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三章

小说:摩登代嫁[民国] 作者:小谢娘
    秦夫人并不是一个惯于拿腔调的人, 相较于过程,她更在意结果。

    于是很爽快便答应了。

    一别数日,月儿一颗心一直高高悬着,骤然听闻可以与韩江雪相见,激动得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可就在下了戏楼的一刹那, 月儿却反悔了。

    “夫人, 今天太晚了,明早我再去看江雪吧。您放心,明天,我也可以给您一个想要的结果。”

    秦夫人对于月儿的反复颇有些意外的, 难道她不急于见到自己的丈夫么于秦夫人而言,身居此位,更明白夫妻一体,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的道理。

    如果易地而处,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如同韩夫人一样抗争到底。可里面难免带着真情与现实的交织。

    她见过韩夫人仍旧未消肿的眼睛, 知晓那是啜泣至天明的痕迹。原以为这位娇滴滴的少妇与自己是不同的,可如今见她如此反复,又不急于相见了,想来也便没什么不同。

    救人心切是真的,全部出于真心倒不见得了。

    秦夫人只得耐着性子点头“也好, 那韩夫人就回去早些休息吧。明早我会派人去接韩夫人。”

    月儿点头允诺,一颗惶惶之心何曾有过半分安宁。她此刻恨不能肋生双翼,借着东风便飞到韩江雪的身边。

    这种度日如年的日子, 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再捱着了。

    可是她不能就这么去见韩江雪。宽大松垮的护士服,哭肿了的双眼,憔悴至斯。倘若江雪看见了这样的她,心中会是怎样一番酸涩痛苦

    月儿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在心底暗示自己,睡一个好觉吧,明早好容光焕发地面对韩江雪。

    然而已然几日几夜不能深寐的月儿此刻无论如何都合不上眼。他的身影,声音,就这样逡巡在脑海里,时时刻刻撩拨着月儿敏感脆弱的神经。

    她太想他了。

    月儿无奈,去找了韩江雪的药箱,里面恰有几粒安眠药。

    在医院工作这么久,月儿对于常见药物也有了一点了解,也知道安眠药不可以随随便便吃。不过此刻为了养精蓄锐,她还是选择吃了一颗。

    终于,熬了几天的月儿终于可以入眠了。可梦中之境光怪陆离,多半都是危险可怖的。

    她看见韩江雪站在血泊里艰难前行,四肢被铁链磨得伤可见骨,鸟兽撕咬着他的肌理,虫蚁啃噬着他的皮肤。

    在百鬼哭号挣扎的无尽炼狱的尽头,冲着月儿笑着。

    月儿双眼所见,如痛在己身。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却似被什么无形之物束缚住了手脚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她拼命挣扎,如同绝境中妄图杀出一条血路的困兽。然而却发现无的放矢,她不知道,到底是谁束缚住了她。

    渐渐的,韩江雪的笑容都变得模糊了。身边的厉鬼也有了真切地化形。

    珊姐龇牙向前,手中仍旧我这拿大人的杨柳枝,仿佛随时都能将她生吞活剥了。秦夫人手里拿着剔骨刀,在磨刀石上磨砺着,发出刺耳的声音。韩江海的腿上跨坐着衣衫不整的伶人,似在一面交脔,一面悠然举着枪口,正对月儿。已然面目不可辨析的日本女人,艰难爬行在血泊之中,伸出嶙峋之手,声声哀怨,对月儿说“还我命来”

    月儿被无形的恐惧环绕着,生生撬动她本就并不坚韧的意志力。

    她拼命想要挣脱这些恐怖幻象,穿过人群,去寻找韩江雪的身影。她竭力呼喊着韩江雪的名字,恨不能喊到心肺惧裂。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儿仍旧没有找到韩江雪。

    她感觉一阵地动山摇,最终,睁开了眼。晨光已然熹微,周遭一片暖白。

    旁边是木旦甲和宋小冬焦虑到无以复加的眼神,双双盯着月儿。

    原来是他们把她摇醒的。

    宋小冬满脸泪痕“月儿,无论如何,也不该做这种傻事啊我的傻孩子。我们还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月儿不解,转头,看见宋小冬捏着仅剩几片药的安眠药瓶。明白她误会了什么。

    “没事,您误会了,我昨晚不好入眠,就吃了一片。不碍事的,你们出去吧,我要洗漱了。一会去见江雪。”

    二人听闻能见韩江雪,都跟着来了劲儿,纷纷表示想要跟着一起去,都被月儿拒绝了。

    “如果不出意外,很快江雪就能回来了。去太多人反而不好,放心吧。”

