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特别班

    “如果必须要选一个当助教，我选高级学院。”

    系长办公室里，面对（拆了自己最喜欢的椅子的椅子腿儿后）去而复返的欧尼斯特，雪莱目光阴恻，大有一种“你今天不给我个交代你自己就别想走”的表情。

    雪莱的敌意、虎视眈眈，欧尼斯特不太在意，但想着“早一点和雪莱谈好早一点回去见艾尔”、“艾尔已经知道他毁了雪莱的心爱之物，如果不做出一点补偿，艾尔会不会误以为他的三观不正”，最终，他选择做高级学院的助教，放弃特别班助教一职。

    雪莱的脸色好了那么一丁点儿：“我以为你会选择后者。”

    特别班才几个人，和高级学院乌泱泱的学生数量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欧尼斯特耸耸肩，没有回答。

    雪莱烦他烦得不行，得到准确回复后嫌弃地挥手让他赶紧滚。欧尼斯特顺从地“滚”了，这次走的办公室正门。

    一出门，他撞上穿得正式得不得了的格里曼。

    哟，这么快就不安分了？欧尼斯特高高挑起眉毛。

    格里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褪去了上次见面时大方的面具，深色的瞳孔里满是质疑。身体交错之际，他冷淡地朝欧尼斯特点点头，抬手轻缓而坚定地敲响系长办公室的大门。

    “进。”

    “系长，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问吧。”

    “请问我比杰拉德差在哪里？”

    “……”

    “论天赋，我和他不相上下；论那努力，我比他更努力；论实力，也是我略胜他一筹。为什么他入选特别研究班，而我没有。我需要一个说法。”

    短短两日，向来骄傲的格里曼经历了双重打击。一是才到校没多久，想着立威结果踢到铁板，背上处罚不说，他计划的校外实践也因为和处罚冲突泡汤。二，则是一直不如他的人先他一步进入克列斯最神秘、最受老师关注的特别研究班。

    上个学期离校前，格里曼根本没有听到任何“新一届特别班成立”的消息，估摸着特别班在学校历史上出现的几率低、隔几年才会有，他还以为今年如往年一样，没有特别班，谁知道回来没多久他居然听到这届特别班开了、综合实力比他差的杰拉德居然进了！？

    面对杰拉德的入选，校门口遇见的那两人被选中他反倒是不太惊讶。

    虽然那两人没在克列斯学习过，但就凭他们能在雪莱的威压下说“悄悄话”、行动自如，而他只能咬着牙不能动弹，他对他们的入选不做任何评价。

    可是，杰拉德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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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特别研究班成立的原因吗？”

    “不知道。”

    “真巧，我也不知道。”

    “……”

    ……

    安斯艾尔用尽一生的涵养，才没把杰拉德打出去。他不想理这个脑子有泡的生物，站起来就想走。

    “特别班独立于所有学院，几乎每四年才有一届，每届学生基本涵盖高等学院各个年级，然而无一例外的是，所有的被选中的学生都在某个方面有着极其优秀的天赋。”

    安斯艾尔不想搭理他，只在心里默默地想：什么“某个方面”，不就是职业者资质吗？有必要说的那么神神叨叨？

    “通过我和海登经营出的情报网，我拿到了特别班上数两届学生名单。对比他们在校时给老师留下的看法，以及他们离校毕业后的去向、成就，我得出一个结论：所有被选入特别班的学生，无一不是意志坚定，对整个大陆、各个种族持有独立、难以动摇的正面看法的大毅力者，他们热爱这片土地，热爱生命。”

    安斯艾尔愕然回头。

    十八年的王室生涯，带给他的不仅是姿态、礼仪上的改变，更有心态、审视事态角度的改变。

    杰拉德说的这个份上，安斯艾尔怎么会不明白。

    克列斯将极少数学生聚集起来，单独授课。筛选学生的条件，绝对和特别班成立的特殊原因有关。从学生的共通性反推特殊原因，已经可以窥见被重重隐藏起来的一鳞半爪。

    “……可我不是那样的人。”安斯艾尔的语速很慢。

    他有自知之明，穿越前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三生，此生最大的成就便是熬过十二年苦读，顺利通过高考。穿越之后，他也是个没有负担的“二孩”，压力什么的都被父母、兄长抗走，他只需要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他没有悲天悯人的性格，没有拯救天下的胸襟，他只想和这一世的亲人平安喜乐地过完一生，平淡又顺遂。

