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嬴见来不及多说,要走之际心中一热,大胆伸手,在李唯下颌上调|戏似的勾了一下,坏坏一笑飞身出了窗外。
那时赵嬴想:我并未将真名说于你听,不过明日再告诉你,也是一样的。
第二日早膳是白与祁陪李唯一起吃的,席间白与祁话并不多,偶有轻叹,李唯听出些许反常,问他是不是有事。
“于你我倒不影响什么,只是,这确是一件事关大魏的国事。”白与祁叹了一声道,“秦王长孙以秦使身份来到大魏,昨夜却被人刺杀在了驿馆。”
李唯虽然不太理解当今战国的形势到底是个什么样,但秦国之强可以想象,秦国的王长孙死在了魏国,秦昭王要是能罢手那就是愧对他一代雄主的威名,看来魏国要遭殃了。
李唯不关心这些,想到最多的就是解决自己眼前的破事,问道:“昨日我知道你父亲反对亲事,加上现在又出了亲王长孙遇刺的大事,婚礼是不是可以取消?”
“怎么会!”白与祁表现的有些不合时宜的激动,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温声道,“只是不像从前那般盛大了而已,你放心我绝不会委屈你。”
李唯不委屈,李唯就是有苦说不出,她是真不想把婚姻这两个字套在自己身上。所以李唯从来没那么期待过赵嬴,心里就算计着他这大屁股孔雀到底什么时候来救场。
白与祁略坐了一会就起身道:“今日秦国正使要紧急回国,将王长孙遇刺之事禀报秦王,毕竟秦使也有要贺你我新婚之意,我当前去答谢,不能陪小唯久坐了。至于父亲那里,小唯放心,我定会请赵使为你作证清白,劝说父亲同意婚事。”
李唯心说:你要是不死心就去吧,你看赵嬴会不会同意一个字,别把他惹急了当众把云雨现场复述一遍给你爹听,到时候你就尴尬了。
然而这一天并没有发生赵国使节登门的事。掌灯时分,李唯蹙着眉正觉得纳闷,白与祁却春风得意的回来了。
“小唯,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父亲已经同意婚礼照常举行,现下一切准备就绪,再过三日我们便可成婚了。”
他的话大大超过了李唯的预料,让她不禁讶然道:“你们白氏有祖训,你父亲怎么可能再同意这桩婚事?”
白与祁自信的笑道:“是我在洞香春酒楼设宴赵使,让他在父亲面前作证,你尚是完璧。”
“你说赵嬴?”李唯觉得自己听力不好,难不成是听错了?
“是,使节赵嬴为人通达,愿成全你我情谊,今日已在洞庭春以一国使节的身份作保,当着父亲和众位宗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明,你可放心了。”
“不可能!”李唯几乎是失态的喊出了这句话。
当她意识到自己反常的情绪时,李唯很快调整到了最初的冷淡,她道:“我要见赵赢。”
白与祁的眼睫翕动,片刻后他道:“因有急事,赵王派平原君前来替他为使,现如今那位赵使已星夜赶回邯郸了。”
算算时间,这位冒名赵嬴的秦国公子嬴异人也应该离开大梁前往咸阳了。
“赵嬴回国了?”李唯蹙眉,并不相信。
“是,他已经走了,我并未骗你,父亲也知道。”
白与祁说着站起身走到李唯身后,转而说道:“小唯,我今日问了徐医官,你的眼睛已经可以看见了,我帮你拆开。”
李唯另有思量心不在此,没回答白与祁。
白与祁便动手拆开她的蒙眼布,直到所有的白色不带都被拆开李唯也没有睁开眼睛。
白与祁知道她在想别的事情——她在想赵赢。
他的眸光变得复杂起来,收起唇边时刻挂着的礼貌微笑,对李唯诚恳道:“小唯,赵使这样做,也是希望你过得好,你应该明白。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记忆不清,大概把他看得重一些,但是,他比你更明白,几日的相处远抵不过经年的守侯。”
白与祁说着跪坐在李唯对面,眼光定然的看着她道:“小唯,你看看我,我是白与祁,是那个从八岁起就发誓,要护你一世周全的白与祁。”
李唯闻言慢慢抬起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从模糊变作清晰,最后,当她的目光聚焦在眼前人的脸上,她忽然感到似有无数的记忆在她脑中翻涌,无法言说的感情充满了她的心房。
对白与祁的期待,见到他的愉悦,升腾的恋慕,这些都不是她的感情,可是却在她脑海的每一寸地方强烈的叫嚣。
“镜子,我要看镜子。”李唯回神后四顾房间。
白与祁对她的反应感到惊讶,眼中又流露出忧心,他转身将妆台上的铜镜拿过来放在李唯面前,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小唯,你怎么了?”
李唯只看着昏黄铜影里的自己,凝神后她渐渐看清,这是一张不同于她曾经的面容,眉眼轮廓都很像,但这不是她,不是那个盛气凌人、冷傲淡漠的RM集团总裁。这张脸更柔和更清秀,说的直白点,比以前的她年轻,更有少女味,有点像跟随父亲刚从西班牙回国时的李唯。
所以,这就是言情小说里的魂穿,她并不是带着身体穿过来。李唯略一琢磨,很快就冷静的接受了现实,那些对于白与祁好感,就是这个人体曾经主人的残留。
李唯鸠占鹊巢了。可是她一点负罪感也没有,别说是记忆不清只剩一些残留的感觉,就算这个身体里还有一个完整的魂魄,李唯也会眼都不眨的给她灭了,毕竟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昏睡。
“小唯,有什么不舒服告诉我。”白与祁握住李唯的手腕,担忧又包容的看着她。
李唯已经平静如常了,她用波澜不兴的眼睛直视白与祁,淡淡道:“我真的不记得关于你的所有事。”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白与祁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他也只是轻轻舒了口气道:“总会想起的,我等你,就算成婚之后我也会等你想起我。”
也就是说她一天不恢复记忆他就一天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李唯知道这已经是白与祁对她的纵容了,一时之间她已经不能要更多,而眼下,她有些混乱。
见她垂下眼帘,白与祁竟有些心疼,安慰道:“小唯,我不会强迫你忘记谁,但我也相信等你想起我,就会忘了他。”
李唯觉得白与祁可能有些误会,但是她现在没心情解释,也没有跟他解释的必要。
白与祁离开后,李唯坐在镜前,望着自己模糊的镜影,用手指扣住了眉心。
好像与她想象的并不一样。
赵嬴这个人啊,呵,竟然愿意为她的清白作证,怎么可能呢,那么桀骜不驯,占有欲强的人,竟然会放弃她。
李唯觉得可笑,赵嬴可笑,她自己更可笑。
她睁开眼睛,一时间颓然的仰颈望向榫接的梁顶,长长吐出一口气。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此刻心中的确不舒服,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随着她的呼吸,生出若有若无的钝痛,谈不上疼,却足够转移她所有的注意力,让她再也无法集中精力到任何一件事上,她的眼前心上仿佛被强制烙下的,只有“赵嬴”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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