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揭穿

    “我只去楚国, 绝不踏足齐国半步。”李唯保证道。

    子楚目光寒凉, 冷笑道“你当我是异人般好骗吗鲁仲连说服楚王少不得要你出面表态,以他之能,定可让春申君相助海上援齐, 到那时楚人出力齐人怎能袖手,必定要随着海船共赴即墨。孟尝君和田单如此看重你, 到了回齐的那一步,难道你会拒绝鲁仲连独自回来邯郸”

    这一次换李唯无话了。她只想到这件事可以做成可以做到扬名立万,但确实没有想的那么远。可这也不能怪她, 谁让她知道即墨城不但可以守得住还能以此为根基光复齐国呢,她根本就不担心去即墨回遇到战乱风险。

    “我”李唯思量片刻道,“我与鲁仲连约法三章, 公子,这个拯救齐国扬名天下的机会太重要了。”

    子楚眉心蹙得更紧,俨然是一副“我真想活刮了你”的表情, 恨声道“吕不韦, 你知乐毅是谁我十三岁追随上将军蒙敖入伍, 那时乐毅不过名不见经传的燕国将领, 可倨傲的老将蒙敖就能对一面之缘的乐毅赞不绝口称为天才,你可知那是要何等的本事才能做到”

    乐毅当然是千年难遇的战争天才,这一点李唯这个后世之人更加清楚,历览五千年历史,能与他比肩的名将也不过几人。只不过乐毅尽管将才盖世,也还是没能完成灭齐壮举。

    当下李唯斟酌着开口道“据鲁仲连说燕军已经攻了四次即墨城, 皆未能成事,就算我去也是走海路,送到物资即回,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忧。”

    子楚掐在李唯脖子上的手指加了些力道,但仍不算重,只是他语气越发不善“吕不韦,你不了解乐毅那些带兵之人心中所想他对孟尝君以礼相待不过是做个“信义”的样子,为了给共同合纵攻齐的韩魏两国看,他不是真的怕了什么孟尝、田单。他能转瞬灭掉齐国七十余城,也定可以旦夕攻破即墨,你还要抢着去送死”

    李唯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一点,子楚阻拦他并不是异人那种依赖,不是缺乏安全感,更不是不管不顾的想将她留下,而是他不希望自己去涉险,因为他更懂得战争的残酷和危险。

    李唯竟然有点欣慰,总算这个子楚还是脑子清醒值得辅佐。她虚握子楚掐她的手腕,蹙眉道“公子有话好说,如此这般实不像话。”

    子楚哼声道“既然你赶着投胎,我在这里杀了你也是一样”

    李唯叹道“公子杀了我谁来助公子完成返秦称王、报仇统一的霸业。”

    子楚见她还能说会道,不禁火大怒道“不管了总之我的人不能让别人动”

    没办法,子楚就是这么暴躁傲娇,李唯眼看是说服不了他了,索性眼睛一闭,就打算破罐子破摔道“那公子动手吧。与我而言也是一样,别人不行,死在公子手上我却乐意。”

    其实她心里也不信子楚真能下得了手杀她,就看他怎么接招。

    子楚星眸虚眯,殷唇抿起“威胁我你还不够格”

    他说着卡在李唯脖颈上的手就用了力,不消片刻李唯便呼吸困难,蹙紧细眉,但她就是硬憋着没说一句软话。

    就在李唯面色涨红意识越来越稀薄的时候,子楚忽然就松了手。

    他看着呼吸起伏卧坐一旁的李唯,倾身上来正色道“就算我动手你也要抛下异人去齐国送死你就不怕他气的醒不过来”

    李唯呼吸渐渐平稳,闻言忽然笑了,舒口气道“公子不要说笑了,他醒不过来不是更合你意,有子楚公子在,经营邯郸更加易如反掌。”

    出乎李唯意料,子楚竟然没有当场大怒发作,他单手将李唯拉起来,看了她半晌,最后仍是不甘的冷哼一声。

    “我去即墨快马加鞭一月便回,从此再经营一年,想来齐国复国不难,到时定可在天下商道扬名立万,从此辅佐公子抬高身价,让世人对公子多加敬仰。公子聪敏常人不及,这道理自然早就清明于心,切不必以不韦安危挂心,坏了大计。”

    子楚余怒未消,起身偏头道“几时为你想过你要送死,让你自去罢了。”

    不多时,厅中众人见子楚和李唯一前一后进来,除了鲁仲连都起身迎上去。

    田双最积极,迎上去就挽住李唯问“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去救我哥哥”

    李唯还没说话,行至前面的子楚忽然侧首冷冷看了田双一眼。田双在他凛然的目光下一个激灵立刻松了手,老老实实的双手背到身后退了一步,让前面的千流挡住自己。

    见子楚没再理自己,田双悄悄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对旁边的千流小声道“我怎么觉得这公子好像变了一个人。”

