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前,斗罗大陆,碧落谷。
此时的碧落谷一片寂静,浓重的黑云将整片山谷倒扣在绵延的群山之下,远处山脉墨绿色的轮廓几乎与天空融为一体,风雨欲来的征兆沉甸甸地压在人身上,就连没有实体的年璟也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一路顺着时间线,从四大种族之争到罗刹神崛起再到梵殷和莫九朝横空出世,将万年前的事情看了个彻底,今天,该是梵殷在碧落谷飞升的日子。
但他看着眼前的景象,不得不想起从前的那个梦境——
此时,碧落谷中巨大的磐石上坐着一个男人,黑色的衣料无风自动,酒红及肩的短发嚣张地鞭挞着空气,一层坚冰以男人为中心,向整片磐石蜿蜒而去,继而霸道而不容抗拒地蔓延了整片山谷。
红色的魔纹在坚冰上缓慢地生长着,所过之处冰雪消融,纯白彼岸寸寸绽放。
这一切都和年璟曾经做过的那个梦境如此吻合,年璟惊疑不定地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梵殷,突然抬头向天边看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罗刹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梵殷成神的。
——果然,一道绿光自天际一闪而过,一个声音带着不可抵挡的杀意,眨眼间就透过无风的空气,森森寒意瞬间蔓延开来:
“梵殷……梵殷——!”
神级威压猛地爆发开来,空气凝固得如有实质,山坡上蜿蜒的魔纹不得不停止蔓延,纯白彼岸的花茎在巨大的威压下居然都微微有些弯曲。
罗刹身形极速闪动,远在天边的距离刹那间缩小,双镰在空中划出恐怖的绿光,枭鹰一般俯冲直下,带着令天地都为之色变的杀意,镰尖锋芒直指梵殷头颅!
而立于磐石之上的男人终于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出愈来愈近的镰刀,他抬手,从背后抽出属于修罗的剑。
他的动作几乎可以算作是缓慢的,然而举手投足之间,强大的气息立刻将罗刹的威压顶了回去,空气终于得到动弹的机会,霎时间狂风大作,山脉间所有的树同时颤抖起来,飞沙走石之间,只见红光一闪而过,修罗神剑即刻出鞘,梵殷当空一指,分毫不差地对上罗刹从天而降的双镰!
那一瞬间,时间几乎就此静止,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在碧落谷中无限扩散开来,然而下一秒,无比强大的力量从兵刃相接的地方猛地爆发开来,将周围一切尽数吞噬殆尽,梵殷脚下黑色的磐石发出不堪重负的惨叫,紧接着带着霜白的冰寸寸龟裂,顷刻间化作了一堆齑粉。
年璟没有实体,也几乎觉得自己要被霸道的力量撕成碎片了,他周围所有东西都碎了,此时在地动山摇中连个能用来撑住身体的树桩都找不到,他也只好一边尽量稳住身形,一边观察离自己不远处的两人的情况。
然而实际上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且不说尘埃对视线的阻挡,刀光剑影中,以他的目力却连两人身形都辨不清,更别说看清两人的招式了。
神仙打架,年璟也只能庆幸自己没有遭殃,两人打得个天昏地暗斗得个你死我活,他也只能耐心地等结果,看看到底是谁赢了。
不过这赢家谁都猜得出来,若不是梵殷赢了,这世上怕早就没有修罗神什么事儿了。
果然,在上天入地都打了一场削平了周围所有的山头后,罗刹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慢,终于被梵殷逮着个机会当胸一脚踹下了地。
绿色的光芒从空中极速摔下,轰然巨响中几乎将地面砸穿,罗刹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正要起身,脖颈就是一凉。
修罗剑不偏不倚地架在他脖子上,梵殷站在他面前,形容虽也破败,握剑的手却是极稳的:“你输了。”
罗刹抬起脸看他,面容扭曲而阴毒,声音嘶哑:“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梵殷不答,只沉默着举起了手中的巨剑。
“我不会放过你的——”恶毒的诅咒一声一声刮在耳膜上,破碎的声音带着血沫回荡在山谷中,树木被阴冷的火焰点燃,烧焦后只剩下几缕青烟,袅袅婷婷中传来另一人模糊的低吟。
“以审判之名。”
男人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跟着重新流动起来的轻风,载着灵魂的重量缓缓升向天际。
剑锋的冷光一闪而过,头颅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那眼眸中怨毒的冷芒却仍令人如芒在背心肺发寒。
