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陷阱中被救起后,姜绿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宋玉了。
当时遭遇宋大娘喊来的数十来名村民视线围堵下,姜绿花容失色地惨叫了一声后,宋玉也并未醒过来。
“面色潮红,浑身滚烫,想必是发热了。”景差从人群中挤下来,探了探宋玉的额间后说道。
在把昏迷中的宋玉送上去时,景差意味深长地看了姜绿一眼,眼中说不清的万千种情绪,却是一个字都未对她吐露。
刚回到家中,换完月事带后,宋大娘就紧跟着来了,言语中带着歉意,“姜闺女,对不住啊,都怪大娘太心急了,害得你们两个孩子都遭了罪。”
“没事的,宋大娘,我不要紧。”姜绿犹豫了一会,才继续开口问道:“子渊哥哥他,还好吗?”
宋大娘一听,满脸心痛,“都怪我,一时慌了神,想的什么馊主意,你子渊哥哥现在跟你前日症状一样,刚喝了药又睡过去了,不知道要躺上多久才能醒过来,身上的伤口景差也帮着处理了,依他的体质倒是不会落下什么疤痕。”
姜绿喃喃道:“那就好……”
“闺女,你想去看看他吗?”
姜绿听闻尴尬地笑了笑,“我与他现下没有任何名分,贸然出入他的房间恐怕有所不妥,还是等他病养好了再说吧。”
“你这孩子……”宋大娘怨念地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道:“你终究会是我们家的人,这下你们过夜的事也已经传开了,等玉儿身体恢复后,我便亲自让他登门求娶,好遂了你的愿。”
“宋大娘……”姜绿的声音弱弱的,“他不喜欢我……你这样逼着他又是何苦……”
“玉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那性子我还能不知道?”宋大娘脸一板,“玉儿极为孝顺,且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虽然嘴巴上不说,可心里到底对你还是有几分情义的,况且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过门后,他定会好好待你,这个你是无需担心的。”
“可是我不想嫁给他了……”
姜绿淡淡的一句话说出口,宋大娘的脸色顿时变了又变,最后劝道:“闺女,你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再大的委屈,只要成了夫妻后,你先多花些心思哄哄玉儿,这洞房花烛夜一过,到时候他自然懂得你的好,把你当成手心上的宝,捧着呵护着。我们家的玉儿就是现在还是个榆木脑袋,只要一开窍了,你们小两口往后过的就是蜜里调油的日子啊……”
宋大娘一边说,还一边使着意味不明的神色,姜绿听出话中意思,脸皮饶是平日里再厚,这时候也是红了几分。
想了想,她还是下定决心开口,“实不相瞒,宋大娘,我并非是因为委屈所至,现在也绝不是在使什么小性子,而是我自从那日病好醒来后,忽然间就悟出了很多道理,儿女情长的心思也淡了不少,日后我是想着要靠自己自立的,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不管将来有无所成,我都会回来报答你,把你当成我的亲生母亲一样对待。”
她顿了顿,又说道:“至于子渊哥哥,我和他缘分若是未尽,也是有可能走到一起的,不过我不想用情义的枷锁去束缚他,让他平添许多烦恼痛苦,我想成为一个能够与他并肩的人,而不是躲在他的身后,相信这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姜绿的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宋大娘听了也是愣了半响,被绕晕了过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这孩子啊……能有这份心,固然是好的,只怕是蹉跎了岁月,徒留下悔恨一场啊……”宋大娘见姜绿还是没什么表情,知道劝不住她,幽幽说了句,“我们家玉儿的那件袍子,是他唯一一件能穿得出去撑场面的衣衫,想必姜闺女日后也是用不上了,我拿回去给他罢。”
姜绿一听,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想必宋大娘只以为宋玉是把那袍子给她披着,绝对没有想到是垫在身下沾了污血,宋玉那般自尊心极强的人,怎么可能还会要一件被她弄脏过的袍子,如果让宋大娘拿回去,那让宋玉见了内心才叫真正的难受。
但是话也不好明面上说出来,姜绿知道宋大娘也是一时生她的气,于是拉住了宋大娘的手,低头羞怯道:“宋大娘,这件袍子我想暂时留着当个念想,等子渊哥哥好起来,我再亲手还给他吧。”
宋大娘一听,面上又露出了一丝欣慰,反握住她的手,“我就知道你这孩子舍不得子渊,也罢,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强求了,只盼着不要让我等的太久才是……”
姜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把那件袍子收回了屋里,衣服上干净清爽的气息依稀,看着便能想到那个初次遇见白衣翩翩,眉目清冷的少年,她的手不由得攥紧了几分。
……
宋玉醒来之后,依旧是一脸苍白,憔悴的样子让宋大娘心疼的不行,给他伺候着喂了些汤汤水水,看着他慢慢恢复了些气力后,方才开口问道。
“玉儿,你与姜闺女昨夜里,都说了些什么话?”