    月儿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精细的装扮自己了,一遍遍描画峨眉,一遍遍照着镜子。生怕妆容多了一分显得过妖,又怕少了一分太过淡薄。

    终于,在反反复复的比较之后,月儿选定了装束,总统府的汽车也来了。

    秦夫人说韩江雪并非“身陷囹圄”,可关押地点确确实实是天津城郊的河西监狱。当看到了高墙铁网的时候,月儿的脸色愈发凝重。

    秦夫人坐在身侧,也看出了月儿的不悦,悠悠开口解释“虽然是监狱,但生活所需一应俱全,韩少帅生活无虞,您不必太过担心。”

    月儿没有作答,她不相信任何人所说的。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经过层层审核检查,最终,月儿进入到了监区当中。

    一道道厚重的铁门打开时发出的吱呀声,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一层层剥开月儿的惶惶之心。

    她期冀着门开之后便能看到她那永远温柔从容的丈夫,却又害怕那扇门打开,是梦中炼狱的场景。

    终于,磨砺耗尽了所有耐心之后,最后一扇门打开了。

    让月儿颇为意外的是,这里阳光充足,房间整洁,倘若不是窗口有着铁网,她甚至觉得这就是个套房,供旅人休息。

    月儿逆着明媚阳光,看见了颀长笔挺的身影矗立在窗前,那笑容温和如融在阳光之中,只需略一着眼,就足以抚平所有创伤。

    梦境与现实的粗略重合让月儿半是惊,半是喜。

    此时此刻,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顾不得什么体面,她像是一只受了惊慌的小鹿,冲向了韩江雪的怀抱。

    温暖的,她日日都在怀恋的,让她觉得人世间仍有可眷的怀抱。

    她以为自己可以忍住不哭,可就像孩童受了委屈,寻到了庇佑之后,那份委屈便发酵开来,愈发弥漫。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月儿近乎泣不成声,强忍着抽泣才说出了这句话。足以如同钉排滚过韩江雪的内心,扎得他千疮百孔。

    “我知道,我知道,就像我想你一样,我知道。”韩江雪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月儿的秀发,一遍又一遍安抚着月儿焦躁的情绪。

    月儿哭得累了,才想起抬起头看向韩江雪的脸,下颌线变得愈发棱角分明,忧郁的双眸愈发深陷。

    月儿都顾不得擦那满脸的泪痕“你瘦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他们不给你饭吃他们虐待你”

    说罢,月儿的双眼猩红,愤然转身,全然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母狮,冲着秦夫人嘶吼“这就是你说的生活无虞你的丈夫消瘦成这样,你也所得出无虞”

    消瘦这个词,其实是不甚准确的。爱之深,关之切,于旁人而言,如今翩然而立的,仍旧是风流佳公子,可在月儿口中,倒像是在难民营走了一遭的苦命人了。

    韩江雪略带歉意地向秦夫人一笑,秦夫人点头表示理解。

    他板着月儿的身子,让她重新面对他。

    “你看错地方了,不信你摸摸我的肚子,这几天吃了睡睡了吃,都起了将军肚了。”

    月儿才不信他的鬼话,擦了眼泪,嗔怪“你还笑得出来”

    韩江雪伸出手,在月儿的腰肢上环了一环,收敛了笑意“确实笑不出来了,因为我家夫人才是真的瘦了。”

    月儿经此一事,确实消减了不少。一直以来的婴儿肥都不甚明显了,洋装也富余出一圈了。

    可她仍旧打肿脸充胖子“我哪里瘦了,你记错了。”

    韩江雪抬头看了一眼秦夫人,旋即俯身凑到月儿耳畔,嘶声低语“抱着都觉得硌了,还说没瘦”

    月儿见他没正行,恨恨在他胸口掐了一把“没良心。”

    秦夫人从旁看着一对新婚小夫妻如胶似漆,怀念起自己的年轻时光来,不由觉得人生美好,也便多了句嘴“韩少帅,你真的好福气。你知道这些天你的夫人为你奔走,都到了能与总统府抗衡的程度了。”

    韩江雪几日来不闻窗外事,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但底气多来自于自己的父亲和兵权。

    他万万没想到,原来力挽狂澜的,是一双温柔手。

    他知晓月儿是如何一个连声线都细软温和的女孩,从不与人争抢。让她来堪堪对抗这个近乎于泰山压顶的强权世界,当是如何艰难。

    韩江雪不知道其中细节,但也能想象得到,月儿该是经历了怎样一番苦楚。

    他万分自责,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无法给她一个躲避风雨的港湾,却要让她去为他遮挡风雨。

