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绿悠悠转醒时,看向窗外,约莫着已经是接近日落时分。
也许是因为起的太早,也许是因为疼痛不愿醒过来,总之她这一觉是睡得心满意足,神清气爽。
不知道什么时候,痛经的症状就已经消失了,只有着身下传来颇为不适的粘腻感。
姜绿手中无意间触到一片柔软丝滑,一偏头,看到垫在自己身下,充当着床单的白色外袍,马上惊得坐了起来。
这不是宋玉的衣服吗?
他居然会把自己的衣服当床单给自己垫着?
姜绿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紧接着,爬起身子的姜绿果不其然,看到那件白袍上突兀地映出了一大片淡红色,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姜绿痛苦地用手捂住了眼睛,不愿意再面对自己的杰作。
宋玉这人,好像还不算太坏?
不过他这件衣服看上去就很贵的样子,如果知道被自己弄脏了,他会不会有种想要拿她祭天的冲动……
不管了,先洗干净再说吧。
姜绿用凉水清了清自己的身子,又换上干净衣服后,看着缸中显然已经所剩无几的水,皱了皱眉头,不知道用完了以后要去哪里挑水。
用最后的水刚好把宋玉的外袍洗干净后,刚出屋门把它晾上,准备把已经晒干了的床单和衣服取下来时,宋玉他娘推门进来了。
一看到晾在细线上的那件白袍,宋大娘顿时笑开了花,对着姜绿说道:“玉儿这是开窍了啊,闺女。”
姜绿也不好直接接她的话,只有跟着笑了笑,边收下衣服和床单,边抛出了另一个话题,“宋大娘,您是来给我送饭的吗?”她早已经看到了宋玉他娘手上提着的那个食盒。
宋大娘一听,拉着她走向屋内,边说道:“这个倒是其次,最主要的阿,还是玉儿的事。”
姜绿一头雾水,“是怎么了?”
宋大娘把食盒放在了她床上的小桌子上,神情之中夹杂着几分焦急,“你子渊哥哥他,从我晌午回去后便已不在屋内了,这孩子连饭也没吃上,问了仲景那孩子,说是早上送你回屋后,没过多久便出门了,只说是去山里,这去干什么,也没留个准信,这不到现在,人还没回来。”
姜绿眼神颤动了一下,安慰道:“宋大娘,他会没事的。”
“唉……”宋大娘叹了口气,握住了姜绿的手,“我打算和仲景那孩子一起去山里寻寻他,你先吃饭,如果玉儿先回来了,就告诉他一声,我们过不了多久寻不到他,自然便会回来。”
“好。”她一口答应后,宋大娘方迈着步子出了门。
姜绿坐下来扒了几口饭,菜是清淡的蔬菜和酱黄豆,饭也没有昨天那般精致,口感粗糙了很多,她吃着吃着就停了筷子,却不是因为那饭菜不合胃口。
透过窗外,宋玉的白袍随着微风轻轻飘扬,梦中他的笑脸浮现在了她脑海。
宋玉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想着想着,姜绿顾不得桌上的饭菜,直接推开门走出院子,往着宋玉他们家方向走去,刚到院门外,就看到了宋大娘和景差的身影。
“我跟你们一起去。”
听到姜绿说这句话后,宋大娘的脸上流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看到自己家养的猪终于学会拱白菜了,姜绿一脸懵逼。
“绿……”景差看到她,刚要喊出口,又看到了一旁的宋大娘,瞬间改口,“女儿家去不方便,你还是好好呆在家中吧。”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眼看天也快要黑了,不能再多耽搁了。”姜绿说完这句话后,不经意间瞥到宋大娘,她言溢于表的欣喜之色,让姜绿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对着她念了那首《如厕赋》。
“既然姜闺女都这么说了,那就同我们一块去吧,到时候跟紧些,还怕一个大活人丢了不成?”宋大娘发话了,景差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走过来将手中的火折子递给姜绿一个,实则借机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姜绿被这眼浑身看得发毛,快步走到宋大娘身边,一路不再看他。
这离村里最近的也就只有一座深山,因为山中奇花异草颇多,也偶尔有珍兽出没,所以村里有本事的人多半是靠采药和打猎为生,往往比老实种地的人们过的日子更好。
当然,这都是宋大娘一路碎碎念叨讲给景差的,姜绿也沾了几分光,默默听全了。
进到山中后,景差和她们分道扬镳,往着进山一边的背面寻去,而宋大娘和姜绿则是在这面搜索,两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玉儿……玉儿……”
宋大娘的呼喊声不断传来,姜绿也想学着喊几声,却又一时之间发现不知道该喊什么,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宋大娘,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实在是太慢了,我们分开些吧,搜完后不管有没有找到,再到山脚处汇合。”姜绿手中拿着点燃的火折子,火光衬得她面部柔和婉约了几分。
宋大娘点头赞同,“闺女,脚下看仔细些。”说完便往另外一边走去,一边呼喊着,“玉儿……”
看到她慢慢远去的身影,姜绿也往着她的反方向走去,终于鼓起勇气,喊出了声,“宋玉……宋玉……你在哪……”
