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萱庆幸刚刚自己没有喝水，不然此刻应该可以呛个半死。
她似乎完全能想象出顾明聿说话时的表情。
那张令人窒息的微信头像。
“哇，顾公子真厉害。”纪萱夸赞：“我处心积虑了那么久的计划居然被你一眼就给识破了，好挫败。”
手机那头安安静静，没给什么反应。
想到一个小时前顾明聿还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状态，现在居然能够闲适地给自己打个电话，想必烧应该退得差不多了。
“真是可惜了，顾公子还活着。”纪萱叹了口气：“整个顾氏的财产目前来讲是没希望了，倒是半个顾氏……”
“闭嘴。”
纪萱还没说完话，就被顾明聿淡漠的声音给打断。
纪萱悄悄切了声。
“现在这么晚，你去哪儿了？”顾明聿问。
“有点事。”
“什么事？”
纪萱被顾明聿追问得有些头疼：“不关你的事。”
“说。”
根本就不能和这人进行长时间的交流，纪萱很不喜欢被人逼问的感觉。
“我挂了。”
“别挂。”
纪萱本来打算直接挂断电话，顾明聿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使得纪萱的大拇指在手机屏幕前盘桓了会儿，最后还是移开了。
“工作方面的事。”纪萱解释：“不过现在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跟你的经纪人有关吗？”顾明聿问。
纪萱的视线朝化妆室外看去，正好与何谦四目相对：“不是。”
“你可以换家娱乐公司。”
小鱼已经收拾好东西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手机上不适合谈这么多。”纪萱替小鱼接过两个袋子：“对了，如果你高烧退了的话，记得去附近医院买些消炎药吃，免得病毒感染。”
纪萱总觉得和顾明聿说话的空挡里，周围的一切都会变得极其安静。
“好。”过了半天，顾明聿才作出回答：“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手机那头传来忙音。
纪萱觉得自己此刻胸腔内的压强与周围的空气格格不入，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炸掉的那种。
破男人！
不准别人先挂电话，合着他老人家就可以想挂就挂？！
纪萱更气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对方先挂掉电话而这么生气！
“萱姐，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呢。”小鱼走过来问：“诶，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纪萱垂眸，把脸部一旁掉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而后抬头，摆出聚光灯下最官方的表情，声音温柔细腻：“小鱼，听姐姐一句劝，以后要是接到神经病的电话，第一反应就应该直接挂掉，为老了以后想多活几年做点准备。”
小鱼一脸认真道:“谢谢萱姐提醒，不过，我从来都不接神经病的电话，所以这点还请萱姐放心。”
纪萱挂着笑脸，拍拍小鱼的肩：“嗯，你比我强。”
纪萱开车送小鱼回家。
路上，车道两边市井繁华，霓虹斑斓，车内的光影明明灭灭。
小鱼埋着头，整张脸完完全全地隐匿在阴影之中。
从后视镜看着小鱼，纪萱忍不住问：“怎么了小鱼，心情不好？”
小鱼抬起头，笑容有些牵强：“没有啦，只是今天对我来说有些累。”
前方红灯亮起，纪萱踩下刹车，车窗两旁移动的高楼大厦缓缓静止下来。
纪萱打开车窗，给车子里面透透风。
“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讲，不用藏着噎着，免得大家都难受。”
小鱼的笑容渐渐收住，紧紧咬住嘴唇：“我在想……什么时候能给萱姐少添点麻烦，或者说，什么时候我也能真正意义上帮到萱姐的忙，不像现在这样这么累赘……我已经没有其他退路了，我真的很想做好这份工作，但总是适得其反……”
看着后视镜中的小鱼，纪萱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
曾经自己的那张脸好像就印在了镜子上。
十八岁申请去美国留学的时候，纪萱和当地的文化习俗格格不入，带着逃离原生环境的喜悦与对新生活的向往，纪萱身无分文地开始在美国扎根。
记得上学的第一天，纪萱收到同班一个男生递过来的纸条，上面写着：Could l have ur number？My bro has a crush on u，he is just too fucked up to speak it out, l wanna give him a favor，n trust me, he is an awesome guy.
