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瑾里在学校食堂找了份兼职。
其实这并不是一份时间收入划算的工作,主要宿舍里养了只巨能吃的狐狸精,食堂每天会有多余食物剩下,可以让兼职的学生优惠购买,安瑾里仔细算了一笔账,发现这个兼职居然更能省下钱。
安瑾里被安排在一个窗口打饭,刚开始不能适应,因为手不够抖,被大妈好生教训了一通,还是一个叫吴归的同学教他技巧。
“慢慢来,没事的,我刚开始手也不会抖。”
吴归左手端面,右手拿饭勺,手腕以肉眼不可见的奇异姿势抖了几抖,满满一勺牛肉瞬间只剩薄薄几片,他将肉片盖在拉面上,笑眯眯地递给窗口外目瞪口呆的同学,“你的红烧牛肉面好了。”
“怎么样,学会了吗?”吴归问。
安瑾里郑重点头:“会了。”
“你操作一下我看看。”
安瑾里打了几碗牛肉面,吴归满意说:“对,就是这样,你学得比我快多了。”
一来二去地在同个窗口兼职,安瑾里和吴归很快熟了起来。吴归告诉安瑾里,他是金融系的,这已经是他上大学的第六个年头了,没办法,学渣,至今多门功课挂科。
“或许家族基因遗传吧,我天生做事情就比别人慢半拍。我倒是不急,在山海市多待几年挺好的,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可是我家人老催我回去继承衣钵。”
他说话和性子一样,温温吞吞的。
安瑾里听他的语速都有点焦急,好奇问道:“什么衣钵?”看他学的是金融,安瑾里猜测,他家里从事的应该是银行证券之类。
吴归慢慢说道:“占仆和算命。”
安瑾里“唔”一声,道:“是和封溯奕他家一样吗?”
学生会的会长和几个部长在山海大学都是名人,全校师生皆知。
吴归缓缓摆手:“不,他家商业化比较严重。我家在深山老林里,保持着远古的原汁原味,只给有缘人算卦,一年到头也算不了几卦。”
安瑾里心底冒出个念头,追问:“什么东西都可以算?”
吴归点头道:“差不多。但我们算卦是要耗费精血的,太难太偏、泄露天机的,通通不算。再长的寿命也禁不起作死的消耗啊。你说对不对?”
“呃……也是。”安瑾里压下算出龙门位置的念头,不过,对于这位学金融的妖怪同仁究竟是什么物种,更加好奇了。
晚上吃饭时,吴归热情地向安瑾里展示自己算卦技能,从筷笼里抓出一把木头筷子,“哗啦”一声往桌上一洒。
安瑾里不明白他做什么,只见对方脸色严肃认真地观察一会儿,慢吞吞说道:“瑾里,你这周恐怕有个困境,不过别担心,会得到贵人相助。哦——还不只一个贵人——”
安瑾里回到宿舍,已经快晚上八点了。和郁明一起投喂完言灵熹,两人收拾书包,准备去教学楼上晚自习。
“瑾里,过几天我也去找个兼职,去辅导机构当老师怎么样啊?”郁明也不好意思让安瑾里一个人努力打工,毕竟狐狸精是大家一起养的。
安瑾里说道:“挺好的,你以后不是想当老师吗,提前锻炼一下。”
郁明两手交叉在前,脸红道:“不是啦,主要是想赚钱养狐狸精。”
“……”
时间又飞快地过去两天,吴归给安瑾里算的那一卦还真是挺准。
这天下完课,安瑾里和郁明被叫到副校长办公室,本来不知怎么回事,但一看见办公室里的另一个人,两人便心知肚明了。
“校长,那晚就是他们闯进了废弃教学楼!”指着安瑾里他们的,正是一个月前玩碟仙游戏逃出来的那个男同学。
安瑾里和郁明对视一眼,皆是无语。
副校长揉揉额角,手指穿过与门口照片上地中海脑极不相符的一头浓密黑发,头疼道:“你们几个都解释一下,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男同学眼珠一转,先道:“我只是迷路了,不小心走到那里,但没进去,我一直躲在树后,看着他们两个进去的。”
副校长看向安瑾里,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安瑾里目光清澈平静,朗声道:“我们两个确实进去了,但他在撒谎。”
“哦?那到底怎么回事?”
安瑾里将事情经过完整地讲了一遍。
男同学却否认道:“校长,我没有!他才撒谎!哼,什么灵异游戏,什么碟仙?一点都不科学!他这是在搞封建迷信!”
副校长拂头发的手指一顿,拍了下桌子道:“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三个都违反了学校的规章制度,现在全部去走廊蹲马步,明晚之前交给我一万字检讨。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
男同学恨恨咬牙,虽然把自己也搭进去,但能把另外两人拉下水就不错了。想到这里,他又得意地勾起唇角。
安瑾里浑身气压有点低,却也没多说什么,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拉了郁明往外走。
三个人一起在走廊上蹲马步。
郁明脾气直,直接质问:“你这个人也太坏了。我们救了你,你却倒打一耙,狗都不会像你这么会咬人。”
“反正学校又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把我开除,倒是你们,违反规章制度,恐怕学生会容不下你们了。嘿嘿。”
原来如此。
安瑾里知道他是什么原因举报,心里更加不开心,即便一条鱼也是有情绪的。安瑾里扎着标准的马步,边说道:“闯入教学楼没关系,但是带头玩灵异游戏,还置其他同学于危险不顾,这件事情要是让全校知道了,会怎么样?”
