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第一次见到爸爸口中的姑婆,在他短短的记忆里,亲人就只有爸爸和大爸,剩下的都是别人,都是可以随心意喊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的那种。
爸爸说这是爸爸的姑姑,大宝不能理解这种关系。他的小脑瓜里也没有这种概念,他眨巴漂亮的眼睛盯着那个表情惨白凄苦的老人。
在大宝心里这是一个老奶奶,因为她头上有白头发了,大宝经常喊这样的人叫爷爷奶奶。
大宝记牢着呢。因此他判断这也是个老奶奶,可是爸爸说她是姑婆。
大宝继续眨巴眼睛打量这个变成“姑婆”的老奶奶。
老奶奶回他一个苍白的微笑,大宝回身抱住刘小白的大腿,哧溜一下溜到刘小白屁股后面,过了一会才小心探出一个脑门,小心翼翼的打量“姑婆”来。
刘小白摸摸他脑袋,“大宝,跑什么呢,不是说好了,这是姑婆,来,跟姑婆问好。”大宝脑门嗖缩回去了,立刻含手指头吸允起来。
刘小白:“……”装什么吃奶忙?
“喊姑婆啊。”
大宝嘴唇嘟嘟:“啧啧啧”认真吸奶,不,吃手指。
刘小白蹙眉,这跟谁学的啊。
“孩子还小呢,怕生。”老人倒是不在意大宝不喊她,看样子她心里很欢喜。
大宝多机灵啊,耳朵好使着呢,听了人家说他仰头看爸爸,又看看那个老人。刘小白将他含嘴里的手指头抽出来,擦擦干净,大宝嘴巴闲没事儿干,嘎嘣脆来了一声。
“姑婆好。”
老人赶紧应了,“哎,乖乖大宝。”从桌上拿了刘小白买的苹果递给大宝:“来,姑婆给苹果吃。”
大宝看刘小白,刘小白说:“跟姑婆说谢谢。”
“下下。”
大宝上前接了,双手捧着又跑回来了。
这时候小英上来找这个表侄子搭讪了,她早就想抱抱这个可爱的小侄子了。大宝一看是小姐姐眼睛一亮,爸爸说那是他小表姑,大宝没犹豫就喊了。
“好了,跟表姑出去玩吧。”刘小白将儿子打发出去。
小英上前抱他,他也乖乖伸手给抱,把小英喜欢得什么似的,啾啾给亲嫩脸好几下的。
小孩子喜欢和年纪小的姐姐哥哥玩,大宝也一样。小英是刘爱花的长女,今年九月上初三了,十五岁。
在大宝眼里的老奶奶也并不老,今年还不到四十岁,三十□□。可是因为重伤加上平日过度劳累消瘦,手脚粗糙面容苍老,作为家里的支柱华发早生的缘故。
刘小白探头见儿子和表妹小英玩得挺好就不管了,开始给她姑姑削水果。
“要不是小英告诉我,姑姑是不是还打算瞒着呢。”
刘小白姑姑名叫刘爱花,挺有烙印的名字。她前两天上山采药不慎摔伤,当时直接就给送到县医院,手臂骨折加膝盖韧带断裂。医生的意思刘爱花年纪还轻建议手术换一条韧带,否则强行走路几年后半月板和骨关节磨损就彻底走不了路了。
刘爱花听到手术费用后拒绝了,只让医生将手臂骨折的地方进行纠正包扎然后打点镇痛药就打算出院。用她的话说:医生总是往大了说,回家叫人给包中药也能好。
不然,去哪里找那么多的医药费?
小英没办法才给表哥刘小白打电话试试。小英听她妈妈偶尔说表哥在京都打工,还给他邮寄过自家采摘的凉茶。
小英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打电话,那医药费实在太贵了,她听了直打颤,表哥估计也没有那么多钱,可是除了表哥她也不知道找谁。
“你也难呢,姑姑,知道你和宋默也没什么钱。农村人摔摔打打不稀罕,养养就好了。你大老远回来得花多少车费哦。”刘爱花说,侄子是怎么去大城市打工她清楚明白。之所以明白才不会向刘小白求助,因为她知道侄子根本没有什么钱。
刘小白顿了顿,“有钱没钱的,你都是我姑,病了就算借钱也要治疗,钱以后再挣。”
刘爱花心灰意冷起来,借钱?跟谁借啊,都知道他们家没男人,借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以前的债还没还完呢。她婆家的人一听说要钱治病个个都不来了。
娘家,娘家的堂亲就不说了,他那亲哥都好多年不联系了,他连自己的亲儿子刘小白都能不要就不要,不管不问十几年,会管她这个妹妹?