    千流眨眨眼睛,看着子楚后知后觉的抓抓头道“没有吧,公子哥哥还是那么好看啊。”

    田双咧嘴啧声道“肯定不一样了吧,之前文文弱弱是怪美的,但是现在除了长得俊还吓人。”

    “鲁大夫。”子楚站在饱食饕餮的鲁仲连面前,冷淡的看着他。

    鲁仲连正兴致盎然的享受着烤羊腿,听到子楚的声音,擦了擦手,悠悠看他一眼道“想清楚了”

    子楚冷哼一声,举目傲然道“人可以借你一用,但若是回来带了一丝一毫的伤,只怕你要用命给我交代。”

    鲁仲连大笑道“好好好,这才有一点当嬴姓王族的气势,老夫便拿性命作保,还你一个囫囵个的吕不韦回来。”

    他说完站起身整整长袍对李唯道“这就准备吧,明日一早前往楚国郢都。”

    李唯点头,而后招来千流,温和道“楚国之行过后少不得还要前往齐国,一路凶险。你荆燕师姐带你出来历练却不该至你于险地,如今我带你师姐去,千流便留下来为我保护好公子可好”

    千流只是荆燕的师弟,原本与李唯名没什么隶属关系,只是跟着历练帮忙。不过他年少单纯见李唯行事有义有法,不惧家族,不畏强权,经世致用,行事有责,正合了墨家学派的要义,所以对她很是敬佩,况且跟着李唯还可以跟邹衍学习奇巧机括,间或摸摸超级聪明可爱的小十五,千流还是很喜欢的。

    如今李唯郑重交代他留在邯郸保护公子,他自觉身负重托,点头道“先生放心,千流不辱使命。”

    李唯微微一笑,对千流这孩子她真的很放心。随后李唯端正的行至厅堂中央,向子楚躬身行大礼道“不韦拜别,公子保重。”

    子楚背对李唯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不耐道“赶紧带着那齐国老杂毛消失,碍眼。”

    李唯和鲁仲连一行走后,子楚将千流留了下来。

    “公子有何吩咐”千流现在精神满满,守着子楚觉得就是守着他对李唯的承诺,郑重的很。

    子楚站在门边,望着李唯一行人消失在院中,开口道“你们墨门在齐国还有多少势力。”

    千流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微微张口道“墨门弟子规矩森严,这是长老们调配的事,我”

    子楚侧过头,神情肃冷却笃定“不必跟我虚与委蛇,我不是吕不韦看不穿你们门内行事。”

    千流差异道“公子知道我”

    “吕不韦曾说你调的动燕国墨门弟子,我便自然知道你是谁。”

    千流听了还能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的“哦”了一声,垂眸道“齐国的墨门弟子在齐燕开战后留下的不足十一,都是为了疏导流民,于乱世中救人,别的没什么了。”

    子楚目视院中深沉的黑暗夜色,片刻后道“你必须为我办一件事,不然就该为你家不省心的先生收尸了。”

    李唯与鲁仲连一行日夜兼程,以最短的时间赶到楚国郢都。彼时楚国繁华依旧,风土人情自与中原不同。楚人豪奢犹胜魏国,街市之上建筑风格亦比中原各国精致玲珑,街上诸人峨冠博带,多衣曲裾,更有无数软语细声、行止间妩媚尽显的楚娘,令人赏心悦目。

    鲁仲连当年是齐国大名鼎鼎的稷下学宫弟子,与他一同求学的师弟庄辛如今正是楚国令尹丞相,因此鲁仲连被引荐给楚王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这日午间鲁仲连从楚宫归来,李唯便问他说服楚王一事如何,鲁仲连捋着胡子道“楚王虽然寡言却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眼见乐毅为将之才直逼武安君白起,也起了忧患之心,已决议出兵援齐。只是他虽然答应却未必真的肯出兵出资。现楚王已允诺将援齐之事但凭春申君全权决断,所以未来如何,还是要看春申君。眼下救齐事不宜迟,吕先生可否与老夫一同拜会春申君”

    选了路当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李唯相信自己的眼光,点头道“请鲁大夫引荐。”

    鲁仲连摆手大笑道“好,齐国若有复国之日,当为吕先生立祠”

    李唯接下来要拜见的这位春申君乃楚国长公主之子,名为黄歇,亦称公子歇。他在郢都的府邸精致华丽,前有建筑恢弘花木葱茏的会客厅堂广场,后有假山楼阁回廊弯绕的水榭花园,其客室之内虽非雕梁画栋亦有珍奇摆件陈列考究,甚至比某些中原国度的王宫都要舒适。

    李唯和鲁仲端坐客室,不消片刻便有楚女入内,捧浆奉果,招待周到。鲁仲连于美食有着特别的爱好,但此刻却少有的默而不动,可见心中确实对春申君的态度并不明晰。

    很快,在庄辛的引荐下,一袭淡黄玉浪纹右衽曲裾的男子便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位长相俊美年轻人。

