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不管是女人还是女鬼,对容貌的在乎程度永远超乎想象。
女鬼发怒后,整栋教学楼的温度都降下来,冷得就像一座冰窟。
郁明穿着短袖,冻得嘴里呵白气:“瑾里,现在该怎么办啊?”
安瑾里盯着前方,黑眸炯炯,掷地有声道:“跑!”
“啊……”郁明还没回神,就被安瑾里扯得像只风筝一样飞跑起来。黑化的女鬼在后面穷追不舍。
走廊变得无限长,跑了好久也没找到楼梯口。安瑾里随手拉开一间教室门,将郁明扔进去,自己也闪身进里面,飞快地在阖上的门框“唰唰”地贴了几十张驱邪符。
郁明晕头转向,拍着胸口道:“瑾里,我们要躲多久?谁知道这个女鬼什么时候离开?”
如他所说,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女鬼在走廊上飘来飘去,似乎就等着他们出来。安瑾里“刷”地拉上窗帘,挑了个干净椅子坐下,胳膊肘搁在书桌,两手托腮:“等等吧,一定有人来救我们的。”
郁明道:“你怎么知道,这大晚上的没人会来吧?”
安瑾里表情镇定,眸光烁烁道:“我运气一向很好,放心吧。”
过了五分钟,教室外面果然响起一阵异动。郁明从僵硬状态回神,直起脖子:“瑾里,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安瑾里点点头,食指放在嘴唇:“嘘——”
两人放轻呼吸,侧耳倾听。
走廊深处,空气凝固,传来“咯噔、咯噔”的脚步声,像是硬邦邦的靴子踩在坚硬石块上,回荡在空寂的废弃教学楼。步子不急不缓、从容淡定,仿佛世界上没有令其害怕、或是感到棘手的事情。在这阴森森的环境里,就像给隐藏的怪物摇响了警铃。
安瑾里和郁明对视一眼,悄摸摸地掀开窗帘一角。
只见眼前白影一晃,尖叫女鬼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卷走。接着,不远处就响起了拳打脚踢的声音,伴随着女鬼凄凄惨惨的叫声,好不可怜!
安瑾里和郁明抱着胳膊,瑟瑟发抖。来者何方神圣啊?!
好暴力!好残忍!好可怕啊!
过了一会儿,动静平息。他们刚松一口气,外面就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郁明头皮都快炸了,安瑾里也吓一跳,小心翼翼问:“谁啊?”
外面的人默了默,开口:“开门。”
不是女鬼,而是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还有点耳熟。安瑾里听出对方没有敌意,挪过去打开门。“咯噔——”
大片白亮亮的月光洒照进来,来人身形修长,背光而立。
安瑾里低垂视线,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绑着整齐军式结的黑靴,收得紧紧,再往上是笔直挺括的制服裤、干净整洁的紫色制服上衣,胸口别一枚金色龙形徽章,无光照耀,也璀璨生辉。
他右手拎垃圾一样拎着一个软塌塌的白色东西,将之抛到地上,安瑾里才发现,原来是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女鬼。
安瑾里双手放在身前,有些紧张局促道:“学、学生会会长?”
敖瑟往前走一步,脚尖踢了踢昏迷不醒的女鬼,淡淡地“嗯”一声。安瑾里这才注意到,女鬼半张的嘴巴流出一滩黑色污水,腥臭难闻。郁明看一眼就吓得腿脚发软,捂住眼睛,脸色发白道:“瑾里,你还记得吗,那个有钱学长的弟弟也是这种状况。”
安瑾里记得,所以更加奇怪。他努力撑了撑眼角,看向敖瑟:“会长,她是被你打成这样的?”
上次薛争被安瑾里揍了一顿,才“药到病除”。在妖界,像安瑾里这种凝天地清正之气、吸日月之精华应运而生、至纯至净的妖怪,本身就是一味灵药,他们将中邪中毒的人或妖胖揍一顿,反而会使其吐出邪祟之物,恢复清明神智。
然而,眼前这位学生会会长,显然不是妖怪,但——也不是人。
闻言,敖瑟掀起眼皮,目光清冷地看他一眼,安瑾里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只听敖瑟平静无澜地说道:“不错,你有意见?”
安瑾里缩了缩脖子:“没有没有。”
这时,躺在地上的女鬼醒了过来,邪祟驱除后,她外观柔和不少,除了肤色惨白,其余和人类差不多。安瑾里打量她片刻,忽的“啊”一声。
敖瑟和郁明目光转向他。
安瑾里摸摸脑袋,不好意思道:“没事没事,只是突然发现,我之前似乎搞错了一些事情。”
女鬼,哦不,现在应该叫碟仙小姐了。黑气褪去,她身上出现一层若隐若现的光华。之前安瑾里感知到,以为失踪的三个同学里有一个是身怀功德的,其实不然,真正有功德的却是这位碟仙小姐,她生前应该做了不少好事,不知道为什么死后变成了这个样子。
安瑾里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碟仙小姐却非常高冷地哼一声,扭过头不搭理。
敖瑟右手握拳,嘎吱嘎吱向,冷笑道:“看来,你是不愿意说了?”
