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抓虫）

    第一章

    星际年4739。

    位于蓝星南部的第七精神疾病医院背靠着无尽树海，是蓝星最大的精神类疾病医院，收治的病人从联邦元帅家的儿子到贫民流浪者都在这里接受治疗，在这里有最尖端的医疗设备和医护团队，就连类人高级智能护工也是第一批投放使用……

    而宋川，做梦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成为这间医院的一名病人。

    一想到这个，宋川就想立刻出去把陈迪克揍一顿，当初说好了是以医护人员的身份混入第七医院（以下简称第七医院），昨天他临出门的时候，陈迪克信誓旦旦地说他会成为医院里最帅的医生，谁知道他刚报上姓名，就被安保机器人给抓了起来，之后便是强制换上衣服，收缴了他的随身物品和个人终端，不等他解释，就被扔进了C区321病房，看了病例才知道，他如今成了一名狂躁症患者。

    宋川蹲在地上，心里盘算着怎么让陈迪克那个沙雕亲自体验一下他的病情。

    宋川长得十分出众，天生一张笑脸，此时却是沉着，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下形成一片略显脆弱的阴影，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呦，大侦探。”一声贱兮兮的声音传来。

    宋川扭头去看，觉得那人有些眼熟，想了半天，等想起来是谁，便立刻炸了毛。那是他们侦探社接的第一笔生意的被调查人，联邦第三医院的医生赵修然。

    当初宋川和陈迪克经验不足，被自称是赵修然女友的委托人提供的不实消息骗了，先入为主地认为赵修然是一个脚踏几条船的渣男，在随后的调查中，发现赵修然与多名男女有过接触，便坐实了赵修然出轨的事实，等到他们把资料交给委托人后，被对方楚楚可怜的样子打动，油然生出一股没脑子的正义感，然后他便伪装成一名怀了孕的青年，跑到医院演了一出好戏，等赵修然成为众矢之的时，他和陈迪克便趁乱溜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谁能想到，没过几天赵修然找上门来，也就是那时候，他们才知道，那个委托人并不是赵修然的女友，而是他的一名爱慕者，在知道赵修然虽然私生活混乱，但依然单身后主动表白，被赵修然拒绝，也就是因此怀恨在心，想给他找点麻烦，顺手坑了一把催她付款的宋川和陈迪克。

    “赵医生，好久不见，怎么到第七医院来了？”宋川近乎谄媚地笑着跟赵修然打招呼。

    赵修然走到距离他身旁，居高临下地说：“还不是要谢谢宋侦探和陈侦探，不是你们点的火，我也不会下定决心离开联邦第三医院，到这里来养老。”

    宋川笑脸僵了，抽着嘴角，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嘴怎么那么欠，就那么想说话，现在好了，给了那厮表演的机会。

    “这里多好啊，清闲，赵医生以前忙的像陀螺，现在都养的有些发福了，而且风流不改当年啊。”说着意有所指地瞥向赵修然的脖子，在衣领下隐约有一块红痕。

    赵修然也不遮掩，手抱着胸，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又要装怀孕让我负责？你如果想以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我不介意假戏真做。”

    宋川被他噎了一下，看着他那张还算端正的脸，觉得手痒，但他得忍着，还有事得让赵修然帮忙，现在不能把关系搞得更僵，想明白了，宋川十分和煦地笑说：“赵医生开玩笑，都是陈迪克出的馊主意，等我回去一定把他带到您面前负荆请罪。”

    赵修然：“呵。”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比起厚脸皮，宋川至今还没遇到过对手，不管赵修然多阴阳怪气，都浇不灭他的热情：“对了，回头送一瓶好酒给您就当赔罪，之前我们那不也是经验不足被人骗了，谁知道小姑娘长得白净乖巧，却那么会撒谎，之后那女人要杀你，我们还不是浴血奋战救了你？当时我可流了不少血。”

    赵修然嘴角一抽，看着宋川睁眼说瞎话，他当时不过擦破点皮，创可贴都没用上，一点血可都没看见，不过对方救了自己也是事实，这也是他记恨至今，却没怎么找过他们麻烦的原因。

    “这次是查什么？是谁出轨了还是其他什么鸡毛蒜皮的事？”纵然惦念救命之恩，赵修然说起话来依旧难听。

    宋川有些不乐意，他们是个有理想有原则的事务所，之前那是没机会才一直在鸡毛蒜皮的事情里打转，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有预感，等解决了眼前的案子，他们常有理侦探事务所将会名声大噪，成为一个有逼格的大型侦探事务所。

    不过宋川识相地没硬杠，带些讨好：“您不能老拿就眼光看人，我们经历过从前的失败，总结经验教训，现在已经脱胎换骨了，不信的话有空可以去我们那看看，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赵修然不置可否：“就你和陈迪克两个人？哪来的精神面貌？行了，说吧，这次查什么？”

    宋川也一改嬉笑，压低声音对赵修然耳语：“你知不知道常柏宗在哪里？”

    “常柏宗？”赵修然一惊，侧目看他，见宋川面容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皱着眉头问：“你怎么接了这个事？”