    “鲁大夫,别来无恙。”男子入内,春风含笑,礼数周到的先向鲁仲连行了简礼。

    鲁仲连立刻起身回礼,大笑道“春申君,春申君,未知十年过去,楚国安复当年倜傥仗义的公子歇否”

    春申君起身抬头,微微一笑,却见狭长上挑的柳叶眼中闪出平和淡漠的明光,给人格外沧桑的感觉。

    李唯有些惊讶,一般来说单眼皮常给人无神的感觉,偏偏春申君这双单眼皮的柳叶眼格外聚光,多看一眼都给人一种古韵悠长的东方美感。而且他天生眼睑处带着桃花色的两抹胎记,竟如同楚女妖娆的胭脂眼影,分外与众不同。

    春申君年纪与孟尝君相仿,均是而立之上接近不惑,正是男人最成熟和富有魅力的年纪。

    李唯之前也曾听说,这楚国当权的君臣与他国均不相同,乃是一对“闷葫芦”,顷襄王跟春申君据说都不是话多的人,也不知平时是如何打发那些能言善辩的朝臣。

    果然对于鲁仲连的发问,春申君只是摇头淡笑,喃喃道“难矣,难矣。”

    而后他便落座于主位却在不说话了。倒是那随他一同入内的俊美青年温声躬身对鲁仲连道“公子言,岁月荏苒,难复当年合纵天下、联抗强秦时的意气风发了。”

    鲁仲连大笑出声,饮一爵清浆道“春申君还是如此惜字如金,每每所言必要这位昭芷小兄代劳,难不成与楚王对话也是这般。”

    春申君笑道“与我王,易懂。”

    原来春申君是这样跟人交流的吗,随时随地自己带个翻译,让人把几个字翻译成一句话。还真是只有和寡言少语的楚王心有灵犀,当年楚顷襄王在秦国做人质太子的时候是靠着黄歇假扮自己,真身连夜逃走才一路顺利回国继位,这俩人但凡话多一点都容易露馅。也难怪老秦王那么能给人下套的老狐狸会败在他一个“小年轻”手上,大概真的是被黄歇的“不管你说什么我就笑笑不说话”给打败了。

    鲁仲连接下来便细细介绍了李唯,春申君点头含笑,说了句“先生有礼。”

    “我二人今日前来的目的,春申君恐怕并不陌生。”鲁仲连开门见山,一边给自己把盏一边漫不经心道,“楚王将此邦交头等大事交与春申君,不知春申君打算何时出兵,何时筹备军需物资运往即墨。”

    春申君仍是含笑“不急。”

    鲁仲连忽然重重放下了酒杯,高声道“齐国危亡旦夕之间,春申君竟说得出不急二字好,派兵不急,我齐民还没到不靠楚国就一事无成的地步但是助运物资一事,便是刻不容缓,春申君看着办吧”

    鲁仲连这一怒不甚将酒爵中的清浆洒了一身,春申君见状,一面做个手势让楚女为鲁仲连清理,一边道“可商量,我楚猗顿能为。”

    昭芷解释道“公子说,海船运输军需一事,我楚国大商猗顿氏便可为之,并不需要吕先生费心。”

    鲁仲连冷声道“那运何物岂不也是你楚国说了算若是有意拖延只运粮草不运军械,之后以此威胁齐国土地相换,齐国的命运岂不是抓在你楚国手中”

    “多虑了。”春申君道,“只怕这位吕先生,靠不住。”

    昭芷道“公子是说将楚船交与这位吕先生,怕吕先生行商时日太短驾驭不了,为齐楚两国都带不来真正的利益。”

    鲁仲连一点面子也不给春申君,步步紧逼道“你还想要什么真正的利益”

    春申君却不急不躁道“鲁大夫,先更衣,我之习惯。”

    原来春申君与人会面,这人须得衣冠整洁,否则他便无论如何也不能与那人交流了。

    鲁仲连与春申君早已相熟,看着自己一身酒渍,知道在说什么春申君也不会回答,索性随着楚女甩袖更衣而去。

    他走后,春申君环顾左右,内室的仆从很快就退了出去,唯余李唯和他及昭芷在内。

    “吕先生,久闻大名,当见,为何佯装”春申君忽然对李唯平静开口。

    李唯诧异的望着他,不明所以。

    昭芷上前行礼道“公子说先生,我虽然第一次与先生相见,但也曾听说当日在平原君的宴饮上,先生以商贾之身夺辞令魁首,被孟尝君引为尊客的故事,后又听说先生竟以百金翻云覆雨解燕国王室红白绫急需,其眼光又在数百大商之上。故而我曾朝思暮渴仰慕先生,望有生之年能够相见,而今人人都道孟尝君算无遗策慧眼如炽,断不会看走一个天下英杰,可我见了先生却忽然不这么认为了。”

    昭芷说完忽然抬起眼睛,目光灼灼的望着李唯道“先生分明不是男子之身,为何佯装到此,请问有何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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