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宰从带着旖旎虚幻的梦境里挣脱的那刻,意识显然还不太清晰。
灿烂的晨曦透过窗纱洒入, 将病房窗台上的花瓶收拢在自己的怀抱里, 那一束束娇嫩欲滴的鲜花承载着新鲜的露水,转眼间, 那缀着日光的透明珍珠便沿着花叶的纹路滚落, 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垂直线。
但落入他视野尽头的并不是周围任何一样景物,而是那位刚从护士手里接过替换花束的任务,然后来到病床边的折叠椅前坐下,无聊玩着手机等待他醒来的黑发少女。
怔怔凝望着她那张精致的脸庞,太宰感觉自己朦胧的情感好似随着脑袋里飘过的梦境碎片悄然复苏, 肌肤交融的雪白画面刺激得他一大早精神勃发。
直到霜叶留意到他睁开了双眸而疏淡地朝他瞥来一眼,太宰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整个人呆滞了几秒,随即就见他猛然掀开被子,悲怆欲绝地惨叫了一声“我竟然是在做梦吗”
霜叶看着他这副悲伤得仿佛要在雨中拉肖邦的模样, 敏锐地发觉事情并不单纯,只是耐不住好奇心作祟, 她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做什么梦了”
太宰完全不觉羞耻, 单手捂着胸膛里碎成一块块的玻璃心,张口声情并茂地告诉了她“我梦见跟你昨晚在这张床上做了”
听完,霜叶险些一个手抖就将手机砸到地面。
不知过去多久,她才平复了内心激荡的情绪,语气复杂地对太宰说“你还真敢想啊。”
她真的很想撬开这个家伙的脑壳,看看他一天到晚的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只是,青春期的少年会对心怀好感的对象持有绮念, 导致日有所思,夜有春梦,似乎也不是太过奇怪的事情。
霜叶颇有些不自在地抱着双臂,视线不动声色地从黑发少年那张可怜巴巴的俊颜转移到他身下的某个部位,克制地在那里微妙地打了个旋,随后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问出了她所关注的一个问题。
“所以说,我们是谁上谁下”
只见太宰渐渐露出一抹捉摸不透的微笑,朝她抛出了诱惑的枝条“你这么问,是想跟我实践看看吗”
闻言,霜叶立马果断地将这只绷带精摁回床上,一脸悔过地表示“不,我不想。”
一同玩闹过后,太宰便犹如一抹幽魂般虚弱地逛进了洗手间,自个在里面捣鼓了许久,期间霜叶大概也能猜出实际的缘由,这会保持了充足的沉默,体谅地没有出声打扰他。
待到他再次从里边出来,好似才真正接受了自己之前在做梦的事实。
仿佛深陷入了所谓的贤者时间,太宰的思绪难能出现了片刻的空档,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跟随霜叶的身影移动,最后如同蝴蝶寻到了花蕊停靠,而悄然停落到她那空无一物的细腻脖颈之上。
他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忽而抬眼望向霜叶的眼睛,按照记忆中的开口问道“说起来,小霜叶你好久没有戴过上次那根颈饰了呢。”
正拿过两只纸杯到饮水机取水的霜叶,听后只是将垂落到身前的黑发挽至耳后,不以为意地答道“你不是不喜欢那个么”
这句话使得太宰的神情怔忪,连她递到自己面前的水杯也忘了接过。片刻后,他才将意识归拢到脑海里,望着眼前的少女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嗓音夹在少年人的清澈与磁性中间,变得更富有魅力,仿佛飞掠过心湖的白鹳,所过之地掀起了一阵无形的波澜。
他用那令人心动的声线掠夺了人的注意力,让霜叶的颈侧被那白皙修长的指尖轻抚时,都能暂且静观不动,只用银眸冷静地轻瞟他的行为。
“你的回答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太宰忍不住俯身将脑袋抵到她的肩膀上,蓬松的黑发挠着霜叶的颈侧,好似能顺势从发梢感应到他身形因笑意而几不可查的微颤。
不过很快,霜叶就来不及细思,他稍微一偏转了脑袋,就巧妙捕捉到霜叶那丝破绽,将唇就近亲到了她的脖颈外侧。
脖子瞬间就传来一股温热舔舐过的触感,见到自己的杰作诞生,太宰还颇为满意地点评道“嗯,这个吻痕也跟我想象中的一样呢”
察觉到他到底做了什么,霜叶顿时灵敏地捂住了脖子那块草莓印,面无表情地看向了眼前这位飘过了头的黑发少年。
“看来我需要来给你醒醒脑子。”言出必行的霜叶一抬手就抓住了这只怕不是还活在梦里的绷带精,不顾他的痛呼,下一秒将他无情地糊在了墙里。
由于太宰又因重伤住院,前去找临也的安排又被延长了几天。对此霜叶唯有硬着头皮跟他在电话里做出协调,然而临也回答的语气里却读不出什么情绪,只简洁地表示了一句我知道了。
熟悉他秉性的霜叶知道,这个家伙肯定又会暗自闹别扭,但是,她也无法多做解释,只好默默祈求他别再偷偷在自己头顶搞事。
电话的最后,临也似乎不经意地提到“我最近招了一个助理。”
那时的霜叶后背还挂着一只纠缠着自己想要偷听她谈话的绷带浪费装置,闻言并没有时机去深入思考太多,只觉得有人帮他分担工作还不错,匆匆回答了一句哦,挺好的就结束了话题。
