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之前溜进宿舍偷翻零食，偷吃盆栽草莓的都是你？”
“请去掉‘偷’，我是光明正大的，只是恰好你们不在而已。”言灵熹坐在椅子上，两腿交叉搁置在书桌，抱着一大袋薯片“咯吱咯吱”地嚼道。
安瑾里、郁明：“……”哇你说的好有道理，竟然让人无言以对。
言灵熹解决掉薯片，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挑起眼角瞥了一下：“喂，那个愚蠢的人类。”
“啊？在!”郁明见他看自己，紧张地绷直了背。
言灵熹微眯凤眸：“明天别忘了给我带杯奶茶，多加一份珍珠。”
郁明点头道：“好、好的。”自己捡的狐狸精，哭着也要饲养完。
言灵熹满意地咋咋嘴巴，用十分嫌弃的眼神将宿舍扫视一圈，扭头往阳台走去：“还是我的窝舒服。”
他出去后，郁明悄摸摸地靠近安瑾里，捂住胸口，小声道：“我的天，瑾里，他好可爱，狐狸精都这么可爱的吗？”
安瑾里认真思索片刻，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他是我认识的第一只狐狸精。”
郁明咦道：“你和你师父之前降妖除魔，就没遇到过别的狐狸精？”
降妖除魔？
安瑾里脑袋上冒出几个金亮亮的问号，呃，好像误会什么了吧。首先，他自己就是一只妖怪，养大他的师父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天师，平时最爱和树妖、猪精什么的搓麻将……
安瑾里认认真真回答:“时代在发展，时代在进步，所以……”
降妖除魔？不存在的。
第二天早上，安瑾里借了郁明电脑，坐在书桌前查办理狗证的流程和路线。郁明则抱着新做的蓬蓬裙，兴致冲冲地跑到阳台上。很快，就传来“叽叽叽”“啊啊啊！好痛你咬到我了！”“……”的声音。
安瑾里查好攻略，低头记在小本子上，这时，郁明顶着一头白色狐狸毛，推开门，抱着原形的言灵熹进来：“瑾里，你看这条裙子好看吗？”
闻声望去，只见窝在郁明臂弯里的言灵熹换了一条雪白的蓬蓬裙，蕾丝打底，镶着亮闪闪的金片，简直萌萌哒！安瑾里目光灼灼，啄下巴：“好漂亮！”
郁明高兴道：“你也觉得吧，它好像也很喜欢的样子。”
“叽。”言灵熹耷拉眼皮，已完全丧失反抗欲，生无可恋地甩了几下低垂的尾巴。人类好可怕，和人类在一起的妖怪也好可怕！
去食堂吃过早饭，安瑾里背着书包、郁明抱着言灵熹，一齐往学校的公交车站走去。谁知半路上，天阴沉沉的，不一会儿居然飘起了雨丝。
郁明撑开伞，说道：“这几天天气老不好，弄得人心情都糟糕。”
安瑾里抬手接雨丝，蹙眉：“这雨有点奇怪。”
郁明问道：“哪里奇怪？”
安瑾里摇摇头：“我说不上来。”
夏季常有暴雨，倒也不稀奇。两人没有多想，前脚走上公交车，后脚雨就下大了。山海市上空就像破了一个洞，哗啦啦的大雨倾泻而下，像是将一条奔腾河流注入，企图淹没整座城市。浓厚黑沉的云层中时不时飞快蹿过几条蓝紫色闪电，紧跟而来的，是一阵阵轰隆隆的雷鸣声。
车窗玻璃上起了一层水雾，遮掩住视线，安瑾里将目光挪回来，放到公交车的车载电视上，里面正在播放一条自然灾害的新闻。
“我市未来几天预计持续有特大暴雨，各相关部门正紧急工作……”电视画面播放的是山海市一片郊区，几座光溜溜的山发生山体滑坡，堵住公路，压碎了山脚下的居民楼……
郁明抱怨道:“这个夏季的暴雨比往常都多，那边山上的树快都要被砍光了，哎，不发生自然灾害才怪哩。”
“树快被砍光了？”安瑾里皱起两道秀美，喃喃疑惑，“可是山神不管的吗，奇怪……”
十五分钟后，两人到达狗证办理中心，天气不好的缘故，大厅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带着自家宠物在排队。郁明雀跃兴奋地抱着言灵熹去拍照、打疫苗针，安瑾里则是埋头填写一堆表格。效率高，手续不到半个小时就办完了，安瑾里和郁明一起坐在椅子上等狗牌出来。
这时，大门推开，一个年轻男人走进来，他抖了抖身上雨珠，将怀里的小狗放在地上。办理中心的工作人员看见道：“哇又是你，这半年是第三次办狗证了吧，你家里到底养了几只狗？”
男人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道：“就一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两只狗无缘无故就丢了。”