谁知道刚走出没几十步,姜绿突然脚下一踩空,手中一晃,火折子掉在了地面上,人却是往下直直坠落下去。
原本以为自己要被摔个七荤八素,头破血流时,底下却传来异常柔软的触感,同时伴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
姜绿连忙跳起来一看,原来这是个高三米左右的陷阱,虽然不算高但是边缘光滑,没有借助工具和外力的情况下,是绝对无法徒手爬出去的。
而刚才被自己当成人肉垫子,缓解了冲击力的人,借着月光一打量,赫然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宋玉。
此刻他已经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着,嘴唇也有些苍白,身上那件褚色的棉麻衣衫已经是沾满了草屑灰尘,膝盖处隐隐渗出血渍,手上和脸上也有着几处擦伤,鲜血沿着他的额头左侧那个口子,顺延而下,淌出了一道血痕,显得触目惊心。
姜绿看到他这个样子,一想到自己刚才又那么重的摔在他身上,害怕和羞愧的心情交杂在一起,眼中隐隐有泪花涌动,颤抖中带着哭腔喊道:“宋玉……宋玉……”
“我还没死。”宋玉听到她的鬼哭狼嚎,似乎是终于忍受不住般,睁开眼睛缓缓开口。
平日里高傲清冷的少年此时显得那么的虚弱,眸中的寒冰隐去,只留下一片平静无波的湖水,乍看上去再多的痛楚都与他无关一般,可是那过于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本就肌肤通透,此时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是晶莹如玉,多了几分透明感,看上去像个脆弱不堪的瓷人儿。
精致,美好,一碰就碎。
“你,你怎么样……”姜绿颤抖着双手,想去触碰他,却又怕自己笨手笨脚,一直没敢做出这个举动。
宋玉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不算很重。”
短短几个字,姜绿的心情复杂,面上也呈现出各种表情,“那你身上的伤……”
“看着严重,实际并无大碍。”宋玉抬头望了望上方,继续说道:“只是现下我腿脚不便,所以一时被困至于此。”
姜绿盯着他看了良久,垂下眸子,缓缓开口道:“对不起。”
宋玉一怔,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不是我碰了你,你就不会这么倒霉了。”姜绿声音酸涩。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白天为了破除封建迷信的一碰,还没过多久,宋玉就真的遭受了血光之灾,难道这个世界这么灵验?
“巧合罢了。”宋玉状似不在意地开口,顿了顿又说道:“我只是不喜欢女子莫名的亲近,跟你没有关系。”
这话听到姜绿耳朵里,她瞬间就懂了什么。
难怪,难怪啊……
居然面对如此貌美的自己都毫不动心,除了性冷淡之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姜绿连忙表示,“我懂的,我懂的。”
不喜欢女子亲近,那不就是只有男子可以?
宋玉:“……”
你到底懂了什么?
姜绿站起身来,扯开嗓子大喊:“宋大娘……宋大娘……”
喊了半天都没有什么效果,反倒是宋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别喊了。”
姜绿马上闭嘴,接着看了看他的神色,才轻轻说道:“你娘和景差他们都在附近,把他们喊过来,我们就可以出去了,你的伤口也可以早点包扎。”
宋玉听闻没有再说话,阖上眼,似乎是默认准许了。
于是在姜绿使出了吃奶的劲,卖力地喊着,终于在快要断气之时,一个脑袋出现在了陷阱的上方,看着他们。
姜绿喜极而泣,“宋大娘,你来了,太好了,快去找景差来,想办法救我们出去。”
宋玉这时也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唤了声,“母亲。”
“玉儿,你受伤了,伤的重不重啊?”上方只探出一个脑袋的美人热泪盈眶,眼中充满了心疼。
“只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宋玉把之前对姜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就好,那就好……在这里等着阿,我马上去找人,姜闺女你好好照顾玉儿。”美人说话之间,把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东西扔了下来,姜绿一把接住了。
在看着那个脑袋消失在上方后,姜绿又坐了下来,一边好奇地摊开了那个油纸,一边对着宋玉说:“你娘对你真好,还给你带了吃的。”
“吃的?”宋玉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在看到姜绿摊开油纸后,里面的两个饼时,瞬间黑了下去。
“她不会回来了。”
姜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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