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大骇, 身子忙向一侧打滚。
紫巧见状急得要冒火, 不管不顾朝曹元亮冲来,狠狠撞在曹元亮身上。
曹元亮始料不及,被撞得哀嚎了一声,摔在了地上。紫巧也因为失去平衡,扑倒在地。
紫巧不顾一切的扯着嗓子呼喊“来人啊快来人”
曹元亮被这么狠狠一撞,醉酒的脑子先是更懵,然后又被紫巧的大喊给刺得, 稍微找回丝清明。
头疼欲裂, 满眼重影。
还不等曹元亮反应过来, 就见面前, 一个发髻散乱却美艳无双的女人,手里拿着个什么金灿灿的玩意儿, 朝着他扎来。
下一瞬
“啊啊啊”凄厉的痛呼声从曹元亮嗓子眼冲出来。
就在坠下轮椅时, 韩嫣真的怕极了。
莫大的恐惧和愤怒,让她情急之下拔出发髻里的金簪, 朝着曹元亮狠狠的扎过来。
本来就极度厌恶曹元亮, 又被他醉酒非礼,韩嫣什么都不顾了,只一个劲儿的往曹元亮身上戳。
“曹元亮你这个败类猪狗不如的畜生不清醒是不是我让你清醒让你打我主意”
“我扎死你扎死你”
曹元亮疼得连连嚎叫,为躲韩嫣的簪子而在地上打滚。
他护着身子大喝“我是汾阴公世子,你这女人竟敢扎我”
“猥琐狗男, 扎得就是你”韩嫣乌发散乱, 手腕都麻了, 仍被恐惧和愤怒驱使着不停往前爬,狂扎曹元亮。
她是个不能走路的弱女子,一旦停手,她怕就丧失机会了。
所以继续扎撑到有人来撑到孟郎来救她
“嫣嫣”
不知过了多久,韩嫣听到这道声音。
这一刻她就像是从恶梦中醒来,顿时满腔满肺的寒意散了大半,紧绷的心弦也蓦地松弛下来,在胸腔中发出不可闻的嗡嗡声。
紫巧的呼救和曹元亮的惨叫,引来了长春殿中的宾客。
重重脚步声在急速靠近,韩嫣听见紫巧在喊
“姑爷快救小姐”
韩嫣侧过脸去,借着清寒月光,一眼就辨认出孟庭的身影。
他跑在人群最前头,广袖随着他的奔跑飞舞,像是展开一双安全的羽翼。
韩嫣霎时就眼睛红了,刚才强撑的气力和杀意褪去,拿着簪子的手无力的落下。
簪子自掌心滚落,金色簪头上都是血。韩嫣声嘶力竭喊道“孟郎”
孟庭心都要飞出嗓子眼了,自打听见紫巧的呼救声和曹元亮的惨叫声开始。
紫巧那样呼救,八成是曹元亮要伤害嫣嫣。孟庭甚至没去想曹元亮为何叫那么惨,他只知道绝对不能让嫣嫣受到伤害。
他飞奔而来,看着趴在地上发髻散乱的女人,被她一声“孟郎”撕扯着双耳,心都痛了。
孟庭赶忙就要抱起韩嫣,这时旁边曹元亮一下子坐起来,扑过来扯住孟庭的衣摆大喊“她要杀我她要杀我啊她”
“滚”
孟庭一脚踹开曹元亮,转身就将韩嫣抱起。
被踹得曹元亮又是一声惨叫,如同破布袋似的跌回地上。
这一幕恰被赶来的汾阴公夫妇看见,国公夫人当即吓得倒抽一口凉气,险些跌坐在地。
孟庭已是怒极,直到将韩嫣抱起,毫无着落的心才稍微跳得不是那么失序。
“孟郎”韩嫣歇斯底里的声音从怀里传上来,她搂住孟庭的脖子,身子紧紧贴着他。
“嫣嫣,没事了。”孟庭心痛如涌,地上韩嫣掉落的金簪折射了一缕月光,射进孟庭眼中。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韩嫣的簪子,上头都是血。
再看向地上蠕动的曹元亮,竟是浑身血迹斑斑,衣服上好多被刺破的孔洞。孟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怒气如涛,孟庭眼角泛红,抱着韩嫣上前狠踹起曹元亮,一下狠过一下。
这一幕让纷纷赶来的宾客震惊不已。还从没有人见过孟庭这般模样这个素不动粗的读书人,此刻竟暴怒得好似修罗
曹元亮本就被韩嫣扎了一身,再被孟庭狠踹,不一会儿就呻吟着吐出口血来。
