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恋情曝光

    姜煜不妙的预感成了真。

    “谢”宁姒瞧了常云兮一眼, 硬生生改口,“谢姑娘”

    常云兮一听,没好气地打断, “别谢姑娘谢姑娘的了, 他都与我说了。”

    谢容弯眸笑道,“不装了,方才与一个登徒子打了一架, 他便发现我是男子了。”说些看向常云兮,“原本我今日也是要对你说的,你是个值得坦诚结交的人, 我装得也累。”

    常云兮大概和谢容关系近了, 还调侃他, “你这模样的姑娘, 我可不敢喜欢。个子比我高, 力气比我大, 方才遇到歹人, 我竟无用武之地。”

    姜煜眼见宁姒被他们二人的对话转移了心神,心里又悄悄松一口气。

    “对了,嫂嫂方才要与我说什么”谢容竟帮宁姒想起来。

    然后谢容便察觉到姜煜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善。

    谢容疑惑地眨眨眼。

    “哦, 谢公子,我能否问你借这条红裙啊”

    谢容问,“借这个有什么用”

    宁姒伸手往姜煜一值, 笑得蔫坏, “阿煜哥哥要穿。”

    谢容与常云兮闻言一齐朝姜煜看来, 面上俱是错愕。

    姜煜轻吸一口气,竟维持住了从容淡定的神色,微笑着说,“与姒儿妹妹打了赌,愿赌服输。”

    不与这二人说这是宁姒跟他好的条件。

    谢容放声大笑,“嫂嫂你太厉害了,让我们也有幸一睹表哥女装的模样,妙啊”

    说着,生怕姜煜反悔似的,把手里的红裙塞进姜煜怀里,立马松了手。

    姜煜抱好红裙,目光从这几个或忍笑或乐不可支的面孔上扫过,最后定在宁姒面上,勾唇低声道,“我不会穿女子的衣裳,姒儿妹妹来帮我”

    大概因为姜煜即将穿女装,谢容不似平日里那样不敢造次,出声捣乱,“表哥,你怎不叫我帮你穿我可会得很”

    然后便见姜煜瞧他的目光越发不善。

    姜煜不回谢容,反而凑近了宁姒,在她耳边轻声问,“姒儿妹妹,想让别的人看到阿煜哥哥的身子”

    他不说还好,一说宁姒的耳边里全是“身子”二字,然后想象中的画面也越发不堪。

    宁姒红着脸往后退,“我不去。”

    “里面又不是没穿,姒儿妹妹在想什么”姜煜轻轻偏了偏头,清澈的眼看着宁姒,无辜得很,嘴角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我什么都没想陪你进去就是了。”宁姒拉着姜煜的胳膊进了里间。

    这里是供掌柜休息或招待客人的茶室,也可换衣,宁姒合上门,背对着姜煜,“你可以开始了。”

    姜煜笑了笑,伸手扯松了腰带,打开衣襟,然后慢条斯理地将外衣叠得整整齐齐,面料摩擦时发出轻细的声响,在静谧的屋子里隐约能听见。

    宁姒听着这声响,轻轻咬了咬唇,“穿好没有啊”

    “别急。”姜煜抖开红裙,蹙着眉将裙子从上至下扫了一遍,随即一狠心将其展开往背上一披。

    “姒儿妹妹,快来帮一把。”

    宁姒转过来一瞧,他已穿好下裙,女装的腰带比男装系得高一些,这一眼过来,全是腿。

    他将曲裾披得松垮,腰带未系,深红的面料与里头月白的中衣相互映衬,仿佛即将就寝或早起穿衣的模样。

    “这不就是深衣的款式吗”

    姜煜睁着眼睛说瞎话,“不会穿。”

    宁姒走过去,给他拉扯齐整,“抬手。”

    姜煜笑着抬起双臂,低头瞧宁姒,见她忙前忙后地给他缠了一圈又一圈。

    腰带上用金线绣着缠枝花,典雅又华丽,是谢容的审美。

    “好了。”宁姒拍了拍姜煜的腰际,将他拍得一个轻颤。

    宁姒抬眼瞧他。

    “姒儿妹妹,我怕痒。”

    “以前怎么没见你怕痒。”

