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奶奶似乎有些迷惑,虽然她的五官已不能呈现任何表情,但她在小幅度地转动脖颈,看起来像是费力辨认着什么。
难道她还有意识?
陈渊还来不及浮出下一个念头,身后蓦地传来了凌乱脚步声,他紧绷的神经又是一跳,左脚移出,右脚带着身子转过90度,用背抵向左边的病房门,试图把门撞开。
走廊厕所里的‘东西’已经窜了出来,手臂一抬便是一声枪|响,刘奶奶应声后仰倒地,额间有黑血涌出。
那‘东西’身上的作战服脏得不成样子,发间还挂着树叶和蛛网,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尽是汗迹。他收了枪,转头看向陈渊:“没事吧?”
“K!”
天目一声哭腔出口,重重地吸了吸鼻子,“还有、还有多少被转化了?我们会不会死?”
“不会。”
K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沉稳坚定,他朝他俩走过去,伸手揉了揉天目的脑袋:“快下来,你把渊哥的脖子都掐红了。”
陈渊放下天目,眼神滑过地上躺着的刘奶奶,再转向K:“她刚刚,停下来了……是不是说明……”
“不是。”
K直接打断陈渊的后半句,把他俩往后一挡,抬脚猛踹他们身后的病房门:“开门!A20守卫队队长Kyle,外面有人需要保护!”
门里悉悉索索了一阵后,有人趴在门板后小心谨慎地发问:“真的是K队吗?你们都没受伤?”
“是我,都没事,请开门。”
门里人低声交流了几句,听声音像是两位老人,接着有重物移开的声音,老人力气不够,推得很是吃力。
陈渊张着嘴大口换气,达到运动极限的逃命让他有些缺氧,脑子里烧开了锅,脑浆都被煮成了浆糊,他有一肚子的疑问,却说不出半个字,只能死死盯住K,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什么答案。
K感受到他的视线,没出声,一把拉过天目,把她往打开了一道缝的病房里推:“进去躲好,门窗锁死,找东西防身。”
天目往里挤了半个身子,蓦地回过头:“那、那陈渊呢?他不进……”
K用力将她推进屋,抓着门把手砰地关上了房门。
走廊里有片刻的宁静,像暴雨来前的死寂。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声控的顶灯有些接触不良,以不规律的频率快速闪动。
K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转身看向陈渊,左手从腰后掏出一把手|枪递给他:“会开|枪吗?拉开保险,扣扳机,对准脑袋,别的位置没用。”
陈渊眼珠动了动,没接。
K上前一步,直接把枪塞到他手里,看着他的双眼低声说:“男人就得保护城邦,这是我们的责任。”
陈渊的手抖了抖,握住了那把还带着K体温的伯|莱|塔,他低头想看看那枪,眼前却是一片模糊,怎么也看不清。
K伸手用掌心抹了抹陈渊的双眼,将满手湿意蹭到他头发上,再顺势按着后颈把人揽进怀里。
“别想了,一旦被感染绝无好转的可能。三期的转化只需要几分钟,我们必须要比它们的速度快。”
陈渊从K的怀里抬起头,双目通红,咬着后槽牙发问:“要我用这个把认识的人都杀光吗?”
“它们不再是人。”
K低着头,鼻尖几乎要蹭上陈渊的眉心,他也在喘气,带着血腥味的热浪一波波喷到陈渊脸上,汗水顺着下颌角滴进陈渊脖颈里。
“只有活着的,没被感染的才是人。我们杀它们,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来。”
砰——砰——
哗啦——
枪|声、爆裂声、惨叫声同时响起,一楼二楼甚至三楼都有响动。
在声音传进耳朵里的一瞬,K几乎是凭着本能转胯扭身,抽枪射|击——子弹射|中那个破窗而入的三期肩膀,减缓了它扑上来的势头。
K见没有击倒目标,飞速转身扯了把陈渊:“跑!找家伙砍它们脖子,我们的子|弹不多了!”
陈渊同步跟上K,边跑边朝走廊两边瞟,这里是住院的地方,平日来的人少,除了每层楼放一两盆绿植,连个扫帚都看不到,能找到什么可以攻击丧尸的家伙?
没了天目这个负重,陈渊跟K的速度快得能起飞,眨眼功夫就跑完了半个走廊,来到楼梯间,跟从楼下窜上来的另一个三期直直打了个照面!
