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横滨歌姬

    一方通行睁开眼睛,蓝色的液体、曲面的玻璃隔断了他的目光,让他看不清楚这个房间的情况,因此——

    白发孩子伸出手,按在面前的玻璃上。不过是一只瘦弱苍白的小手,钢化玻璃却完全没办法抵抗,哗啦碎裂了一地。

    一方通行随手摘下脸上的氧气罩,扯下身上的电线,迈步走了出来。

    一片急促的警报声中,他不紧不慢地赤着身体走到坐在机器前,正睁大了眼睛地看着他的研究员面前。

    “你,你想做什么……”他声音虚弱,强撑着说出的问话,大约也只是为了勉强驱散心头的恐惧罢了。

    他到底如何想的,一方通行并不在意,男孩纤细的手指扼住他的脖子,像扭断玩偶的木质构件一般,毫不费力地折断了。

    然后他将尸体丢在一边,扒下研究员身上的白服,套在身上。

    刚做完这些,门就被大力踢开了。

    武装到牙齿的军警以门框为掩体,都拿着枪支对准了房间里的孩子。根据上峰的命令,只要他稍有异动,便火力全开。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做好了回收一具价值严重下跌的破损实验体的准备。

    但被这样强势地威胁着的当事人,低声笑了两下,嶙峋的肩骨随之上下耸动:“这可真是让人怀念的画面啊。”

    军警握紧了手里的枪械,空气中紧张的氛围更加浓郁起来。

    但一方通行像是毫无所察那般,向前走了一步。

    枪声齐发,一时间,房屋中满是子弹打在研究设备的金属外壳上的叮当声,穿透皮肉在人体内炸开的闷响,间或被害人隐忍的闷哼。

    枪声逐渐稀疏,几秒后,最后一声枪响消失,硝烟散去,一方通行踩着把门口挡得严严实实的尸体走出房间。

    他随便挑了个方向,准备沿着走廊离开这座建筑的时候,信号延迟的系统上线了。

    【这次的世界虽然是异能者的主场,但同时黑手党泛滥成灾,如果您想更好地保护任务目标,最好收集一些武器,创建一个组织。】

    “黑手党?”一方通行眉头紧皱,语带威胁,“你想让我和那些垃圾们同流合污?虽然我是恶党,但绝对不会跟那些家伙搞在一起。”

    【不不不,这个世界存在合法的异能者集团,您可以想办法得到政府认可,然后像武装侦探社那样光明正大地开业。】系统求生欲极强地改口。

    “嘁,我怎么记得港黑也是合法的?你这家伙就是在坑我吧!”一方通行严厉道。

    【……】系统觉得非常冤枉,因为这次它真没有。

    “不过庇佑一个强大的异能者,确实需要一定的势力。”他话锋一转略微放松了语气,“你觉得‘横滨安保公司’怎么样?”

    【……您真是天才。】系统干巴巴地恭维道。

    于是一方通行转回去从那一地尸体上搜检战利品,然后将收缴的武器扔进了系统空间。

    【……您要地图吗?您现在的方向正好是敌人武装最强的地方。】

    “调出来给我看看吧,”一方通行想了下,同意了系统的建议,“在任务目标真正诞生前,还是低调一点好了。”

    【……】系统无言以对。

    他就知道,宿主没有看地图的习惯,因为他根本就想走到哪里算哪里,没有路就砸出来路,有人阻拦就送他们上西天。

    自从知道这个世界唯一能在武力上和他媲美的神兽还没有降临,宿主就恢复了那种狂野又肆无忌惮的作风。

    或者说,在需要他保护的东西出现之前,宿主一直都是一头没有锁链的野兽。

    难怪并不经常出现在人前,也依旧作为都市传说让一群人谈虎色变。

    “这个世界的剧本和任务没什么关系啊。”一方通行坐在贫民街的废墟上叹气。

    自从知道了“世界线”的概念,一方通行就这么称呼了。

    因为比起命运这种仿佛无法通过外力动摇,让人想起就心怀敬畏、满腹绝望的词汇,还是剧本更加贴切一点。

    无论是自以为是地将众生当作可以随意摆弄的演员,然而一旦出现漏洞必须“编剧”补救而非自己调节的弱点,还是有即兴表演能力的演员可以轻易突破剧本的限制,所谓世界线也就是这种无聊的东西。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事实上,如果世界线没有出现异常的话,这些世界通常不会对外开放。】

    “也是,剧本的安排出了问题,编剧又能力不足,不得不寻求场外援助——到了这种地步,不管外援会不会将既定的剧情搞得一团糟,只要故事能够顺利完结垃圾编剧就该谢天谢地了。”