    宁姒随口反驳,又去给他整袖口。

    姜煜弯眸笑,抬起腕任她动作,“姒儿妹妹真会照顾人。”

    “那还不是见你懒。”

    姜煜被她一怼,反而笑得更开心。

    宁姒先出来,见到外头两人立马看过来,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

    “表哥头一回穿女装,我真恨不得画下来。”谢容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姜煜很快走出来。

    暗红深衣,黑边曲裾,金线在黑底上绣出繁复的花纹。姜煜腰窄,穿出来越发显得腰细腿长。

    常云兮目瞪口呆,“这还是煜哥吗”

    只因姜煜将裙装穿得修长优雅,还将长发散了,松松束在脑后,加之面具遮挡,仅露出俊秀的下颌,红润的薄唇微勾,修长的脖颈从交领中露出来。

    真如高挑优雅的女子一般,但女子又少有这样的宽肩与平坦胸膛,当得一句雌雄莫辨。

    谢容也夸赞道,“表哥真美”

    “姒儿妹妹,可满意了”姜煜抬手抖了抖大袖。

    宁姒抿唇笑出梨涡来,直点头,“好啦,我要带我阿煜姐姐逛街去”

    说完,走到姜煜身侧,挽小姐妹一般挽上他的胳膊。

    姜煜随着她走,还不忘转头对谢容说,“就此别过。”意即,别跟着他们。

    两人走后,谢容才敢说,“表哥当真和以前不一样了,浑身散发着春天的气息。”

    常云兮点头,“煜哥以前虽待我和善,却十分客气,现在有了嘟嘟这一层关系,才真正与我亲近。尤其与你合起伙来骗我这件事,可见是拿我当自己人了。”

    行人少见这么高挑的女子,姜煜走过时不少人频频看过来。

    姜煜戴着面具,料想也没人认得出自己,因而没有半分不自在。

    “阿煜姐姐,好多人看你呢。”

    姜煜偏过头,见宁姒的面具早在成衣铺就被她拨到了头顶,于是伸手将她重新戴好。

    随即抬起她的下巴,垂头吻在她的脸颊上。

    灯火辉煌的街头,一高挑一娇小两个人影亲密地碰在一起。

    原本猜测姜煜是男是女的路人见此场面纷纷转过了头去。

    姜煜笑得像个得逞了的孩子,“这下不就没有人看我们了”

    宁姒彻底呆滞了,她不料姜煜竟这般大胆,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敢亲他。

    气恼地推他,姜煜却拉着她不放手。

    “姒儿妹妹生气了”姜煜将宁姒揽得近些,“小姐妹之间,亲一下怎么了。”

    他刻意加重了“小姐妹”三个字。

    宁姒这下算是听出来了,他这是在报仇呢。

    今年的冬天走得晚,往常这个时候,河面的冰已然只剩薄薄一层,拿撑船的杆子一戳便会破,如今,河面的冰仍厚着,不少游人在冰面上嬉戏。

    姜煜和宁姒站在桥上看,寒风刮来,姜煜展臂将宁姒抱在身前,两只宽大的袖口一合,便将她牢牢裹在怀中,跟披着被衾出门一般。

    春寒料峭,宁姒却感觉到暖意从背后传来,她顶了顶后脑,去蹭姜煜的胸口,仿佛撒娇一般感谢他。

    姜煜则伸手将宁姒的飞仙髻往旁边拨了拨,随即弯下腰,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上,也是一副惬意模样。

    一时间格外静好。

    “对了,阿煜哥哥你要的荷包。”宁姒动了动身子,姜煜便将她松开些。

    宁姒取出一张叠好的绣帕,打开了,里头躺着一枚玄色为底金红鲤鱼绣纹的荷包,其上缀着流苏,流苏之上是两颗楼兰漠玉的珠子,“看,我已经绣好啦,好看吧这个荷包很好搭配衣裳的”

    瞧见姜煜的目光落在那两颗玉珠上,宁姒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是那块籽料剩下来的。”

    姜煜笑了声,“那块玉还做了什么””

    宁姒就数给他听,“除了晚晚姐姐的手镯,还有哥哥的玉冠,我的耳坠,和这两颗玉珠。”

