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已过, 中了榜举子都纷纷赶往京城,如今京中客栈中住满了来自大燕各地举子, 京中很多酒楼中每天都能出现举子比试场面。
状元楼就是其中最热比试场地。这状元楼中状元二字, 就是因为曾经连续三届状元在京中落脚之处都是在这座酒楼,所以这掌柜为了图个好听就将这酒楼名字改为状元楼。之后, 每次春闱之前,举子们都争抢着住进这状元楼,不为别, 就是为了个吉利。
状元楼中每日都有高谈阔论,慢慢地不只是要应试学子, 就是一些官员也经常跑来听听这些举子见解。除了官员, 还有不少富贵人家老爷,是为了捉婿而来。虽说这下榜捉婿, 但是真到了会试榜单出来时候,争抢人就太多了, 还不如眼光好些, 在会试前就瞅准了人,定了亲, 省得和别人争抢。
所以,有了这捉婿人,自然也有带着姑娘来相看, 这状元楼中见到女子身影也就不足为奇了。
状元楼外, 一辆县主规制马车停在了门前, 见到这辆马车, 连里面正在比试举子都不由将目光移了过来。这些日子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女眷前来,但是那些多是商人之女,虽也有些排场,但也最多只是带着一两个丫鬟,而不是像这位出门还有这么多护卫跟随。
状元楼中不乏有京中世家子弟,外地举子也许还有些蒙,不知道这位贵女是谁,但是他们却是能猜出一二来。这马车规制是县主品级,京中县主虽说不多,但也有好几位。不过,能有县主规制,又在其上面刻着靖北侯府标致就只能有一位了。
“是纯安县主马车。”一位京中世家子弟惊道。
“这纯安县主是哪位可是哪位宗室贵女”一位外地来学子好奇地问道。
“你居然不知道纯安县主。”另一位明显带着外地口音学子道“我在山东就已经听说这位大名了。”
“还请仁兄赐教。”不明情况外地学子抱拳求教道。
“这位县主就是制作出曲辕犁和代耕架县主,在山东很多地方都开始使用曲辕犁和代耕架耕地和垦荒。”来自山东举子给众人普及道“这两种农具比之前好用不少,省时省力,百姓们都感激着这位县主呢。”
“真是想不到一个贵女也能关心农事,真是令我辈汗颜呢。”有人感慨道。
“所以据说这位县主被陛下授了工部主事官职。”山东举子点了点头,接着道“这可是咱们大燕第一位女官呢。”
女官一词一出,下面议论纷纷,虽也有人不赞同女子为官,但他们毕竟是应试举子,都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能随意批判圣上旨意时候。但是更多人则是称赞帝王英明。
“最重要不是这些。”那位京中举子又开口道“这位县主最重要是她和我们这次会试密切相关。”
“一个县主,又不是总裁,怎么会和我们会试有关呢”一位学子不明所以地问道。
“怎么没有关系”京中举子反驳道:“这个就是你孤陋寡闻了,这位纯安县主可是有师父,而且她师父不是旁人,就是本次春闱总裁萧太傅萧大人,你说这位县主和会试有没有关系。”
京中举子话落后,旁边立时出现了唏嘘声,很多举子拱手道“真是多谢仁兄提醒了。”
虽然惊讶萧太傅为什么会收一个女子为徒,但是这不是他们现在该考虑问题。他们现在要考虑是,如何和这位县主拉近关系,要知道这位县主可是主考官徒弟,他们若是能从这位县主那里套出一点关于萧太傅对文章喜好话题,就够他们受益终生了。
陆若华走进状元楼中,看着有人迎上来场面,就知道自己造势有作用了。今天出门,她特意选用了县主规制和带有靖北侯府标志马车,就是为了让人猜测出她身份。而现在,一切如她预想一样。
“在下文亭伯府尤文静,给县主请安。”刚才那位跟众人普及陆若华身份京城举子,对着陆若华请安道。
“尤公子好,忠静伯府赏花宴我们见过。”陆若华点了点头,笑着道。文亭伯府在京中一直在走下坡路,这一代文亭伯只是一个五品官,所以在京中基本上处于边缘位置。在文亭伯府青年一代中,文亭伯世子懦弱无能,只剩下这位文亭伯府二公子尤文静是个人才,年纪轻轻便成为举子,据说文亭伯将文亭伯府复兴大任都交给这位次子了,可谓是寄予厚望。
“能让县主记住是在下荣幸。尤某斗胆问县主,今日县主来这状元楼所为何事,可有事情需要在下效劳”尤文静听到陆若华这句话喜不自禁,他没有想到这位身份高贵县主还会记得自己
在文亭伯府,他是庶子,在中举之前并不受重视,所能参加宴会并不多,忠静伯府赏花宴是他为数不多参加宴会,却没有想到还会被这位县主记住。
如此一来,这总比不认识好。
这位县主和其他女眷不同,来这状元楼绝对不会是为了相看夫婿。说句冒犯话,虽然京中有传言这位县主是个不安于室,但是只要不是目光短见人都能看出来,娶这位县主所能带来巨大利益。所以,毫不夸张说,想娶这位县主人能从这状元楼排到城门口。但是能够资格配上这位,恐怕就少了。
所以,这位县主根本就不可能是来这挑夫婿。又在这个春闱当至时间,身为萧太傅弟子能来这举子云集地方,目肯定和这次春闱和他们这些举子脱不了关系。
“师父说我学问不够,而状元楼最近有来自各地举子共同论事,所以让我前来听听诸位高论,长长见识。”陆若华温润一笑道。
尤文静等人听到陆若华话,神气明显振奋了一些,“是萧大人夸赞了,我等不过是在这里探讨探讨学问,都是一些浅见,县主能来听是我等荣幸。”
若是能在这位县主面前留下好印象,只要这位县主回去和萧太傅提一嘴,他们都受用无尽了。
