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绒这段时间都被时野拒绝习惯了,所以说完之后便做好了被时野再次拒绝的心理准备。
结果没想到时野夹起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然后语气清淡地说了句:“我想想吧!”
乔绒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您刚才说什么?”
时野挑挑眉:“没听清?那算了!”
乔绒激动地撑着面前的桌子站起来,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身下的椅子都被她带得用力往后一滑,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整个面馆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但乔绒眼里根本看不到别人,只能看到对面的时野:“……不是不是,我听清了,您好好想,慢慢想,我不急,真的……”
时野伸出食指轻轻在桌面点了一下:“坐下说话!”
乔绒立刻乖乖坐了下来,表情乖巧,只是眼角还泛着激动的潮红,衬得一双眼睛又湿又亮:“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太激动了,没控制住……”
时野没说话,重新低下头开始吃饭。
几分钟之后,乔绒点的泡椒牛肉面端了上来。
她一边小口小口地挑着碗里的面条,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时野:“三分钟过去了,您想好了吗?”
时野都快被她气笑了:“……你觉得呢?”
乔绒嘿嘿一笑,抬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栗色短发:“没事没事,您慢慢想,慢慢想,我不急,真的……”
时野:“……”三分钟就要答案,确实是一!点!都!不!急!呢!
如果坐在乔绒对面的是谢文文或者是乔星移,他们就会知道乔绒只是紧张了。
她一紧张就容易打直球,问出的问题连个弯都不带拐的,让人难以招架。
就比如之前在阶梯教室第一次见到时野,直接问时野愿不愿意多收一个学生;
再比如刚才差点直接当着时野的面问时野愿不愿意做她男朋友……
但时野不是谢文文,更不是乔星移。
所以直到两人从面馆出来,他也没给乔绒一个确切的答复。
乔绒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摸黑在走钢索的人,脚下是万丈深渊,身前身后围绕着的都是无尽的黑暗,只有时野的答案才是劈开这沉沉黑幕的唯一光源。
可偏偏时野一直吊着她。
乔绒觉得自己今晚回去得失眠,不,不止是今晚,只要时野一天不给她一个确切答复,她就得一直一直失眠下去,说不定还会茶饭不思坐立难安……
光是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乔绒就觉得完全不能接受。
不行!
她今晚必须要一个答案。
时野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大不了她明天再想别的办法。
反正她今天晚上得要一个答案。
这么想着,乔绒忍不住加快脚步跑到了时野面前,然后抬手拦住了时野的去路。
人迹罕至的校园小径上,路灯灯光倾泻下来,在时野脸上打出一圈虚幻的光影,让他原本就轮廓立体的五官越发好看得不真实。
乔绒只看了一眼便快速移开了视线。
她低着头,轻轻用脚尖摩挲着脚下的香樟树叶,声音又轻又飘,风一吹就散:“答复!
时野没听清:“什么?”
乔绒还是不看他,但声线提高了一点:“你的答复。”
时野低头看着眼前的栗色发顶和顶上的发旋,视线再往下,是乔绒紧紧揪着书包袋子的葱白手指。明明紧张得都不敢抬头看他,却坚持要一个答案。
连一个晚上都不肯等。
这么固执又倔强的小孩,还真是让时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等待的时间会被拉得无限漫长。
乔绒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血液里的热度在一点点的下降,手心细细密密的都是冷汗,连整个后背都不能幸免。
终于,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她清晰地听到头顶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像是带着一点点无可奈何:“那就试试吧!”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在乔绒心里炸开了花。
炸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炸得她眼角都泛了红。
乔绒不敢抬头,怕眼底的情绪会泄露她的心。
但这一刻,她像是突然被人从静谧无声的世界里拉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她感受到了夜晚燥热的风,听到了身后的香樟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也听到了不远处的球场男孩们的欢呼。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为她庆祝。
-
时野回到宿舍的时候,另外一个室友杨帆已经在了。看到他,杨帆下意识地问了句:“怎么这么晚,我记得你下午不是提前交卷了吗?”