“怎么丢的？找过吗？”
“在家里丢的，一觉醒来就不见了，本以为进了贼，可门窗锁得好好的，其他贵重物品也都还在……”
“听起来有点灵异啊。”
“哈……哈哈，是么，的确有一点。”
两人对话落入安瑾里耳中，他扭头一看，看清男人肩上趴着的一个东西后，立刻站了起来。“哎，瑾里，你去哪里……”郁明不明所以地叫他。
安瑾里走到年轻男人面前，脸色严肃地问：“除了这只狗、和失踪的两只狗之外，你是不是还养过别的宠物？”
男人正在排队给狗拍照，突然被一个陌生的奶气少年用质问的口气询问，当场愣了愣。
安瑾里却催促道：“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有……有啊。”
斐唯站直身子，不知为何，在这个长相秀逸、甚至带了一点奶气的少年面前，他忽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明明没干坏事，可少年一脸的严肃认真令他心中一阵发慌。
安瑾里看一眼他左肩上方的位置，问道：“是不是一只黑色的狗，左腿有个伤疤，它是撞了脑袋死的？”
斐唯惊讶地瞪大眼睛，好半响才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安瑾里平静道：“它就趴在你的肩膀上。”
“什么？！”斐唯脸色大变，条件反射缩肩膀，扭头往左看，可他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安瑾里却看得一清二楚，他左肩膀上趴着的，不是一只普通小狗的幽魂，而是一条快要修炼成精的狗。他下|半|身是正常的黑色皮毛，上半身却是一个赤|裸小男孩，瞳孔漆黑，没有眼白。额头上还有一个深深的血窟窿。
见安瑾里揭穿他，黑狗小男孩龇牙咧嘴，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斐唯将信将疑地说道：“你不要吓我啊，狗死了也有灵魂的吗？”
安瑾里鼓鼓腮，黑眸乌亮：“当然，世界万物皆有灵。”
斐唯好容易镇定下来，长呼一口气道：“两年前，我在旅游的路上，的确捡了一只黑色小狗，当时它被捕兽夹夹伤了腿，是我把它带回家治疗。但就在一年前，它被车撞死了。哎。”
安瑾里道：“它是替你挡灾了。”
“什么？”
“原该被车撞死的是你，是它替你去死了。”快要成精的动物，不会轻易被人类的东西杀死，因为这只黑狗精替人挡灾，逆改天命，才会得此下场。
斐唯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掉下来，他回神，往上一推，不可思议地哆嗦嘴唇：“不是，你这越说越不科学了。”
见他不信，安瑾里只好道：“看你的样子，以前应该做过不少好事。我是山海大学历史系一班的，要是出现什么状况，你可以来找我，或者打这个电话。”说着，扯过一张纸，刷刷地写下郁明的号码，拍在斐唯额头上。
“啊？”斐唯被拍得一激灵，扯下纸条，只见上面除了手机号码，还有各种符纸的价格。哇，现在山海大学的学生都这么封建迷信的吗？！居然还出来兼职天师？！
斐唯半信半疑地摸摸额头，感觉到一股清清凉凉的湿润。
不一会儿，安瑾里和郁明领到狗牌，就离开了狗证办理中心。郁明好奇问道：“瑾里，你刚才和那人说了什么呀？”
安瑾里如实道：“他家的两只狗被吃了，他或许也有危险，我去提醒一下。”
“狗狗这么可爱，怎么可以用来吃？!”郁明先是愤怒，接着摸不着头脑，“怎么就被吃了？被谁吃了？”
安瑾里目光凝视玻璃门内的一个黑点，道：“没事，过几天就知道了。”
坐上公交车，郁明迫不及待地将狗牌戴上言灵熹的脖子。言灵熹挣扎抗拒，然而还是没逃得过人类的魔爪。办理狗牌时，言灵熹用了点障眼法，才蒙混过关，可此时，当这枚串着红线的萨摩耶狗牌挂在脖子上，他还是感到生无可恋。
郁明道：“瑾里，你看他多开心啊！”
安瑾里也高兴道:“是啊，亮闪闪的好漂亮!”
言灵熹：“……”闭嘴，你这个愚蠢的人类。
于是，两妖一人开开心心地回到学校，下了公交车，往宿舍方向走去，却不知道，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后腿微瘸的黑色影子正寸步不离地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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