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肮脏又狭小的浴室、寒冷刺骨的凉水、男人饱含着恶意的笑容和扼住喉咙的用力的双手。
她奋力挣扎也无法挣脱，然后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了死亡。
黄璨然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
她觉得身体非常的疲惫，虚弱的连手都抬不起来。
空气里有一股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黄璨然闭上了眼睛。
泪水从眼眶里止不住的留下来，等到一脸湿热的时候才听到由远及近的熟悉的脚步声。
“粲然啊，醒了吗？”妈妈的声音温柔极了，黄璨然睁开眼哭的更凶了。
“妈妈。”黄璨然哭的伤心极了。
“哎呦，我的女儿哭起来真丑啊。”黄妈妈看着一脸泪痕哭出鼻涕泡的女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坐在床边用手帕温柔的女儿擦脸：“是高烧引起的肺炎，现在已经退烧了。”黄妈妈说着摸了摸黄璨然的额头：“嘴里苦不苦，妈妈给你倒杯水喝好不好。”
黄璨然点了点头，咬着吸管喝了几口之后嘴里的苦味终于消失了。
“饿不饿，你爸爸去买你最喜欢的鲍鱼粥了。”黄妈妈坐在一边看着神不守舍的女儿：“怎么了？”
“妈妈，今天是几号？”黄璨然咽了咽口水，觉得嗓子很疼。
“今天是四月二十二日，你的生日啊宝贝。”黄妈妈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揉了揉女儿的脑袋。
“我刚才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所以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黄璨然揉了揉眼睛，眼角又有些发烫。
“做噩梦了吗？”黄妈妈帮她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她坐的更舒服些：“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所以不要担心。如果梦里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那代表着现实中要有好事情发生。”
黄璨然点了点头，看了眼因为自己手上插着的点滴。她抬头看了眼，还有三四个瓶子的药水是满满的。
“妈妈，我想去上卫生间。”黄璨然推着点滴架往外走，顺着窗边寻找公用电话。
她的病房就在一楼，黄璨然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就到了急诊处。
四周都是躺在担架床上的浑身血迹的人，穿着淡粉色病号服的黄璨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她想回去，但是视线忍不住停留在那个穿着黑西服的男人身上。
那是一个非常帅气的男人，穿着合身的西服坐在蓝色的塑料椅子上。他神情漠然，似乎和身边疲惫又悲伤的病人家属显得格格不入。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个男人黄璨然很眼熟。
她在“梦”里见过。
那个男人往下按了按自己的帽子，捏了捏眉心神情似乎很疲惫。
年后似乎很多人还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中，因为酒驾而导致的车祸就特别的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只能白天黑夜的连轴转。
要知道虽然他是负责引渡亡灵的阴间使者，但是他还是会感觉到疲惫、饥饿和困倦。
但是好在他不会死，所以日常的工作就算排的满满的他也不会像是有些人类一样过劳猝死。
“身体不舒服吗，喝点东西吧。”阴间使者听到了有些沙哑的女声，他睁开眼看着自己眼前的饮料，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顺着拿饮料的纤细的手，阴间使者看到了穿着淡粉色病号服的小姑娘。她的气色看上去不太好，那双漂亮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怎么可能？
阴间使者戴上帽子之后，只有亡者才能看到他。
而眼前的这个女孩，虽然看上去霉运当头，但确实是个活生生的人。
在他任职阴间使者的这三百年里，不是没有被活人看到过，不过那都是行将就木，身上充满了死亡味道的。
而眼前的这个女孩，他在她的身上只感知到了年轻、健康，虽然命运看上去像是一团迷雾但无疑是会长命百岁的那种人类。
“你，能看到我吗？”阴间使者迟疑着问道。
他没有伸手接女孩递来的饮料，但是热情的女孩子不由分说的就把饮料放到了他的手里。为了防止触碰到女孩的指尖，阴间使者最后还是把热乎乎的果汁握在了手里。
“能啊，为什么不能。这种饮料很好喝，能让你舒服一点。”阴间使者看着眼前的女孩自来熟的坐到了对面，她咳嗽了两声看起来不太舒服。
“现在的情况，你看起来更需要这个。”阴间使者的视线停留在女孩扎着针有些水肿的手上。
阴间使者看到坐在对面的女孩脸上露出了笑容，这让她看上去活泼了几分：“我的嗓子不太舒服，而且这是请大叔你的。”
“大叔，你知道人死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吗？”阴间使者看着提出这样问题的女孩，她那双大大的眼里有着困惑和疲惫。
阴间使者感受着饮料传来的温度，他收下了这份礼物，所以决定作为回礼解答女孩的困惑：“死亡是一扇大门，在人类时间停止的那一瞬间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所以说，死亡不是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对吗？”阴间使者看到女孩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说出了一个让阴间使者觉得很有趣的，很符合活人会说出的话。
生总伴随着希望，而死亡确实人类宿命的最后。
“或许吧。”他垂下眼帘，没有再说什么。
阴间使者不说话了，反而对面的女孩子有些起劲了。
“大叔，你是身体不舒服吗？是来这里看病还是看望病人？”求知欲旺盛的女孩发现冷场之后，就开始了另一个话题。
“都不是，我是来工作的。”阴间使者说着站起了身：“感谢你的礼物，学生。”
原来这个人是卖保险的啊，黄璨然想着站了起来：“大叔，我们下次还有机会见面吗？”
阴间使者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看向了站在原地推着点滴架的女孩：“会有机会的。”不过我想那该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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