纪萱头一遍没读太懂，看到“crush”“fuck”“guy”这几个词堆在一起，还以为有人要打她，加上班里面就她一个亚洲人，纪萱脑子里乱糟糟的，被吓得不行，好几天都没有来学校。
后面才知道是有人暗恋她的意思，被自己搞成了乌龙。
刚开始在美国的日子很折腾，上学的同时，还要打几份零工补贴学费和生活费，晚上洗漱完后花两个时间练英语，一天下来平均只睡四个小时。每次在阳台练英语时，还要被楼下的印度大爷和隔壁的泰国大妈纠正口音，每晚睡觉前都崩溃得不行。
磕磕绊绊到后来，因为每年都可以申请到不菲的奖学金，经济状况才有了好转，纪萱也慢慢感受到了真正的自由。
直到父亲生前的债主跑来了美国，前一天还融入美梦的幻想，次日全部泡汤，于是再次开启了周而复始没日没夜打工，甚至在曾经的基础上变本加厉的生活。
也正是那个时候，一放松就感到麻木的纪萱，开始在旁边的影视城跑龙套接戏。
当时纪萱的脑袋说空也空说满也满，但绝对没有想过日后自己会当明星这件事。
那时候接戏，完全就是一种逃避，或者说想借角色把自己原本的轨迹置之度外。虽然每次在剧组的时间都很短暂，但却令纪萱感到十分放松。
后来的走红，完全在意料之外，纪萱从来没有想过能靠演戏赚钱，更不谈靠这个来实现财务自由，并且还能拥有十分可观的收入。
把演戏做为事业之后，纪萱对后来的生活就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了，只知道每天除了演戏就是看戏。
“不过后面，我会更加努力地适应的，目标是成为能让萱姐感到十分满意的助理。”
小鱼的说话声把纪萱拉回了现实。
前面绿灯亮起，纪萱启动了引擎。
“会的。”纪萱送了小鱼一个wink。
小鱼说待会儿有朋友过来找她，纪萱把小鱼直接送到了不远处的地铁站。目送小鱼进站后，纪萱才开车。
回到家时，客厅内一片黑，纪萱把灯打开。
饭桌表面锃光瓦亮，之前吃剩的饭菜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准确来讲，是整个屋子都被收拾得干净了不少，纪萱好奇地用手指按了下地板。
指头上一点灰没沾，地板上倒留下了个指纹印。
吓得纪萱连拖鞋都不敢穿了，直接用袜子上阵。
阳台上飘着个花花绿绿眼熟的东西。
那不是自己的被单吗，第一次盖的时候内心还吐槽了女二品味好久来着。
同时也是顾明聿自认为差点被谋杀闷死的“罪魁祸首”。
他给洗了？
整个屋子前前后后转悠了一圈，纪萱不禁怀疑顾明聿是不是有深度洁癖，同时，也怀疑顾氏的前身是不是一家保洁公司，这业务能力也太强了。
正想着，大门被打开。
顾明聿提着两个大箱子进来。
见纪萱满眼诧异地盯着自己，顾明聿放下行李箱，一脸世事照常，地球还是在按照原来轨道转的样子：“你回来了。”
“嗯。”纪萱点了个老干部的头，先是巡视了一圈屋子，然后将视线停留在顾明聿带来的两个箱子上：“顾少爷这是……”
“从家里把必要的行李带了过来。”
纪萱辽改:“这样。”
女二目前所住的房子，是跟顾明聿新婚不久后，顾老爷子买的。
规模跟顾宅自然是没法比，但是档次够大，供夫妻二人居住完全没有问题。
顾明聿因为长期在国外发展业务，回来的次数少之又少，即使回家，也是回他从小到大生活的老宅。只有在迫不得已，为了掩双方长辈耳目的情况下，才会回到这栋房子里。
“那顾少爷这是打算在这里常住久居了？”纪萱试探性地想要再确认一遍。
“嗯。”
官方简洁又意料之中的回答。
纪萱嗓子有点紧，伸手捏了捏：“顾少爷难道不觉得同顾氏的豪宅相比，这个地方有丢丢小，会限制像顾少爷这样的大人物施展□□吗？”
“不会。”
纪萱第一次觉得自己在戏路上遇到了瓶颈。
啊啊啊！！我可不想第一笔薪水刚到手就拿去买房子啊！！问题是肯定买不到这么好的房子啊！！更大的问题是经过两天的相处，我身体的每个细胞已经融入这栋房子了，连身上的病毒都依赖这栋房子啊！！你家豪宅那么大，为什么偏偏要过来跟我挤这个小窝，这会让吃男女主cp的读者觉得这走向很雷的啊！！！！
深呼一口气，先把场镇住：“顾少爷，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做出这种未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那顾夫人的建议是？”顾明聿耐人寻味地问。
“我的建议是……”纪萱一本正经地借用了顾明聿的开头，说完后，觉得有些不对劲。
卧槽！什么鬼？谁是顾夫人啊！！
“顾明聿，我跟你讲，别那么叫我，一身鸡皮很难保养的。”
顾明聿笑。
“说真的。”纪萱认真解释：“顾氏未来的掌门人定居在这么小的房子里，不觉得有失格调吗？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代表的可是全国最大的财阀集团，你要学会为大局着想！”
顾明聿说话也耐性：“你要是嫌房子小，明天爷爷的生日宴上，你可以跟他提这件事，他会尊重你意见的。”
见纪萱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顾明聿补充：“还有，顾氏掌门人住哪里完全取决于顾夫人，而我并不觉得这一点有失任何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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