碟仙小姐瞪得眼珠子快要掉下来:“哎等等等等!你这个学生一点都不绅士,我们山海大学怎么会教出你这种打女人的男人!”
敖瑟松开握拳的手,理直气壮:“我从不打女人,但,你不是人。”
“……你居然还骂我?!”碟仙小姐震惊又委屈,开始气愤地喋喋不休,指了指地中海脑袋,“看见了没,搁十几年前,我也是为山海大学殚精竭虑到头秃的一员!”
原来,碟仙小姐生前是山海大学一位工作人员,因为上班压力大,掉发严重,被相亲对象嫌弃头秃,一气之下碟仙小姐化悲愤为动力,连续一星期加班到通宵,结果猝死了。
碟仙小姐生气道:“现在的学生真没礼貌,请了我,居然还问我怎么死的?!我不把他们的头发也撸光,都对不起我悲惨的死法!”
安瑾里顿了顿:“呃,你为什么不去投胎?”她生前做了很多好事,可以投个好胎的。
碟仙小姐翻了个白眼:“我这个样子,投胎转世后,下辈子也头秃怎么办?!”
安瑾里安慰道:“不要这么封建迷信嘛。”
碟仙小姐:“……”
安瑾里朝她走去,敖瑟却伸出一只手拦住,安瑾里抬头看了看他:“没事的,会长,她不是个坏鬼。”
敖瑟盯他两秒,放下了手。
安瑾里走到碟仙小姐跟前,伸出食指在她额心弹了一下,注入一道金光。碟仙小姐莫名其妙地问道:“你给我弄了什么东西?清凉凉的,倒挺舒服。”
安瑾里看她说道:“有些事情,换个角度想就好了。你既然有撸光别人头发的本事,一定也有让人长头发的本事吧?夺去别人头发,带来的是怨念,而让头秃的人生发,带来的会是感激和信仰之力。这个对你自己也有好处。”
碟仙小姐摸了摸地中海脑袋:“怪不得,我就说怎么成了鬼还掉发,原来是怨念。那、那我把撸来的头发还回去?”
安瑾里笑眯眯地点头:“嗯,祝你好运,碟仙小姐。”
不知从何时开始,山海大学的四大传说发生了变化。关于那幢废弃教学楼的碟仙游戏,听说不仅不会让人掉头发,反而能让头秃的人长出一头飘逸柔软的及腰长发。一时间,废弃教学楼的名声远播在外,惹得各种学习工作压力大的头秃人士,也偷摸溜进来碰碰运气,直到山海大学把废弃教学楼推翻重盖,才制止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据玩过游戏的人说,有好几次看见了请来的碟仙,她是一个美丽大方又自信的女人,那一头飘逸长发简直令人魂牵梦萦……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安瑾里他们找到失踪的三个同学,刚将人带出教学楼,不远处就射来几道刺眼的手电筒光。“喂,你们这几位同学站住!不知道学校的规章制度吗,这么大胆子进到这里!都给我过来!”
“啊被发现了!”“是副校长的声音,惨了惨了,我们会被处|分的!”“怎么办呀……”几个人慌张起来。安瑾里也不知道怎么办,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把副校长和几个保安打晕吧?
敖瑟抱着手臂淡淡看了一眼,往前迈出一步,道:“我去处理。”说着,朝那几道手电筒光源走去。
等他走远,安瑾里拉了拉郁明:“我们快走吧。”
郁明疑惑道:“不等会长回来吗?”
安瑾里按住砰砰跳的胸口:“看到他,我有点紧张。”
郁明道:“我也是。”其余人附和着点头。平时高高在上、令人仰视的会长,突然一下子变近了,还是在自己这么狼狈的情况下,脸丢得都要埋到坑里捡不起来。
于是,几人一拍即合,弓着腰猫着步,从蓝色铁皮的小门口钻出去了。
另一边不远处,副校长也战战兢兢的,敖瑟说完话就走了,副校长长呼出一口气摸了摸脑袋,眼睛微微睁大。诶,不对,他那光溜溜的头顶什么时候长出头发了?身后的保安们也注意到,纷纷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哇,这栋教学楼不会真的有鬼吧……”
蓝色铁皮口,早已空无一人。
望着一地被夜风吹得打卷儿飞舞的落叶,敖瑟抱起双臂,深紫眼眸瞬间结了一层薄霜。这条渣鱼,居然又一次甩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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