    可此时不是诉衷肠的绝好地方,他也不想过分将二人的脆弱暴露给外人。

    只得忍住一腔酸涩,大喇喇笑了起来“我家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看来医生给我诊出来的病有救了。”

    病韩江雪生病了月儿刚刚平复的心绪又一次被撩起,急切问“你怎么了生病了”

    “嗯,医生说我这胃太不好了。以后都得吃软饭了。我还想着没地方吃呢,如今看不发愁了。”

    月儿一颗惶惶之心,没心思开玩笑。起初真的没有听懂,带她准备再朝着秦夫人发作,想要来粥饭流食的时候,看着那二人的笑意,突然明白了过来。

    恨得她牙直痒痒,小拳头直接怼在了韩江雪的胸口“没个正形,我不理你了。”

    哭也哭了,笑也笑了,月儿确定了韩江雪是安全的,便对秦夫人说“好了,我们尽量今天把事情办成吧。我现在回家,给东北打电话。交代一定会给总统府的,只是具体程度如何,得看我们大帅的意思。”

    月儿话说得轻巧,可心中其实也是没有什么底气的。几日来和东北联系,韩静渠反复无常,一会是一副大义凛然,宁舍儿子不舍江山。一会是激愤难当,叫嚣着要打到北京城来。

    从没有一刻冷静地与月儿统一战线上来。

    月儿回到家,又打了四通电话,才安抚了韩静渠的情绪。最终,达成统一,决定给总统府三条承诺。

    第一,严惩凶手韩江海,削去他的兵权,转为闲职。对于这一条,韩静渠起初是万万不同意的,但月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也不过是数月的光景,做做姿态,再官复原职也不迟。左右东北都在他韩静渠的掌控当中,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第二,安抚韩家遗属,善待他的独女。韩家承诺,只要韩家还在,韩家的独女还活着,他们就负责到底。这对于家大业大的韩家而言并没有什么困难。

    第三,韩家承诺两年内不参与其他军阀的任何军事行动。东北本就打算于一隅休养生息,这条基本上毫无意义。

    韩家承诺的三条,对于总统府而言,算是给了台阶下,双方都有面子,也就没什么可继续追究得了。

    可唯独李博昌一家听闻之后不肯罢休,李家人坚持要让韩家赔付十万块大洋。

    如今兵荒马乱,寻常人家养家糊口,军阀的日子也不见得会这么好过。他们手里养兵,养的便是千千万万的家要糊口。

    韩家对于这笔钱,是有些犹豫的。

    韩静渠坚信这笔钱就算不出,总统府也不会继续扣人。可月儿却不愿意再冒一把险。

    她辛苦经营,奔走至斯,不能功亏一篑。

    几度劝说韩静渠无果,月儿只得另寻他法。她出身如此,在这世上能有瓜葛的不过是韩家和明家,韩家都不愿意出钱救自己的儿子,更何况明家如今观望态势呢

    月儿左思右想,突然想起来明家给她的嫁妆。

    明家的算盘打得好,嫁女儿自然不能少了妆奁,然而又不欲给月儿以真金白银,怕她生出异心。反而给月儿陪嫁了一些庄子和地产。

    实际的经营权仍旧在明家手里。月儿本也无意去动这些身外之物。可如今需要救急,她想起那些地契还真的在她手里。

    月儿赶忙找到韩梦娇,去她房间里找到了地契,前往李家谈判。

    韩梦娇心灵机巧,虽是女儿身,却极好地继承了大帅的性情,是个女丈夫的做派。又擅经营,会讨价还价,去李家谈判救人心切,竟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征得了李家的同意,还给月儿省下了一半的财产。

    月儿通过电话听闻了喜讯,抑制不住差点喜极而泣。她听着韩梦娇详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唯有一件事,让月儿略有隐忧。

    韩梦娇说,李家人起初咬得死,一点不肯松口。后来还是他家那位独女莉莉小姐听闻韩家愿意照顾她一世,才劝说她母亲有所松动。

    “也不知道她对韩家有什么所求,我问了她也不肯说,只说等事情解决了再说。”

    韩梦娇不明就里,但月儿与莉莉交过手。她不相信莉莉是一个愿意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姑娘,更何况她大概知晓莉莉的诉求。