    一方通行能坐在这里无聊地和系统闲谈,主要还是因为任务毫无头绪。

    剧本讲述的故事开头就在十五年后,回忆杀里关于现在的情况少的可怜,一切势力划分、物资渠道都要他自己摸索。想想就很烦人。

    虽然经常自我标榜为最凶残的恶党,但他所作的大多是将挡在路上冲他狂吠的敌人杀死,或者听从安排执行任务,不管是前期的物资准备工作或者情报收集,还是后期与当地政府、组织、魔法师的交涉善后,他都没什么经验。

    更别说作为首领,担负一群人未来的前进方向了。

    虽然按照系统的说法,那个任务目标非常强大,责任感还很强,所以随便聚集几个乌合之众,有个组织的雏形,剩下的都可以直接扔给他。

    但是看了任务目标的资料后,一方通行在虚拟空间里把系统揍了一顿。

    外表年龄七岁、心理年龄相当于婴儿,一方通行觉得自己再怎么无耻,也干不出让这么个小孩子接手烂摊子的事。

    如果真那么做了,他送给那孩子的到底是容身之地还是拖后腿的累赘?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

    一方通行自忖比起一张白纸的任务目标,他好歹也在学园都市的暗部呆过,学的课程里也涉猎了一点管理学,这个首领应该……可以勉强当一当的吧。

    说到贫民街,人们想象中总是离不开肮脏、混乱、堕落、血腥、暴力、犯罪这些词汇,事实也相差不远,那些没有父母的庇佑也能在贫民街好好生活下来的孩子,手上都不会太干净。

    信太拿着把刀身长满锈迹的小刀,手上抖得厉害。他躲在废弃房屋后,小心地探头窥视自己的目标。

    白发红眼的男孩子无聊地托着腮坐在废墟上,他身上的衣服很干净,皮肤也很白,手脚纤细,身上没有伤口,精致得像信太在商业街隔着橱窗见过的娃娃。

    脸上带着贫民街的孩子没有的从容——不会为生活所迫,不用考虑下一顿饭在哪的从容。

    贫民街的孩子们有自己的一套情报系统,这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孩子,确实是今天下午突然出现在那里的,在此之前从来没听说过。

    而且贫民街的几个入口都有人看着,却没人说的清他从哪里进来,又是坐什么工具。汽车?摩托?步行?

    不知道他的来历,出手时就有所顾虑。万一这家伙背后有什么不得了的大靠山,或者家里有人是黑手党,抢劫了他会引来千倍百倍的报复。

    尤其是港口黑手党,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无辜,前几天一个红头发的孩子在他们首领的车上乱画,第二天他们就杀掉了附近所有红头发的孩子。

    港口黑手党,已经取代了贞子,成为贫民街孩子最害怕的晚上做梦会被吓醒的鬼怪。

    这也是一方通行坐了一个小时无事发生的理由。

    但孩子们都要忍不住了,他们动作灵巧,因为没有工作所以有大把时间闲逛,这才最早发现肥羊的下落。但这么久时间过去,大人们迟早要找过来,他们比孩子更干脆,肯定会直接下手,到那时什么都不会留下。

    信太想起自己身上三年没换的衣服,吞了吞口水,握紧短刀大喊着冲了出去。

    白发男孩听到这声喊叫,慢吞吞地转过头,红眸里映出信太凶狠的表情,却呆呆地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

    甚至缓缓吐了口气,小声抱怨:“好慢啊……”

    信太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他以前顶多当过扒手、沿街乞讨,抢劫还是第一次,业务不熟练也没办法,对着面前和他差不多大的同龄人,他拿刀的手像得了癫痫病一样抖得厉害。

    别看他冲在最前面,却是在离一方通行足有半米的地方来了个急刹车,短刀抖得几乎要从手里掉出来,威胁的话也说的口齿不清、颠三倒四:“把,把衣服脱,脱下来,我身上的衣服给你,东西都给我,不然……”

    剩下的话在一方通行平淡的注视里被吞回肚子,怎么都说不出来。

    “喂喂,这小鬼这么蠢,从他嘴里也掏不出情报吧。其他人呢?只会躲在后面让别人行动吗?”一方通行不满地对虚拟空间的系统吐槽。

    他们对视长达两分钟之久,然后终于被打断了。

    几个健壮的男人走过来,一脸不耐烦地将信太推开,伸手去抓一方通行的领子:“喂,小鬼!识相的把东西都交出来!”

    但他威胁的对象用比他还要不耐烦地抬手一挥,男人就像挨了枚炮弹,被一股大力撞飞出去,砸到不远处的墙上,撞毁了一些相对完整的木板,激起一大片烟尘。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后退两步。

    一方通行满脸烦郁地扭动脖子站起来,白色发丝和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阴沉沉的目光像称量案板上的猪肉一样地打量这群男人。

    其他人再次后退了两步。

    压抑的气氛里,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他是异能者!”

    顿时所有人都如梦初醒地扭头飞速奔跑起来,连那个被打倒的男人也艰难地爬起来,一溜烟跑出了一方通行的视线。

    一方通行不快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对着现场唯一留下来的小傻瓜露出一个和善(威胁)的笑容:“你要来跟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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