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一过,罗心扬就大着嗓门从书吧门口冲进来了:“学长!学长!你在里头呢吗?”
解春潮刚从沙发里爬起来没一会儿,嘴里还含着一嘴牙膏泡,嘟嘟囔囔地探着头朝楼下说:“楼上呢。”
罗心扬又两步三蹬地沿着楼梯跑上来,把手里提着的包子放在桌子上,兴冲冲地问:“学长,你看见热搜了吗?”
解春潮揪了揪满头缠在一起的卷毛,茫然地问:“什么热搜?”
罗心扬掏出手机来,点开应用划拉了几下,指给解春潮看:“学长,你昨天去了宝华的晚宴是吗?你和方公子的合影,已经是‘沸’字头的了。”
“哦。”解春潮漠不关心地移开目光,接着刷牙。
罗心扬不甘心地把手机往解春潮眼前怼:“学长你看看嘛,大家啊都夸你。”
解春潮漱掉嘴里的泡沫,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呲牙咧嘴地说:“夸什么呢?一具好皮囊?”
“学长这不对自己的优势有谱的很,还非要别人说出来。”罗心扬笑嘻嘻地说着,捧着手机在他肩膀上撞了一下。
解春潮烧了一宿,实际上乏力得很,被他这一撞,一个趔趄差点栽进洗手池子里。
罗心扬吓了一跳:“学长你怎么了?”
解春潮撇嘴笑着说:“能怎么了?可能美貌上头了。”
罗心扬看他只是脸色有些差,但是精神还不错,略略放下心来:“吃早点吗?我买包子和豆腐脑来了。”
解春潮挺饿了,把手擦干了就捏起一只素包子,和罗心扬头碰头地吃了起来。
罗心扬吭哧吭哧吃着包子,嘴里也不闲着:“学长,这周末你有空吗?”
解春潮连问都不问,直接拒绝:“不去。”
罗心扬被包子噎了一下,敲了敲胸口:“不是,你都不问问我要干嘛吗?”
解春潮撇开豆腐脑上的香菜,舀了一勺咽了才说:“周日我想睡觉。”
罗心扬放下手里的包子,扯住解春潮的袖子:“学长,我们社团有个好厉害的校友最近回国了,社团给她组织了一个小聚会,就是上次我去剧院捧场的那个学姐主持的。要是我能带你去,肯定也会被邀请。”说着他摇了摇解春潮的袖子:“学长,我追那个学姐好久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解春潮这辈子本来耳根子比上辈子硬得多,唯独对这个暖烘烘的小学弟冷淡不了。可能就是因为罗心扬像是方明执的反面:赤诚、活泼又单纯。
解春潮把自己的袖子从罗心扬手里扯出来:“什么活动?”
罗心扬听见他松了口,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远足!”
解春潮听见这俩字儿都累,叹息着说:“大冬天远足,有病?”
罗心扬匆忙解释:“也不是多远,就京郊。而且是开车过去,只是要爬千八山,大概就两公里多,然后晚上住在山上……观星。”他看着解春潮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
解春潮挑着眉毛问:“住帐篷?”
罗心扬点点头。
解春潮真的理解不了现在的小孩儿为什么要用这种形式庆祝杰出校友返校,在眉间挠了挠:“咳,大冬天的看星星,那天晚上有流星雨?”
罗心扬摇摇头:“据说那个校友喜欢看星星,然后学姐就说在星空下点篝火叙旧什么的特别有气氛。”
解春潮叹息了一声:“我周末还想……”
罗心扬立即高声打断他:“学长!我跟你说,最近有一个人也在追学姐,那个人也想跟着去远足,要是我去不了就他去的话,那我不就……”他又开始摇解春潮的袖子:“学长,你忍心看我被家里逼着去相亲?你不忍心!你不忍心!对吧?”
解春潮被他磨得一个头两个大,胡乱点点头:“走走走,到点开门了。”
罗心扬雀跃起来:“学长,答应我了是吗?”
解春潮郁闷地点头:“嗯。”
罗心扬又兴冲冲地问:“你住的地方找好了吗?你搬地方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帮你。”
解春潮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个住的地方,轻轻“啊”了一声:“还没。”
罗心扬翻出手机来说:“哎那正好,我有个同学一直在附件租房子,大四他出去实习准备把租退了。学长要是要求不高,可以今天过去看看?”
解春潮对物质生活本来就有一搭没一搭,虽然经常遭受身体的抗议,但也从来不长记性。要不是书吧最近地方挤了,他能在书吧猫一冬。所以他有个地方安身就行了,那里谈得上高要求。
“附近?有多近?”解春潮问。
罗心扬把手机亮给他:“就这个小区,我原先也去他家里吃过饭。地方旧是久了点,但是是单位宿舍,物业和治安都过得去。一室两厅,独立厨卫,设施也还挺全的。”
解春潮一看地址,的确离着很近,还在他爸妈家的反方向。
他直接说:“就这儿吧,跟你同学说下,看我什么时候去和房东把合同签了。”
罗心扬能帮上他的忙,心里喜滋滋的,高兴地答应了一声就下楼准备书吧营业了。
解春潮在楼上按照最近的客人反馈买了几批新书,手机就响起来了,是解父的短讯:中午有空吗?中午带明执回家吃饭吧,我和你妈给你们炸带鱼。
解春潮还没跟父母说过和方明执分居的事,一时有些慌乱,但冷静下来一想:这种事方明执十有八九是没空的,何况他俩今早才不欢而散,方明执那种人,有空也要没空的。
解春潮形式化地给方明执发了条讯息:我爸喊咱俩回家吃饭,你没空就算了。
没想到大概也就十秒钟,方明执就回复了:几点?我去接你。
解春潮犹豫了一下,回复:你忙的话不用勉强,我爸妈也就客气问问。
方明执又回了一条:几点。
解春潮叹了口气,怕要是不让方明执去,他会自己跑到家里把事情捅出来,只能回复:十一点。
等了一会儿,对方没再回复了,解春潮莫名其妙:什么玩意儿?有没有点礼貌?
但是想想对方是方明执,解春潮就释怀了,估计他又日理万机去了。
他当然看不见短讯另一端的方明执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定定地看着手机上短短的短讯列表,来回摩挲着那平平整整又客气疏离的三句话。
他的办公室向阳,细棱的百叶窗把阳光割得均匀,也模糊了方明执脸上罕见的一缕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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