现在想来,或许早在当时就该做好心理准备,不然也不至于到后面乍然撞见时,由于对后续的自己影响过深,而造成了连霜叶她也无法预料、同时也无法收场,险些要令她理智的情感崩溃的糟糕事情发生。
临也所住的公寓同时也作为他的事务所存在,保密设施做得相当完善,没有得到进入许可的人,只能待在楼下呼叫电铃,通过门口的影像传输给每户的主人,在主人解除了公寓入口的电子锁才有进门的权利。
不过,霜叶本身就有自由出入公寓的钥匙卡,这回直接就带着身后重伤初愈的绷带精上了楼。
已经在这个地方留宿过的次数相当频繁,霜叶熟门熟路得说是回家也不为过,唯一让她担心的,只有带身边的人回到这里,有种莫名的像是带男友上门见家属的错觉。
“你到时候该不会给我捣乱吧”开门前,霜叶拿着钥匙卡的手停顿了一下,姑且跟他问道。
“我怎么会呢。”太宰似笑非笑地回道。
看他就差再三保证的模样,霜叶只好按捺下不好的预感,刷卡开了自己与临也朝夕相处过的房子。
“临”然而,待到霜叶推门而入,刚想照常喊一声临也的名字,却在这时将所有话语都倏地吞没了回去。
因为玄关处正对着他们的位置,摆放着一双女式高跟鞋。
这个场景让霜叶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曾经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她说临也总是喜欢骗女人并不算是一句单纯的玩笑话,其实在她刚被临也一时兴起捡回来的那段时间里,这个公寓经常三天两头迎来许多风格特异的女孩子,她们大多都是跟随着临也的信徒,被他那一张懂得花言巧语的嘴给哄得团团转,心甘情愿地奉他为神明一样的存在。
而这些人自然也是临也手中用作消遣的棋子,只是,跟她的相性却不太好。
还是临也留意到她的不愉快,之后才不再让人出入公寓的。
然而归根结底,这里本来就是临也的所有物,他愿意怎么做,一切都随他心情变化,霜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随意置喙。
偏偏这个时候,太宰还在身旁火上浇油,以一副轻松的语调提醒她这一事实“原来这里除了小霜叶你能进入,还会有其他女士光临啊。”
霜叶不想在这个时候搭理他,兀自抿了抿唇,就换上鞋子进到了里屋。
以她的理解,临也不会做出那种重蹈覆辙让信徒上门的行为,那么那双鞋的主人是谁,结果很明显就呼之欲出了。
果然,在她预料之中的,在临也的办公区域内,两人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工作。
不过,工作的实际上只有一个人,临也只是好整以暇地安坐的办公椅上,手里玩着魔方,看也没有看那头的就一边口若悬河般地下达着指令“右排书架第三行里有一份账单,将它放进旁边的黄色空信封里,按照信封上的署名地址等会送到上面的位置去;下数第四行的第二列有个蓝色挂号信,把里面的过期邮件放进碎纸机里处理掉;在那上面的”
许是被他这无所事事的态度所刺激,原本低头高效处理着文件的那位女性,终是在他不断安排着紧密工作的间隙又惹人嫌地喊着一句好无聊啊的时候忍耐不住,冷着张脸嘲讽道“无聊的话你就过来工作啊都推给我是怎么回事”
可惜临也却夸张地张开了双手,万分不要脸地回答道“你在说什么啊波江,既然有助手可以给我像狗一样随意使唤,我当然是要把所有工作都交给你做啊。”
被称之为波江的那位女性当即朝他露出了看垃圾的眼神。
这时,终于留意到门口新进来了客人,临也愉快地调转了椅子的方向,面向了他们。
“嗨,小霜叶你们来啦。”他的视线先是从霜叶的脸庞扫过,最后便直接地穿透到了后头那位黑发少年的身上,完全不安好心地对他说“听说你又重伤住院了好几天,可是现在看起来还挺滋润的嘛。”
太宰堆起了假笑回道“没办法,都是因为小霜叶对我太热情了,才能让我一直支撑到现在啊。”
临也当即也跟着虚伪地笑了一声“呵。”
话不投机半句多,临也没有了什么闲聊的兴致,唤来波江给他取来早已准备的那份情报,就直接转交给了他们。
“在新宿这个地方,想要在里面寻找一条浑水摸鱼的家伙,来找我要情报确实是很明智的一个选择。”临也对自己的本领相当自信,却没有自我吹嘘带来的浮躁感,“毕竟就算只是在阴沟里乱窜,我也不觉得有人能逃得过我的眼睛嘛。”
虽说霜叶他们在医院耽搁了点时间,不过这也正好给了临也搜集情报的时间,这回给他们的,正是落实于此次任务里那个组织的最新资料。
太宰只是抽取出来粗略地扫阅一边,此次的剧本就已经在他的胸中逐渐成形。
“那么,这份情报的代价,你觉得港黑要为此付出多少为好呢”在涉及到代表港黑的身份层面上,太宰仍是收敛了点相对的锋芒,平静地询问道。
只是,给出这份情报的当事人却对此不以为然,像个仍未长大的孩子一般,自顾自地玩着魔方。
“啊啊,这个嘛,你们把报酬给小霜叶就行了。”
直到将魔方最后一块旋转到它该有的位置上,临也才将手里颜色复原的几何体,轻轻放置在桌面,偏头对着从进门开始就格外沉默的少女说道。
“这是我送给小霜叶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明明准备这章让临也凉凉的,又歪了自戳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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