    宋川胸膛一挺：“为了正义。”

    赵修然：……

    这话你自己信吗？

    常柏宗的案子，整个联邦几乎无人不知，联邦常务副长的孙子杀害了一名平民青年，而在他被捕后却被诊断为精神分裂而宣判无罪，并强制送往第七医院治疗，对于常柏宗是否真的有精神疾病这件事，众人心中都有疑虑，也有不少记者蹲在医院外等消息，可却没有多少人愿意沾惹上这件事。

    赵修然审视宋川，半晌问道：“委托人给了你多少钱做报酬？”

    宋川：“十三万信用点，先付了五万，等我出去后再给剩下的八万。”

    赵修然撇嘴，这样的报价在很多有名的侦探事务所来讲并不算多高，可宋川他们那个皮包公司怕是开业至今最大的一笔生意。

    宋川见他问来问去就是不说常柏宗在哪，于是催促：“诶，你到底知不知道？”

    赵修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第七医院一共收治病人约三千八百七十二人，需要住院治疗的有三百四十八人，这些人按照病况分为三个区，你现在所在的是C区，也是病人最多的一个区，这里大多是一些无攻击性的精神疾病，而常柏宗则是在B区，那边的精神病人大多具有一定的攻击性，比较危险。”

    宋川：“那我怎么去B区找他？”

    赵修然摇头生活：“为了保障病人的安全，三个区域的病人并不会碰面，这边安保是目前联邦最新的机器人，你没机会过去的。”

    宋川顿时萎了，牺牲这么大，他连常柏宗的衣角都没摸着，突然，灵光一闪，宋川两眼冒光地看着赵修然问：“那如果我疯的更厉害些是不是就能被送到B区？”

    赵修然一怔，随后想了想其中的可行性，补充说：“是有这个可能，但还是要经过医生的专业评估，而且需要具备攻击性，你现在是什么病？”

    宋川眼神幽幽地盯着赵修然：“赵医生，我知道你是个有正义感的好人。”

    赵修然：？？？

    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脚底抹油就要溜，可谁知宋川动作更快，一个跃起跳到赵修然的背上，胳膊收紧对着他就是一个锁喉，还不忘在他耳边叨叨。

    “赵医生，为了正义，您牺牲一下，等事情成了，军功章有你一半。”说着，眼神咕噜咕噜转地看向周边赶来的医护人员和安保机器人。

    宋川看着赵修然憋紫了的脸，想着他说的一定的攻击性，那个‘一定’该做到什么程度，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头绪来，索性豁出去了，一口白牙呲起，对着赵修然的耳朵尖就是一嘴。

    只听赵修然猛地拔高嗓门嚎了一声，宋川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心里默默地给赵修然点了根香，心一横，嘴上又使上了力气，等到舌尖尝到一股铁锈味，这才松了口，正巧安保机器人也赶来了，将他从赵修然身上扒了下来。

    宋川嘴角还留着一点血渍，眼神凶狠，谁靠近就瞪谁，两个胳膊被机器人制住，还不忘用脚蹬，嘴里呜呜啦啦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赵修然捂着耳朵，恨不得扒了宋川的皮，对着赶来的科室主任说：“我刚问了一下他的情况，没想到他忽然暴起，太突然了，一点防备都没有。”

    刘主任在第七医院工作多年，一直从事精神病人的治疗，对于这种事已经见惯不怪，安慰说：“没事，你刚来咱们这经验不足，还好大家赶来及时，伤得不重，让金护士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最近也不排你夜班了，在家好好休息。”

    赵修然一听不用上夜班，心里一喜，却还是愁眉苦脸地说：“我需不需要打狂犬疫苗和破伤风？要不还是去治疗仓待一会儿吧，也不知道那位病人有没有其他的疾病。”

    刘主任一想也对，安全起见还是去治疗仓待一会儿于是说：“也好，伤口迅速愈合就不会耽误工作，金护士，你带着赵医生过去治疗仓。”

    赵修然恨不得把刚说的话再咽回去。

    金护士应了声，扭头看向被两个机器人压着还疯的厉害的宋川，问道：“这位病人怎么办？要不要送到B区？那边安保毕竟严格一些。”

    刘主任点头，让机器人跟着自己，抬着宋川往B区去了。

    被驾着的宋川还不忘回头对赵修然挤挤眼，气的赵修然胸口一阵阵地抽疼，只能一个劲地安慰自己就当是报了救命之恩，随后在金护士的搀扶下往治疗仓走去。

    B区在医院的内院，铜墙铁壁，看着就不好逃。

    刘主任把宋川安排到了B区211病房，因为他袭击了一名医生，所以禁锢在病床上以示惩罚。

    等刘主任带着机器人都走了以后，宋川扭动着唯一能动的脖子看向自己未来的室友颇有些自得地说：“我刚揍了一名医生，兄弟你什么病进来的？”

    年轻的圆脸室友听完，瞬间就表情变了，看宋川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宋川被他鄙夷的眼神给愣住了，他这是被一个神经病鄙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