K来不及掏|枪,猛提一口气,踹着左边墙面往上蹿了几步,借力一个旋身飞踢,重重踏在那三期胸口,直接将它踹落楼梯,轰地栽倒在拐角平台上。
“往上跑!”
三楼住的全是不能动的病人,护士没来得及关门,爬墙而上的三期如入无人之境,就陈渊他们在楼下打斗的这会儿时间,已经咬了七八个人,等K和陈渊冲上来时,嘴角滴血的怪物们顿时掉头,争先恐后地朝他俩扑去。
陈渊跟K一秒不耽误地顺着楼梯直接奔上天台。天已全黑,往日入夜后便是漆黑一片的生态城,在今晚却是灯火通明,城墙上的探照灯全部大开,让天台上一片雪亮。
K反手锁上铁门,再用双臂撑住,扭头冲陈渊大喊:“快找东西来抵门!”
三期纷乱的脚步声已在耳边,陈渊慌得手足发软,惶惶四顾,把视线范围里能看到的一切物品都往门边拖。
然而一个住院小楼的天台能有什么?
被水泡过的纸箱,忘记收回去的衣物,一堆风化得厉害的砖块……
陈渊胡乱抱了些砖块,转身忽地瞥见墙角处横放着个黑漆漆的旧衣柜,他赶紧上前拉了一把,衣柜纹丝不动,再定睛一瞧,衣柜上的油漆斑驳脱落,露出原木的底色,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实木衣柜!
陈渊心中大喜,又拖又拽地想把衣柜搬到门边,可那衣柜实在太沉,他拉了几下拉不动,立刻往前跑,想绕到衣柜底部把它推过来,
但那柜子倒在一块凹地上,经年累月的雨水让凹陷处攒积了一汪稀泥,周围长满青苔,陈渊蓦然踩上去,脚下狠狠一滑,唰地摔了出去——
老式建筑的天台没有护墙,衣柜离天台边沿不过一两米,陈渊眼看着自己离那道边线越来越近,急得双脚猛蹬,手肘被粗粝的地面蹭得血肉模糊,但那距离实在太近了,不过半秒的功夫,陈渊的下半身就滚出天台,双脚悬在了空中!
“陈渊!”
K大喊一声,迅速捡了两块砖头抵住铁门左下角,转身朝陈渊飞扑而去,却一脚踏上青苔,啪地摔了个马趴。
陈渊双手撑在天台边,被K摔下时溅起的泥点甩了一脸,有几滴甚至还直接钻进了他嘴里。
“呸呸!”
陈渊面无表情地吐掉泥渣,冷冷瞥了眼K,心道你还不如别来呢!
K摔倒时撞到了肩膀,疼得他呲牙咧嘴的直抽气,身后已经传来哐哐撞门声,K不敢耽搁,往前爬了两步,左手撑地,朝陈渊伸出右手:“快上来,它们就要闯进来了!”
陈渊其实有点恐高,三层楼的高度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摔下去也是会死人的,他双脚踩不到承力点,心里正发虚,见状毫不犹豫地握紧K的手,借力使劲往上撑——
啪——
K骤然摔下,让本已探上来大半个身子的陈渊猛地下沉,整个身体都悬空了!
“艹!!”
陈渊惊惧大叫,右手被K紧紧拽住,左手手指死命扒住天台边,瞳孔猛缩:“怎么了你?!”
K被陈渊的重量带着往前滑了一大截,他只能用右肘支地,疼得爆出额角青筋,发着颤深吸了口气:“我左手,脱臼了。”
脱臼?!
陈渊扫了眼K无力耷下的左手,呼吸都快停止了!你他妈这是习惯性脱臼啊!!
天台入口的铁门被撞得快要散架了,陈渊知道那锁撑不了几分钟,K也撑不住了。
他仅靠一个肘关节平衡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拉着自己的右手已在肉眼可见的抖动,精致如画的五官狰狞扭曲成一团,整张脸都憋红了。
这样下去,两个人不是摔死就被咬死,横竖都是个死。
事情到了这一步,陈渊反而没那么慌了,他低头看了眼底下空旷的地面,忍着头皮发麻,撤回左手摸到后腰上别着的手|枪,抬手一甩扔了上去。
陈渊冲K咧嘴一笑,把少年拼尽全力拉着自己的模样细致地刻进脑子里,他很想给他擦擦鼻尖上挂着的汗珠,可惜够不到了。
明明就在眼前,却是咫尺即天涯。
陈渊长吐了口气——
“Kyle,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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