男同学脸色一变:“你空口无凭,我才没有那样!”
“那你等着看。”
安瑾里懒得和他多说,气沉丹田、下盘稳扎、双手平举、目光炯炯地专心蹲马步去了。
过了一会儿,男同学就有些吃不消了,身子开始东倒西歪。安瑾里“好心”提醒:“这里有摄像头的,蹲不好重蹲。”
“犯什么错了?”这时,头顶响起一个温和声音。
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黑色西装配暗蓝领带,袖口露出一小节白衬衫别着银寒色袖扣,看上去精致又高贵,十分注重细节。男人长相清俊,鼻子很挺,架着一副圆框细金边眼镜,隐藏之后的眼睛微微弯起,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温和气质。
虽然他是关怀的语气,但安瑾里一时无法说清楚,只好羞窘道:“没什么。”
男人笑了笑,不再说什么,转身敲了副校长办公室的门,就进去了。
郁明凑过脑袋,小声道:“瑾里,我觉得他有点眼熟。”
安瑾里:“嗯?”
郁明正要说话,就在这时,又一个脚步声靠近。
接着,安瑾里的后领突然被提起来。
安瑾里手忙脚乱地挣扎,下一刻眼帘中映入个紫色身影,他瞬间屏住呼吸:“会长,你怎么来了?”
敖瑟把他拉直站立后就收手,插回裤兜里,淡淡道:“蹲着的样子很傻。”
安瑾里:“……”
安瑾里摸摸鼻子:“我也不想的。”
“知道。等我一会儿,我去和校长说。”敖瑟像是十分无奈地看他一眼,又对郁明说,“你也别蹲了。”
“好好,谢谢会长。”郁明忙跳起来,揉胳膊揉腿。一旁的男同学见状,也直起身,敖瑟清凌凌的目光如一道利箭射过去,“我让你起来了吗?”
男同学一愣:“会长,不是你要帮我们去求情吗?”
敖瑟嘲讽地冷笑一声,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盯着他,男同学感觉后背起了一层惊悚白毛,吓得忙不迭继续蹲马步去了。
敖瑟这才满意地转身走进副校长办公室。
见他背影消失,男同学瘪嘴道:“学生会这么欺负人的吗?”
郁明心直口快:“巴不得天天欺负你这种人。”
过了一分钟,又有“咚咚咚”的一道白色身影从远处匆匆跑来,近了,才看清楚是穿着白大褂的封溯奕。跑到面前,封溯奕歇了一口气,问道:“会长呢?”
安瑾里指指办公室:“进去里面了。”
“哦哦。”封溯奕点头,往身后招招手,跟过来三个同学,等他们一走近,蹲马步的男同学脸色瞬间变难看,“你们怎么来了?!”
三个同学的其中一个说道:“我们不来,还不知道你把我们都举报了呢?自己先惹的祸,还嫁祸到别人头上,我们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人。”
男同学哑口无言。
封溯奕挥挥手道:“会长说,这件事由你们来解释最清楚不过,我们进去吧。”
“好。”
办公室内,副校长汗如雨下。
这其实是一件小得不值一提的事情,不知怎么就惊动这么多人了,而且一个个还都不是好得罪的。副校长掏出手绢擦擦冷汗:“好吧,这件事我清楚了,会处理好的。”
敖瑟说道:“那就麻烦您了。”
副校长惶恐地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这小子突然这么礼貌,还真是令人惊悚呢。
安瑾里和郁明在走廊上等了十几分钟,办公室的门打开,几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副校长为首,指了指安瑾里和郁明道:“你们两个可以离开了。”又指男同学,“你留下。”
安瑾里和郁明对视一眼,都惊讶刚才还很生气的副校长态度居然如此温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敖瑟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们两个还不过来?”
安瑾里和郁明响亮地“嗯”一声,抛下目瞪口呆瑟瑟发抖的男同学跑了。
“会长,他会怎么样?”安瑾里跟在敖瑟身后,好奇问道。
敖瑟闷哼一声,说道:“当然是按校规处置。”
郁明拍着胸脯感慨道:“还好我们得救了,真是幸运。”
走在身边的封溯奕笑道:“你们是去救人,应该表彰的,本来就不会受惩罚。不过话说,你们怎么认识江城教授的,他刚才也帮你们说话了。”
安瑾里疑惑:“江城教授?”
郁明却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原来就是他!怪不得我觉得眼熟。”
安瑾里疑惑片刻之后也恍然大悟,但没想到,作为山海大学四大传说之一,江城教授居然一点都不高冷,脾气很温和,还热心地帮助了他们。
封溯奕说道:“江城教授口碑一向很好,你们遇到他真是好运。”
说话间,几人走到教学楼,快到上课时间了。安瑾里抱着书包,向会长和部长道过谢,正要进去,一路上没说话的敖瑟突然叫住他。
安瑾里回头:“会长,还有什么事吗?”
敖瑟轻眨了下眼睫,上前一步,抿唇盯他:“我说过,遇到什么麻烦,就来找我。”
安瑾里低头道:“我怕打扰你。”
“啪——”
额头上又猝不及防地被弹了一手指。
安瑾里委屈巴巴地捂住额头,抬起眼睛,氤氲水雾的眸子里写满不解。
敖瑟深吸一口气:“蠢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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