    可是。

    “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也在思考，你的名字为什么会中途加进来。”杰拉德说，“据我所知，特别班的名单是经过重重考验、筛选出来的，而几乎所有的考验和筛选都在学校里发生。”

    他一笔带过发现自己被选中后，回忆以往，结合整理出来的情报，突然发现的诸多事情真相。

    “你没有经历校内筛选，怎样一步‘登天’。”

    “因为……”

    因为他是大陆第一王国第二顺位继承人，他天然站在保护的角色中。除非，他不要父母兄长，不要众多臣民。

    因为他的亲人相信他。

    安斯艾尔呼吸一窒，思维短路间还揪着一点死死不放：既然女王他们知道特别班成立的具体原因，还把他扔过来，是因为他已经成为职业者，已经是法神，要他捡起王子的职责，担负起十八年没尽的义务？

    可是，他是来查克列斯校内贪污\\腐败\\……的啊。

    难道……

    等等。

    是啊，虽然他进入了特别班，可他是来查学校内部问题的。

    长长的眼睫毛低垂，掩住安斯艾尔复杂到几乎快落泪的眼睛。

    他有能力了，家人不会隐瞒他，会把十分严重的问题摆在他面前，他们一同想办法。可是，家人也在用这样直接的态度告诉他：嗨，这件事你知道就知道，可是和轮不到你花大力气操心，有我们在呢，你要是想帮忙，锻炼锻炼自己、帮我们查查玷污祖先荣耀的是谁就好。

    “谢谢你告诉我。”

    平复好心绪，安斯艾尔主动向杰拉德道谢。

    杰拉德浑不在意地说：“我现在不说，你以后也会知道。而且从你的表现看，我的推测不说百分百正确，百分之七八十是有的。能验证推测的真实性、整理出更多思路，我说不定还赚了呢。”

    安斯艾尔笑了笑，心想：这口是心非的性子，怪不得能把“担心海登”解释成成“为了保证消息的流通而和海登搞好关系”。

    杰拉德：“而且，艾尔你未必是你想的那种人。”

    安斯艾尔一愣。

    “我们前途莫测，可能危险重重，但你呢，”他用手指虚虚在空气中一划，“我没从你脸上看出一点儿害怕和退缩。”

    安斯艾尔不置可否，莞尔道：“有吗。”

    见他这副模样，杰拉德利索另起话题：“我来找海登，还有一方面的原因，就是观察你和那位，看看你们，猜猜你们入选的原因。”他用夸张的语气说，“我堂堂信管社社长，怎么能不了解校内风云人物？”

    安斯艾尔想说他和欧尼斯特没在克列斯上过学，哪儿算“风云人物”，但想想他们读的班级……嗯，光看这个就很引人瞩目。

    “我十分确定，昨天下午之前，那头龙的名字还不在特别班名单上，他又是怎么挤进我们班的？”杰拉德很自然的说出“我们班”几个字。

    安斯艾尔看了他一眼，接着陷入沉思：“他之前不是班上的？”看来安斯艾尔一个下午不仅换了宿舍，还换了班级、乃至学院。

    杰拉德肯定地说：“不是。”

    想了一会没想出个子丑寅卯，安斯艾尔也不继续想下去，如果他真想知道原因，直接问欧尼斯特就好啦。

    杰拉德对这个回答一脸的难以言喻。

    安斯艾尔淡淡地：“虽然没认识多久，我和欧尼斯特是好朋友，就像你和海登一样。”