“县主请入座。”尤文静将陆若华引导一旁上座。
“诸位不必顾及我,还请继续。”陆若华坐下后,对着众人点头道。
“诸位,我们接着刚才话题,接下来我们来继续比试经义。”尤文静对着状元楼中举子们拱手道。
和之前举子们任由尤文静和陆若华说话不同,这次尤文静话落后,立时就有人反对道“尤兄这话我不敢认同,这经义已经比试一个早上了,在比下去也是无趣,还不如多接下来比比诗赋呢。”这位举子带着浓浓南方口音。
这句话一落,就有不少人支持。
很快以尤文静代表北方学子和南方学子就接下来比试经义还是诗赋问题争吵起来。
陆若华看着两派人争吵,心中了然。如今大燕,士子争斗主要体现在南北方地域问题。北方长经义,南方擅诗赋,已经成为南北方士子代表问题。
这两方士子之所以争吵,不过是为了在她面前表现,不,确切地说是想要在她师父面前表现。这要表现,自然要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不能让人被人揭了短不是
“本次会试两位总裁,都是擅长诗赋之人,可见这诗赋重要,所以应当比试诗赋。”在两方学子在争吵是经义还是诗赋重要时候,一位南方学子高声道。
此句话落后,周围立时静了下来。
陆若华听到这句话皱了皱眉头,看来两位总裁都是南方人事,确实让南方学子心生自得,也让北方学子有些忧虑。
“诸位,这个意见请恕我无法认同。”陆若华起身走到众人中道“师父虽然出身南方,也擅长诗赋,但是他却常常说,经义者圣贤言论,于国于民有大用,应潜心学习。”
“县主此话在理。”尤文静听到陆若华这句话,原本因为刚刚南方学子那些话生出忧心好了很多,答道“诗赋虽然华美,但是却不及经义于国有大用。”
陆若华没有接尤文静话,只是道“各位既是参加会试,就应当明白我大燕会试考些什么,为什么不比试这些呢”
“会试中要经过经义三道,杂文二篇,时务策五道。”陆若华接着道“各位都知道,这三者中以时务策最为重要。”所谓杂文二篇就是诗一篇,赋一篇。大燕会试中,经义和诗赋各有涉猎,这也是诸位在场
“县主说得是。这会试中当以时务策最为重要。”一位学子点头附和道。
“那诸位为何还要再经义和诗赋上多做纠结”陆若华笑着道“师父曾言,我等所学意在为国为民,无论是经义还是诗赋,都应学以致用,运用到时务中去,不然就真是应了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了。”
“萧大人此话,令我等惭愧。”尤文静低头拱手道。
“诸位不必觉得惭愧,师父这也是他从官多年而得到结论,我和诸位都是少年心性,一时领悟不到也是正常。”陆若华略带窘迫地道,似乎也在为自己羞愧。
萧太傅是此次主考官,他话自然和别人不同,一言一语都代表着他喜好。从这位纯安县主话中,他们可以看出萧太傅对于经义,诗赋,策问上喜好。
不少南方士子心中失落,本以为这次两位主考官都是南方学子出身,对于诗赋上会有偏爱,此次会试会是他们南方士子好机会,却没有想到萧太傅并无偏爱诗赋意向,反而似乎对经义方面颇为重视。当然,更为重视是这策论。
这一点,让他们原本欣喜心有些失望了。
相反,北方举子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陆若华看着如今场面,不禁笑了。看来这次她话,这些举子听到了心里去。有这样一个插曲,相信南北士子此次纷争会得到较好结局。
说完后,陆若华便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坐下来喝茶,不再参与这些士子话题。
“时务之事多矣,我等虽身为学子,却所知不多,但古往今来,治农之事是一直都是永恒话题,如今纯安县主改革农具,陛下又重视农事问题,朝中讨论居多,今日我们不如我们就来谈谈这治农问题。”
陆若华听到这个话题,深深地看了尤文静一眼,这是在讨好她。怨不得京中人都说,文亭侯府次子是个八面玲珑人,这位虽然喜欢讨巧,但是却并不令人厌烦,虽然是在巴结讨好她,将话题方向往她喜欢方向引导,但是却并不惹人厌烦。这在她面前花言巧语地讨好要好得多。
“诸位要是没有意见,尤某就先抛砖引玉了。”尤文静笑着道。
“尤兄先请。”旁边举子笑着道。
“先秦诸子有农家之学,古今以来治农之策众多,尤某粗略之各朝农务,多以农事转移气候,其曰资本,曰劳力,曰土地,而能善用此三者,实资智识,尤某认为其中教农之策当列为首位。”
“尤兄对教农之事有何见解”一举子问道。
还不待尤文静回答,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声音“不知我可有资格听听诸位高见”
只见一位身着皇子服饰青年带着一个少年朝里面走来。
虽然学子都明白来者何人,但是众人也都学过礼记,学过大燕官员和宗室子弟服饰礼制,众人都能看出前者这位富贵青年是皇子出身,这个年纪皇子,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没有旁人了。至于后面那位少年,虽然服饰简洁看不出身份,但是能跟在一个皇子后面人想来身份也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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