    “嗯,我们四人,不正是两对么没想到这玉还有定情的作用。”姜煜将荷包托在手心,好好瞧了一阵,“姒儿妹妹做得真好,我喜欢。”

    宁姒喜道,“真的不是假话”

    “那还有假来,姒儿妹妹帮我系上。”

    宁姒哼道,“你真是越来越懒了。”还是帮他系好了荷包。

    然后便想着姜煜有没有给她备了生辰礼,她倒是想直接问,又怕他忘了,到时候气氛尴尬。

    “不想去玩”姜煜开口问。

    “想啊,怕你不让。”

    姜煜好笑,“我怎么不让了你问也不问,便说我不让,没有这样的道理。”

    宁姒一下子转过头来,“你允我下去冰嬉”

    姜煜见她眼里映着灯火,亮晶晶的,点头道,“不要离了我的视线,自然可以。”

    宁姒没有带冰嬉鞋来,便直接踩着冬靴上了冰面,轻轻跺了跺,纹丝不动,宁姒喜笑颜开,摇了摇姜煜的手,“阿煜哥哥,你也下来啊,厚着呢”

    姜煜摇头,握紧了宁姒,在岸边慢慢走。

    冰面不便放河灯,便有百姓直接将一盏盏河灯直接摆放在冰面上,映得护城河一片亮堂。

    宁姒在河灯中轻盈穿梭,听见不远处孩童的嬉笑声和大人的温声叮嘱,而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就在身旁,将她牢牢牵着。

    目光一刻也不离她。

    她从小便渴望得到姜煜的注视与喜爱,如今成了真。

    这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从心底生出的喜悦。

    两人沿着河流的方向走了很远,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盏半人高的六角宫灯。宫灯的每一面都绘有一名女子,或站或卧或坐,或灵动可爱,或含羞带喜。

    认识姜煜这么久,宁姒自然认出了他的画风,且画上之人,是她。

    宁姒慢慢睁圆了眼,偏头看姜煜,又伸指点了点宫灯。

    姜煜笑着点头。

    “好美啊”宁姒赞叹道,“我小时候就想要灯王,可是从来没赢到过。阿煜哥哥,你这个做得比灯王还漂亮”

    姜煜见她喜欢,心中生出一股满足感,“今年的灯王,属于姒儿妹妹了。”

    当日,姜煜将宁姒送到巷口的马车前,宁府的家丁等到现在,终于见到了和宁姒约见之人。

    嗯,是个女子,只是,这个头未免也太高了些。

    家丁如实回禀后,倒叫宁大学士夫妇摸不着头脑。

    怎会是女子呢

    嘟嘟带了盏宫灯回来,脸上笑意掩也掩不住的模样,分明像极了情窦初开。

    没几日便是嘉明郡主大婚之日,婚礼十分盛大,除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嫁妆,还有半数京城人家做宾客。

    姜煜自然也出席了,旁人替他尴尬,姜煜自己倒不觉得。在他心里,嘉明郡主曾爱慕他,是嘉明的事,与他无关。

    宾客中男客女客皆有,见姜煜立在那里,认识的便上前打个招呼,攀谈一番,不认识的便当他是一道风景,瞧了又瞧。

    每逢婚礼,总有些年轻男女在宴席上看对了眼,成就一桩好事,因而婚宴有时候也可以是年轻男女相看的场合。

    一名女子大着胆子上前,“这位公子,不知花厅在何处公子可否为我带路”

    姜煜伸手一点,“那是谢家的小厮,你问他便是。”

    女子有些尴尬,默默地退走。

    旁人见姜煜虽面上带笑,却有些油盐不进,也跟着打退堂鼓。

    这时却有个不怕丢面子的,直直地撞过来,却被姜煜一步闪开。

    原本不甘心退走的姑娘立马停下瞧笑话。

    “姜公子我认得你”那女子生得有几分颜色,加之妆容精致,笑起来时越显甜美,“姜公子状元游街那日我也去瞧了”

    “认得我,便要撞我”

    女子也不羞惭,自来熟一般撒着娇,“对不住嘛,我太开心了,姜公子原谅我这一回”

    姜煜目光往一侧移开,熟知姜煜的人该知道,他失了耐心。

    那女子拧了拧手帕,“我是宁家二房的姑娘,若姜公子不原谅我,我向你赔罪便是。”