时野不太愿意多谈,只是随口道:“有点事!”
杨帆见状便也没多问。
不过等时野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的时候,杨帆到底还是没忍住又多嘴问了一句:“你在找什么呀?要不要我帮忙?”
时野整个上半身都钻进了柜子里,说话的声音从柜子里传出来,闷闷的,还带一点点回音:“我找一下高中课本。”
杨帆疑心自己听错了:“……什么玩意?”
时野从柜子里探头出来:“高中课本,数理化都行,最好是高一高二的。我的好像没带,你那儿有吗?”
“有是有,不过都在家,要不我周末回去给你带过来?……不是,你要这玩意儿干嘛呀?”
“我接了个家教的活!”
杨帆知道时野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闻言便不再多问了,只说:“那我明天回趟家,给你把东西捎过来。”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也稍微悠着点,咱们这都马上快毕业了,正是学习最吃紧的时候,你又还当着助教带着班,再接家教的活会不会……”
时野笑笑:“没事,我心里有数。对了,书的事情先谢了啊!”
杨帆不太高兴:“嗨!这点小事,至于的嘛!”
时野便没再说了。
解决了书的事情,时野抓紧时间去洗了个澡,回来就发现手机上多了几条未读信息。
陌生的本地号码,182开头,260收尾。
他都不用点开,就猜到了发信息的人可能是乔绒。
果然,点进去,就发现信息上写着:
-时教授,我是乔绒。
-你看,我就说我能记住你的电话号码吧!
时野把手机扔在床上,没回。
刚才回来的路上,乔绒缠着他一个劲地问他要电话号码,用的理由特别冠冕堂皇,说是为了方便学习。时野想着既然答应了要给她补课,迟早得交换电话号码,便也没拒绝。
不过也就只报了一遍。
没想到竟然还真让她给记住了。
半响之后,手机又响,而且是接二连三地震个不停。
时野擦着头发等它彻底安静下来,才重新拿起手机,划开短信。
乔绒这回倒是学聪明了,知道说正事了,只不过这说话风格,就跟她本人正站在时野面前一样,聒噪得不行。
-时教授,补课从哪天开始啊?
-明天可以吗?
-在哪里补啊?Z大吗?我需要准备先什么呀?
-还有还有……
时野嘴角抽了抽,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
乔绒正躺在床上捧着手机等时野回短信,电话一响,她吓得一脱手,手机直接砸她脸上,痛得她捂着脸“嘶”了老大一声。
不过等她看清楚来电人是谁时,这点痛她就立刻顾不上了。
她举着手机跑到阳台上,清了清嗓子,然后才一脸激动地摁下了绿色的通话键。
很快,时野清润柔和的声音便透过听筒传了过来:“乔绒?”
乔绒咬了咬唇,用力拿脚尖抠了抠脚下的粉红拖鞋,等心里的惊涛骇浪都平静了下来,才故作镇定地回道:“嗯,是我。”
“我是时野。我这两天还有考试,所以补课的事情等我考完再说。”
“好的。”
“这几天你先把你不会的知识点总结一下,等我看一看你的具体情况,再给你制定相应的补习计划。”
“好。”
无论时野说什么,乔绒都说好,是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被顺足了毛的乖巧模样。
时野说完了想说的,便打算直接挂电话。
乔绒大概是感觉到了,抢在他说“再见”之前抢先叫道:“时教授——”
时野低低道:“嗯?”
第二声,声调不经意的拉长,带着一点勾人的味道。
乔绒觉得耳朵有点烫,她忍着没去碰,继续说完自己想说的话:“我还可以给您发信息吗?您放心,我不会经常打扰您的,真的,我保证。”
好半响之后,乔绒听到时野又再次“嗯”了一声。
两个“嗯”,完全不一样的意思,但却一样的勾人。
直到电话被挂断很久很久之后,乔绒才“啊”的一声双手捧住自己的脸蹲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只知道时野不答应她她一定会失眠,却不知道即便时野答应了她,她也一样会失眠,激动到失眠!
她的时教授啊,果然是个勾人的小妖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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