酒红色头发的男人抖了抖手腕,修罗剑上的血污顺着剑锋流走,一滴滴沁入泥土。
梵殷垂眸看着剑下无头的尸体,良久,才从怀中掏出一枚火种,轻轻放在尸首上。
刚一碰到尸体,那火种便熊熊燃烧起来,幽幽的火苗散发出阴冷的蓝色,不一会儿就将罗刹的尸体完全吞噬了进去。
随后,男人回到最开始的位置,那块巨大的磐石已经碎成粉末,他也并不在意,就这么席地坐了下来,结了个手势,强横的力量瞬间爆发出来。
——刚才那个罗刹,其实不过是罗刹神在斗罗大陆留下的神念的分.身,否则梵殷无论如何都不会赢得这么轻松,甚至在解决他之后还有余力支撑飞升时需要的力量。
纯白的彼岸一朵一朵从泥土里钻出,而那幽蓝的火焰终于将罗刹的尸身完全烧尽,灰烬沉入泥土,转瞬间便被彼岸花掩盖。
一万年前,斗罗大陆终于迎来第二位神祇。
——修罗。
修罗和罗刹的神格都是自己一步一步积累修炼而来的,对他们来说,真正的飞升其实就是平时一点点修炼魂力以及凝聚信仰的过程,在突破之前他们就已经是半神之体,实力无限接近于神灵,最后的突破百级大关也不会出现特别逆天的实力增幅,因此年璟虽然全程围观了梵殷的飞升过程,但说实话他并没有发现这个过程和普通升级过程有什么区别,也并不知道梵殷做的某些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
除了一点,梵殷留下了一个领域。
以杀气凝成的冰作媒介,纯白彼岸片片绽放,殷红的魔纹一寸寸蔓延,最终将整片山谷都笼罩了进来,年璟没有实体都被迫随着领域的延伸被弹了出去,退了不知多远才堪堪停下,周围的景象已完全变了,极目望向领域的中心,也只能看到一道耀眼的光拔地而起,直冲向风云骤变的天空。
年璟站在原地,抬头看着那道光柱,只感觉到无比蓬勃的力量向自己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却又奇异地被人妙到毫巅地控制在了划分好的区域之内,没有泄露一丝一毫。
过了许久,光柱的光芒渐渐弱了,最终无声而又震撼地在一瞬间化作了无数光点,一颗颗撒向领域内的土地。
每一颗光点都蕴藏着修罗神的力量,融入土中便有一株彼岸破土而出,花瓣却不是全然的白,金色的魔纹一根根缠绕在花瓣上,就像少女葱嫩指尖上一抹璀璨的纱。
领域的限制似乎消失了,年璟试着踏入这一片花海,在没有再受到阻挡后试着向刚才的山谷走去,看着眼前一片纯白和灿金,脑子里却想起了原著中关于杀戮之都的描写。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万年之后的杀戮之都,毕竟修罗神飞升的地方也只会有这一个,但现在这个领域里充斥着的,是他熟悉的审判领域的气息,原著里的杀神领域可没有这么温和——
当初那磅礴冰冷的杀气隔着小说的书页都能让年璟觉得手背有点发寒,倒是和刚才梵殷身边杀气凝成的冰霜比较般配。
而且杀戮之都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这样一片花海,最后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心底的疑惑一个接着一个地冒出来,年璟稳了稳心神,压下翻飞的思绪,确定还是先进去看一看,等回到现实了再仔细梳理一下。
头顶的云重新散去,阳光一束束投下来,随着刚才那光柱的消失,地面上的冰霜以及红色魔纹都渐渐褪去,只留下大片大片的纯白彼岸,金色的丝线绕在花瓣顶端,在阳光下生着熠熠的辉。
空气里浮着一抹清香,纯白彼岸清新的味道让年璟不由得放松下来,一路回到最开始梵殷坐下结印的地方,果然发现这位修罗神已经离开了。
成神之后到底是不是必须立刻飞升去上界,年璟也不知道,但罗刹成神后在斗罗大陆呼风唤雨千万年才有人来管管,最后还是成功地在斗罗大陆留下了自己的分.身继续作妖,可见这时的神界大概也没有什么严格的规矩,只要不做得太过分,各位上神们也就当自己瞎了只眼啥都没看见。
年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般来说他能看到的也就是非常重大的事情,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莫九朝也懒得流水账似的告诉他,现在梵殷已经飞升成功了,按理说他也该到下一个场景了。
深深吸了几口气,过了好久,少年却发现身边的景象没有丝毫变化,正有些疑惑,年璟突然似有所感地转过头去,紧紧盯住了一个地方。
——罗刹的尸体被烧成灰烬的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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