    杰拉德如同脸接闪电，信管社社长（八卦\\情报头子）高深莫测的气势一下子没了，他隐隐有些抓狂：“不，不是，我和海登只是单纯的校友关系，因为事业才联系得多一点，关系好一点，最多、勉强算朋友。”

    够不上好朋友。

    最后的话被直觉塞回喉咙。

    “你要的改动完成了。”平淡到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

    安斯艾尔看过去，半点儿不奇怪是海登。

    能屏蔽他的感知、以为宿舍里没人，这会儿悄无声息地接近不很正常？不过他的修炼……要抓紧点儿了。

    无视杰拉德和海登之间弥漫着几分怪异的气氛，安斯艾尔独自回到卧室。

    第二天。

    安斯艾尔打着哈欠和欧尼斯特一起走进一间坐落在校园角落的教室。

    “艾尔，你昨天没睡好吗？”

    “啊……昨晚看大陆史看入迷，睡晚了。”

    “那我们过会儿翘课回去休息？”

    “……”

    欧尼斯特说得自然得很。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艾尔更重要。

    实际上，如果不是昨天从杰拉德那儿得知特别班的特殊意义，他这会儿挺想直接在教室里睡的。老师管得严，那就施展“秘籍：睁眼睡の大.法”，如果说不严，那给桌子来个提高柔软度的术，趴桌上睡。

    “上课还是认真一点。”最终，他说道。

    欧尼斯特转瞬间忘掉“翘课睡觉”的说法，说：“艾尔不愧是好学生。”

    安斯艾尔觉得脸有点烧，这一世的他，可不能算好学生啊。想着，他用魔法设了个隔音罩，低声说：“上课注意一点。”

    他和杰拉德的谈话都基于一点微末的推测，没有足够切实的证据能够证明。他相信，是因为他的情况可以完美契合推测，可他不能把他的身份告诉其他人。

    所以他只能简单的把这个推测告诉欧尼斯特，却不能保证对方相信。

    看欧尼斯特的表现，果然没信吗？安斯艾尔苦恼地想。

    谁料，欧尼斯特说：“我会好好注意，也会帮艾尔你好好注意，所以，艾尔你只需要……”

    安斯艾尔心跳一快。

    “……帮我做出可以过滤气味的……口罩？就好啦。”

    看着欧尼斯特一脸阳光灿烂，安斯艾尔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他没好气地说：“这种东西算炼金产品，你直接找海登帮你做好了。”

    欧尼斯特猛地摇头：“不！艾尔你答应我了的！”

    话题自然而然地岔开，两人笑着闹着落座，几分钟后，克列斯学校第七届特别研究班第一堂课正式开始。

    “没人迟到？喏，看来你们7班不用跑圈了。”

    讲台上的人很熟悉，正是物理系系长雪莱。

    安斯艾尔环视一圈，发现就算没有杰拉德的提醒，他也不大可能翘课回去睡觉。

    ——整个班加上他只有六个人！六个！VVVVIP小班教育，怎么逃课？

    杰拉德积极地举高爪子。

    “想问什么？”雪莱说。

    杰拉德：“我们是第七届特别班，为什么是七班？”

    雪莱：“把前面的中间那几个字省了，简称七班。”

    所有学生：“……”好随意啊。

    杰拉德继续：“跑圈是只有迟到的人跑？还是所有人都跑？”

    雪莱赞扬道：“不错，有点儿脑子。请你们记住，以后，只要有任何学生没有经过老师允许，迟到、旷课、早退，所有人一视同仁，全部去外面跑圈！注意，法系的两条腿跑，不允许用魔法辅助，除非你们的魔法能瞒过监督的老师的眼睛；物理系的戴上负重跑，中途需要躲避监督老师的攻击，或者，”她顿了顿，“找到愿意帮你的法系学生。”

    “注意，找帮手也仅限在七班里找。”

    杰拉德：“可不可以物理系的背着法系学生跑？”

    雪莱悠悠地：“可以，只要法系的学生魔法够隐蔽，物理系的负重能力够强，随便组。你们六个人刚好三个法系三个物理系，现在提前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