    但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救出韩江雪,其他都可以从长计议。

    历经几日的奔波,这场闹剧终于以还算圆满的结局收尾。

    到了傍晚,天津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气阴沉得厉害,可月儿的心里终于放晴了。

    她穿着他最喜欢的连衣裙,打着伞,站在西河监狱门口,静静等待他的出现。

    司机过来劝说月儿上车,月儿没有说话,槃生会其意,示意司机不要再多言了。

    她注定是要等他的。别说下小雨,就是下刀子,她也挺得住。

    成群结队的记者早已严阵以待,准备抓拍这场苦情戏的大团圆结局。

    终于,风度翩翩佳公子,即便身陷囹圄仍不消减其魅力。一别数日,与爱人重逢,二人相视一笑,一对璧人相得益彰,一切,都显得这般美好。

    面对记者嘈杂不堪的提问,二人手挽着手,都未发一言语。

    最终,月儿拉着韩江雪,面对章楠的镜头,从容一笑。算是给这场合作做了一个完美的收尾,即便最后的报道不能是独家新闻,但仍送他个佼佼者的名头。

    回到韩家,宋小冬几乎把自己毕生能够想到,会做的所有菜肴都摆上了桌子。

    她知道韩江雪仍旧未必能原谅她,但哪怕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吃上一口可口的饭菜,她也心愿足矣。

    韩江雪看着满桌菜肴,又看了看月儿的眼神,明白她想说什么,于是对着远处屏风后说道“娘,出来吧,一起吃饭。”

    语气恳切,不似往常的敷衍。

    屏风后宋小冬怔楞片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未敢乱动。一遍又一遍在心里暗问自己,他在管我叫“娘”

    月儿笑笑,戳了戳韩江雪的胳膊,韩江雪也笑道“行了,就别拿架子了。还非要我去给您扶过来么”

    半晌,屏风后走出双眼通红,却擦干了泪痕的宋小冬。很显然,她是克制了一番的。

    “好,吃饭,吃饭。”

    晚饭中,木旦甲异常兴奋。他详详细细地给韩江雪讲述着这几日月儿是如何煎熬,又是如何从容不迫救出韩江雪的。其中三分真实,七分夸大,经他这带着浓重口音的演绎,竟将月儿夸成了一个旷古未有的女丈夫。

    临了,木旦甲还问了一句“韩少帅,您夫人是不是特别厉害”

    韩江雪半是感动,半是愧疚,伸手紧紧握住了月儿的小手。

    可感谢的言语不能在这说,他只是白了木旦甲一眼“废话,我夫人厉不厉害我不知道用你多嘴。我夫人还有更厉害的地方,你看不到的呢。”

    月儿见他愈发没正行,挣开她的手浅怒薄嗔“吃完了就去休息吧,看来这几日没累着你。”

    转头又看向木旦甲“你还不回去躺着养伤当心裂了伤口,可没人给你缝。”

    木旦甲一脸委屈看向韩江雪“你媳妇变脸也太快了吧,这是差别对待,这是过河拆桥”

    韩江雪挽着月儿的手起身“那没办法,我夫人对我,肯定是要差别对待的。”

    说罢,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留下木旦甲与宋小冬面面相觑,一个欣慰地合不拢嘴,一个恨得牙根痒痒。

    回到房中,没有了外人,韩江雪一把环住月儿的腰肢拦在了怀中。

    低头将下巴抵在月儿的头顶,深吸一口气,贪婪恣肆地享受着月儿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香气。

    熟悉而美好。

    “谢谢你,月儿。”他准备了千言万语,一股脑地涌到了心坎上,可到了嘴边,却都显得过分浅薄了。

    最后只剩下了这一句承载着千万情绪的谢谢。

    真挚,厚重,却毫无赘述。

    这是月儿几日以来时时刻刻都在思恋的怀抱,真实而美好。她许久没有言语,只任由情绪在房间内肆意游走,用呼吸与心跳共鸣感受着。

    终于,月儿一颗心如同沐冰与火,矛盾地从怀抱中出来,抬头看向韩江雪。

    小脸上终于出现了那久已不见得狡黠笑意,伸出纤纤细手恰拽住了韩江雪的领带扣。

    双手恰到好处地着力,领带扣紧了又紧,只抵他凸出的喉结处,领口因为受力都向上翻起了。

    “那么多废话,还不如来点实际的。”

    韩江雪眼底含笑,却佯装不懂“夫人说如何来实际的”

    月儿突然发力一拽,领带的结扣应声而开,她皓腕一转,手指轻松,领带自然落在地毯上。

    落地,无声。

    月儿的另外一只手顺着纽扣向下游走,恰到了腹肌处,不深不浅地按了一下。

    “少帅不如拿出点真本事来。”

    “什么真本事”

    月儿杏眼含情,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一笑。

    “我得看看,少帅有没有这吃软饭的好身手。”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有个每个月初日万的活动。作者决定试试看参加这个活动。这几天每天都尽量写一万字。尽量,尽量,实在没成功那就没办法了

    养肥的小可爱们,可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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