她不是不想治病,是没法治病。
“腿不能走我还能爬,手还好好的就能干活。”
刘小白心酸得厉害,在经济能力好的人家几万块医药费真不算什么,但对于刘爱花来说真的拿不出来,“卖了我都不值这么多钱。”
“姑,你放心,我有钱,我能赚钱。”
刘爱花转头看这个侄子,刘小白目光真诚的看着她,“我现在做直播,能赚钱呢,咱不怕,手术还是该做。这次回来我和大宝还搭飞机呢,真的,几万块咱拿得出来。”
刘小白把他和大宝的飞机票拿出来给姑姑看,因为第一次坐飞机他特地留下来作纪念的。
刘爱花接过飞机票,看了又看,上面有刘小白和大宝的名字身份证号,她本来就是初中文凭能认字。
“好,真好。”
刘小白说:“所以不要担心医药费的事,等跟医生谈好了,咱就做手术,你看,小英小武还那么小,将来还要考大学,你要是倒下了,他们怎么办?对不对?”
“咱先花小钱,身体好了才能继续赚钱。”
刘爱花眼里有泪花,“可,好几万呢。”不是小钱,即使有医保也只报销一小部分,剩下还是要自己掏腰包。
谁不想治疗呢,她也怕残了,那不是没钱吗?没钱的时候那真是怎么都没办法。
家里男人死了,这些年就靠种几亩地,打小零工。药店收药材的时候就跟人上山采摘人家收购的药材,一年到头也就这一个收入好点。
前后一个月时间,她这一伤了,这收入就没了。
“没事,我和宋默都能挣钱了,刚宋默还打电话说不管多少钱,给你治。”
一说到宋默,刘爱花早就想问了,刚才她一直往后看,就没见宋默。她不是盼望宋默来看她,而是她担心宋默抛下侄子和侄孙跑了,那小白一个人带孩子多可怜。
见侄子一个人带孩子回来,她心里直忐忑。
男人女人结婚都能离了,这男人和男人………虽然这两年她也了解了侄子就是那啥稀有体质,国家也给男人和男人扯证,可是两个男人在一块她总担心侄子会吃亏呐。
“宋默,对你好不?”那孩子看着不是安分的。
“我们好着呢。趁着这次回来,我和他年龄也够了,正好扯证,也给大宝上户口。我先回来,他后面还有工作,过几天就能回来。”
刘爱花眼睛一亮,“扯证好,扯证了就好了。”
刘小白笑笑,转而问刘爱花:“你和小英都在医院,小武怎么办?”
“我跟他婶子说叫去她家吃两天饭,那小子想来没钱坐车,也没人带他。就不叫来,还要上课,顺便将家里的药材翻晒翻晒,明天周六该是和他叔来的。”
刘小白将大宝洗干净,用大毛巾包着扔到酒店大床上,让他自己滚着玩。大宝跟着刘小白先是坐车,然后搭飞机,又一路汽车直到县医院,也得亏他身体好精力旺盛,不然早就哭闹了。
他们没在医院呆太久,刘小白订饭几个人吃了晚饭,刘小白就拖着行李带着大宝和小英离开了医院。刘爱花这会只要不下地伤口其实也没那么痛了,动手术后才需要守夜。
县医院各种设施还不错,又有护士,刘小白也不放心留小英和大宝在酒店,他来医院守夜,干脆将几天也没好好休息的小英也带回酒店。
小英见是表哥出钱还不愿意,说在医院用草席打地铺就好。好说歹说,才将小英带出来,另外在隔壁给她开一间房,让她好好休息。
刘小白洗热水澡感觉全身酥软的,疲惫袭来,把自己仍在床上。大宝已经在滚来滚去的游戏中很快睡着了,毕竟这小孩今天实在也是累坏了。
刘小白闭着眼睛和宋默打电话,“困死了,你那边忙完没?差不多了?那就好。”刘小白说着就又大大打了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忍着睡意和宋默大概说了刘姑姑的事。
“反正就这几天手术吧,医生说膝盖哪里不是那么急。今天把医药费交了。”
“大宝?大宝适应挺好的,和小英玩得可高兴了我抓回来洗澡还不愿意,不过现在睡着了,还好他不认床,困了随便哪里都能睡得香香的,胖子睡眠好不是说说而已。你听听,还打小小的呼噜呢。”
刘小白将手机放大宝的鼻子下面,大宝小鼻子发出覅覅覅的轻气声,刘小白把手机拿回来,“听到没,估计也累了,都打呼噜了。”
刘小白也觉得睡着的大宝安安静静的,可可爱了。
宋默在那边闷笑,小白有时候跟个孩子似的,还研究大宝打不打呼噜呢。
“那你们早点睡,明天不得去医院陪姑姑去?”
“是啊,晚安,嗯啊。”
刘小白挂电话,给大宝调整睡姿,关灯,很快房间里只剩下父子两轻轻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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