    姜煜一听,轻轻挑眉,“宁家”

    宁婧一听,认为姜煜对她生了兴趣,心中雀跃,而一旁悄悄驻足的女子也凝神屏息。

    “对,我是宁大学士的侄女。”

    姜煜笑道,“我对宁家不熟,倒是听过宁大学士的亲女,据说聪慧可爱,不知是真是假。”

    宁婧眨眼,“公子没见过宁姒”

    姜煜笑而不语。

    宁婧暗笑一声,“公子这边请,有些话不方便当众说。”

    姜煜竟跟她走了。

    剩下的女子恨不得捶胸顿足,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样老套的招数竟可以吸引姜公子的注意。

    此处僻静,宁婧抬眼瞧着姜煜,只觉得他俊美得令人目眩,而这样出众的人物竟对她生了兴趣,宁婧喜得眉梢眼角都带了春。

    “宁姑娘,你可以说了。”

    沉浸在喜悦中的宁婧根本发现不了,姜煜并没有与她谈天说地的兴致,一张口便是开门见山。

    “说什么”宁婧愣了愣,反应过来,“哦对,姜公子,你听人说过舍妹”

    姜煜笑,“嗯,听说她生得美貌,才学也好,尤擅琴棋。正巧,我也对琴棋有些钻研,便想着什么时候可以见一见这位姑娘。”

    宁婧一听,暗暗撇嘴,面上作出羞惭神情,“叫公子笑话了,妹妹的琴艺棋艺哪能及公子万一我真怕公子见了之后反要失望,对我们宁家也要生出坏印象了”

    姜煜眼神一冷,“这么说,宁二姑娘是徒有虚名了”

    宁婧可不敢直接这样说,“不好说徒有虚名,只是要说亲的姑娘家总会将名声修饰得好听一些,这也是人之常情,是吧”

    姜煜叹声道,“也罢,好在她生得美貌,我也不是个格外看中才学的人。告辞了,宁大姑娘。”

    他转身要走,宁婧却出声阻拦,“姜公子我实在不忍心骗你”

    姜煜转过身来。

    宁婧生怕姜煜对宁姒生了兴趣,大着胆子编,“我那妹妹从小就胖,小时候还能称一声可爱,长大了却失之纤细柔美,我真怕姜公子瞧了要失望,连带着觉得宁家没有出众的姑娘了”

    这句话既诋毁了宁姒,又暗示自己才是宁家最出众的姑娘。

    见姜煜面无表情,也不言语,宁婧急忙找补道,“姜公子,我并非有意说妹妹什么不好,只是不忍心让姜公子失望,望姜公子莫要误会了婧儿。”

    姜煜本是觉得宁姒的这个堂姐瞧着便不是个好的,便有意试她几句,没想到能听见这么多对宁姒的诋毁之语。

    在这位堂姐口中,宁姒竟成了个虚荣愚蠢的草包胖姑娘。

    而宁婧则想着,姜煜一介外男,是很难遇见宁姒的,等她和姜煜成就好事,宁姒是什么模样,他也不会在乎了。

    不巧的是,这时宁姒恰好从转角处走出来,一侧头便瞧见了姜煜。

    宁姒笑着冲姜煜招手,“阿煜哥哥”

    姜煜也瞧过来,眼里的冷嘲瞬间变作柔软,随即大步朝宁姒走来。

    宁姒正要提醒他,“阿煜哥哥,我”

    却猝不及防地被姜煜拦腰抱起。

    宁姒惊呼一声,不得不伸手环住姜煜的脖颈,她想要挣扎下地,姜煜却不放手,甚至还掂了掂她,“姒儿妹妹抱起来好轻。”

    姜煜斜了目瞪口呆的宁婧一眼,“宁大姑娘,你口中的姒儿妹妹,和我怀里的,好像不是同一个”

    见宁婧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姜煜冷哼一声,随即温声问宁姒,“姒儿妹妹方才想与阿煜哥哥说什么”

    宁姒一脸的生无可恋,“我想说,我爹娘就在后头,你注意些。”

    说到后头,已然忍不住将脸埋进姜煜脖颈,羞得无颜见人。

    姜煜抬头一瞧,转角处的宁大学士夫妇,正齐齐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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