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五百多年的病毒斗争,几乎抹去了所有现代文明的痕迹,站在百米高的城墙上,陈渊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这应该是在华南某块平原上。寥寥几座远山像坟包散落天边,无人看管的田野杂木丛生,荒如史前世界。
只在生态城附近留有十来块庄稼地,种着营养剂列表里的植物。偏西的太阳散着余热,在有风的午后这热度还能勉强接受。
日历上显示现在已是八月初,这里的气候似乎比千年前要凉爽了些。
随着工业的消失,温室效应也得到改善了?
陈渊漫无目的地瞎想着,直到西南面有隐隐吼声传来,他转过头,就看见大批丧尸像蛆虫一般蠕动前行,义无反顾地掉进横亘在它们面前的深坑里。
那坑长且深,将前往生态城的道路生生斩断,丧尸扑簌簌地往下掉了十来分钟,丝毫没有能爬出来的迹象。
瓮中捉鳖,这倒是个省事的法子。
“等会用迫击炮全部轰掉吗?”陈渊随口问了一嘴。
生态城的武器库占了城里三分之一的面积,另有二十队队员为其服务,在那里工作的队员除了提供营养剂,还有独立不断电的寝室。
砌城墙的人人都盼着能进到那二十队里。
“嫩个点数量,不得用武器哈!”巴旦木老道地摇摇头。
正好这时T3大门缓缓开启,几辆军用大卡轰隆隆地驶出了生态城,巴旦木双眼一亮,拉着陈渊往前挤了挤:“马上有好戏看了!”
人潮因着这些卡车的出现有了波动,大家都奋力外前挤。
陈渊此人学业上不争上游,凑热闹却是不甘落后,暂时把那伤春悲秋的情怀抛之脑后,用被营养剂滋养过的胳膊扒开人群挤到了最前排。
七辆大卡陆续朝深坑开去,在接近深坑时逐一掉头,等距排开,缓缓倒车,让车尾将将卡在深坑边缘。
等西南方的瞭望台发出信号,所有大卡同时升起后厢,在到达顶点后,猛地打开厢门——成吨的白色粉末铺天盖地倾下,顿时粉尘四起,尘雾之中,不可见一物。
陈渊没见过活埋丧尸的战术,看得愣了神,直到鼻尖嗅到隐隐绰绰的石灰味,才猛地想起:“这是模仿虎门销烟,用石灰水烧死它们?!”
“也,兄弟伙聪明哦!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半天都没搞懂。”
巴旦木赞许地拍了拍陈渊的肩,随即疑惑道:“虎门撒子烟?我们这里哪个门是虎门哦?”
陈渊懒得解释,四下一望,问:“水呢?怎么没见水车开出去?”
“水在那里撒。”
巴旦木朝着粉尘方向一指,那里尘埃下落,渐渐能看清大卡车队已后撤百余米,只剩个蚂蚁大小的人影留在深坑边,缓步朝着右端走去。
距离太远,陈渊只能看到那人一身白衣,步履蹒跚,花了好几分钟,才走到目的地,又原地忙活了大半天,才停了下来。
似乎有闷雷连续不断地自远方传来,陈渊正纳闷地抬头看天,忽听见水声哗啦,原来是那白衣人打开了某个阀门,四道水柱自深坑右上方滚滚而下,十几秒后白雾般的蒸汽迅速自坑底腾了上来。
城墙上顿时响起了击掌欢呼声,大家都在庆祝不费一兵一卒便击垮这波丧尸。
“这法子可以啊,”陈渊也不禁笑了,“比泼油下去再用火烧还便宜。”
听见这话,巴旦木严肃地摆了摆手指,“不能用火烧,烧成灰烬变成飞沫传播得更快哟!”
靠,这病毒还能通过飞沫传播。
这么说的话,那——
陈渊转过头,看向那个缓慢走回车队的身影,不怎么放心地问:“这个法子也不能百分百杜绝飞沫,那人不就死定了?”
“他穿着全套防护服的嘛,回来前还要冲洗,一般不得死。”
巴旦木笑嘻嘻地解释,末了又补充道:“开闸门的奖励很高,还是有不怕死的争到去做。”
危机解除,警报适时响起,要求队员重新归位,继续回去和水泥。
陈渊最后看了眼那白衣人,对那一锅水煮丧尸不再有兴趣。
抛开腐败的蛋白质不说,凝固的血液和僵直的骨头,怎么做都无法好吃。
说到水煮,关键是跑油,要选当季的红辣椒晒干磨粉,再淋上七成熟的菜籽油,这样做出来的辣椒油,方能香飘十里。
上学期陈渊凭借一道水煮牛肉拿下总厨班第一,最大的秘密武器是辣椒油里的几粒青花椒,那些微的麻味给整道菜拔高了一个层次!
……
为什么,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来到这里两周了,不是从没想过以前的那些事情吗?
现代文明,网络生活,数不尽的美食……
陈渊茕茕孑立地站在城墙边,被突如其来的唾液潮淹没了理智。
水煮牛肉锅烧鲤鱼什锦豆腐糟鸭糟熘鱼片炒银丝儿烟刀鱼清蒸火腿炝青蛤……
别说一百零八道菜名,就是一千八百道,陈渊这会儿也能不喘气地背下来,还能不眨眼地吃干净!
陈渊不要再吃那些鸟粪一样的营养剂了!
一切不以味觉享受为前提的食物都是垃圾!!
陈渊是21世纪的良民,味觉正常的男人,新北方的大厨!
陈渊要吃真正的美食!!
决心下定了,是男人就该行动了!!!
陈渊双目圆瞪,站在城墙上将城邦打量了个遍,试图寻找一个符合‘能怎好’原则的食材。
然而黄沙遍地的旧城里,除了些残垣断壁,便是一栋栋毫无生机的住宅楼。
随着哺乳动物受感染,联邦禁止人类接触任何活物,生态城外围装有生物驱逐器,连麻雀都见不到一只。
所以,还能吃什么?
陈渊遗世独立地站在城墙边,任无情夏风吹乱他的发。
风中飘着淡淡稻香,那是悲伤的周杰伦在歌唱。
……
稻香?稻香??
陈渊猛地转过身,目光精准攫住护城河边的那几亩灿黄。
没错,是水稻!是稻穗已成熟的夏稻!
不,那不是稻禾,那是白米饭煎米饼皮蛋瘦肉粥饭团炒饭发糕米酒!
陈渊扶着城墙的手在微微发抖,沉寂了两个月的味蕾全部苏醒,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我!需!要!美!食!
等陈渊走下城墙时,脸上带着运筹帷幄的微笑。
他有个成熟而大胆的想法,立刻马上就要去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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