有点脏也有点丑……”
洞外突然传来杨过的高声说话:“雕兄,郭大小姐定然是不敢在洞中安睡的,我打赌,数不到百下,她就冲出来再不肯进去啦。”郭芙气得站起来,想要冲出去和他评理,转念一想:“你道我不敢,我偏偏就在这石洞里睡定了,我便等你数完一百,明天见面羞一羞你。”想罢,稳稳地坐在石凳上,专心的听杨过一声一声的数道:“三……四……五……”
郭芙毕竟连日奔波,听着听着,小脑袋不住地一点一点的,心里抱怨道:“这杨过平时那么伶俐,数起数来却慢吞吞的像个老牛一样。”忽听得杨过又高声说道:“独孤前辈一代英侠,可惜这里既无亲人也无朋友,他的魂魄定然不愿意困在这里,怕是到天涯海角去了。”
郭芙睡意朦胧中暗想:“这话说的有道理。外公常说,人的内里便是白骨,你是白骨,我是白骨,坟里的也是白骨,有什么好怕的?”她将大阿福贴着自己的脸颊,又想到:“要是独孤前辈的鬼魂来吓我,我明天就告诉我外婆和几位师祖,让他们去围着独孤前辈讲道理,一张嘴定然说不过外婆她们七张嘴。”这般想着,到底捱不过困意,渐渐地睡沉了。
洞外杨过随意地靠着石头坐着,听到洞里渐渐没了声息,道:“她睡着了?”见神雕默默地眨了下眼睛,杨过苦笑道:“世上再也找不到像我一般的人了……”
东面渐渐地升起了残月,杨过怔怔地望着月亮出了一会神,才慢慢的合上眼睛。
独孤山谷如百年前一般寂寂无声,神雕轻轻站起身来,望了望熟睡中的两个人,在吹拂了身上羽翼百年的秋风中,缓缓地向剑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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