宋玉听闻这个话题后,闭口不言,把头偏了过去。
宋大娘见他这样子,使出了杀手锏,“早上我透露出要你上门提亲的事,没想到姜闺女一口回绝了。”
宋玉身子一怔,并未接话,只听宋大娘继续说道:“姜闺女虽然面上是回绝,可我瞧着她的样子,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泪花就直在眼眶里打转,还抱着你的白袍说是要当个念想,不肯撒手,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人家伤心的事?”
“我没有。”宋玉无奈道。
“那就奇了怪了……”宋大娘喃喃自语道,“姜闺女还说了,她知道你的心意,所以不想用婚姻束缚你,让你痛苦,想要靠自己的努力来让你刮目相看,依我看,这孩子真的是爱惨了你阿,宁愿自己委屈也不想让你难受……”
犹如一口古井无波的深潭中,投进了一颗石子,宋玉眼中神色变了变,却并没有说话。
“你就真的那么讨厌她?”宋大娘继续发问。
“没有。”宋玉想了想,接着缓缓道:“母亲,我明日便启程回郢都了,临行前,想托付您一件事。”
……
次日一大早,姜绿的门就被宋大娘敲醒了,她的面色急切,话语含着焦急,“闺女,你子渊哥哥要走了。”
“走,走到哪里去?”姜绿一头雾水。
“还能是哪里……”宋大娘眼中含着泪花,一脸痛苦,“可怜我家子渊,最后的时候还想着你,念着你……”
姜绿身子顿了顿,接着她看到宋大娘从手中拿出一颗小小的花草来,“你子渊哥哥,昨日见到你疼痛难忍,便翻阅了数本书籍,最终为了你入那深山中,想要摘这株坤草,替你缓解疼痛。”
姜绿望着那株小小的花草,惊得说不出话来,万万没想到,宋玉竟然会是为了她才进的山,而自己还是害他一身伤的罪魁祸首,顿时悔意歉意就一股脑翻涌而来。
为什么宋玉不直接说出来呢,面子有那么重要吗……
宋大娘抹了把眼泪,“他最后还托付于我,要我认得这株草,以后他不在的日子里,我可以带着你进山采摘,这样你日后就不用再承受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了。”
姜绿此刻的心已经是难受至极,像是想到了什么,颤抖着双唇问:“他到底怎么了……”
“若不再去看最后一眼,只怕你们是再也无法相见了……”宋大娘的神情悲伤,身子微微发抖,眼睛红了一圈。
姜绿看到她这样子,再也顾不得什么,直接一把抓起那件白袍,拿过她手中的那株草,一股脑冲了出去。
宋玉看上去那么娇弱,本来身上就有伤,再加上受了一夜风寒,古代的医疗条件又落后,感染风寒本来就不是一件小事,严重的可能会危及性命也很正常。
难道是经过一夜后,宋玉病情越来越严重,甚至已经到了危及性命的地步吗……
姜绿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宋玉的场景。
初见时宋玉一袭白袍,清冷如玉的脸……
第一次来敲门时,宋玉望着她迷惑不解……
不经意间与屋顶上的他四目相对……
宋玉耳根泛红,望着她不敢说话的样子……
他笑起来时惊艳绝伦,俊若谪仙……
他飘逸的背影离去,留下轻轻浅浅一句,只可惜你是女子……
最后徘徊在脑海里的,只有一句又一句如同他还在耳边对她说起的话。
我不后悔……我不后悔……
“宋——玉”
在推开院门的一瞬间,姜绿的表情凝固了。
院中因为姜绿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喊,而吓得魂飞魄散的景差捂住了耳朵,那高挑纤瘦的身影也是顿了顿,接着回过头,看到她泪眼朦胧的脸,一时间怔住了。
“你怎么了?”
面上还带着几分病容,清冷绝色的少年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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