他浑身都是伤,竟不知哪里更疼。
汾阴公夫妇这会儿总算狂奔而至,汾阴公夫人又是气又是心疼,张牙舞爪朝着孟庭扑来,口中拼命喊着“你踢我儿,我和你没完我要告诉圣上杀了你”
孟庭眼角一斜,冰冷余光看见扑来的国公夫人。他抱着韩嫣往旁边一挪,避开她。
汾阴公夫人扑了个空,差点栽倒,她指着孟庭目眦尽裂道“你等着我要你们夫妻给我儿偿命”
“国公夫人最好问问曹元亮都做了什么”
孟庭毫不畏惧,冰冷视线如利芒般射向国公夫人,宛如射进了她的脑仁,令她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若不是顾及内子受惊,今日,本官就是踢死曹元亮,也不惧你汾阴公府”
孟庭说罢,抱紧韩嫣,喊了声“紫巧,走。”快步离去。
他自后头赶过来的宾客中穿过,看也不看他们,只将韩嫣搂得更紧,不让这些宾客看见韩嫣的神情模样。
适才发生了什么,他都猜到了。韩嫣不可避免的名声受损,孟庭又岂会留在这里掰扯什么,让所有人都看着他的嫣嫣发髻散乱衣冠不整
她这会儿定是心有余悸的,能给她力量的,只有他的怀抱。所以他要将她护得牢牢的,离开这个地方。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安抚韩嫣更重要。
而孟庭心里,也从没有这般疯狂的,想要让汾阴公府立刻从这个世上消失。
紫巧推着轮椅跟上孟庭,一行三人从无数震惊的、疑问的、不解的目光中快速穿行而过,头也不回。
韩攸和邹氏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看见韩嫣受惊的样子,两人都急坏了,连忙簇拥上孟庭。
那厢,宾客们继续围到曹元亮身边,被曹元亮此刻的模样惊得都变了脸色。有些女宾还吓得蒙住眼睛。
血腥味和曹元亮身上的酒味混在一起,其中还夹杂了失禁后的骚味,刺鼻的散开。有人不禁退后,将口鼻也遮住,又不慎踩到韩嫣那支沾血的金簪。
大家都不傻,能看出曹元亮身上那些血迹,是被金簪扎出来的。虽说曹元亮和韩嫣的过节人尽皆知,但韩嫣为何要忽然拿簪子狂扎曹元亮而本来坐轮椅的韩嫣,怎么脱离轮椅了
只消稍微一想,众人就明白了来龙去脉。顿时,看向曹元亮的眼神就变质了。
如不是曹元亮醉酒非礼韩嫣,还把人弄到地上意欲行不轨之事,韩嫣何至如此伤人
那些震惊的、诧异的、同情的目光,纷纷都变成了责怪的、幸灾乐祸的、讽刺的味道。
更有人差点被曹元亮逗笑了。鬼迷心窍去欺负一个腿残的妇人,还被妇人给反杀成这样,真是又丢人又活该
“太医快传太医”国公夫人早就六神无主了,孟庭一走,她就猛地反应过来,连连高呼。曹元亮可是她的独生子,是她的命根子
她心疼的要崩溃了,搂着地上的曹元亮哭喊“我苦命的儿”
汾阴公亦是怒极,瞪着孟庭远去的眼神杀气毕露。
“爹、娘”
曹元亮从被孟庭踹了一脚开始,就已经完全清醒了。他此刻五脏六腑都在痛,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被拆过又重组在一起似的,处处疼痛。
他奄奄一息的在侯夫人怀中喘着粗气,唇角还挂着血,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身上多处疼痛齐齐折磨着他,都要分不清哪里更疼了。
曹元亮看到远处孟庭抱走韩嫣的背影,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怎么就、怎么就做出
都怪韩嫣都怪她那么祸水,诱得他昏了头
韩嫣真是他这辈子的灾星
曹元亮怒极想动,可一挣扎,竟牵动到某个隐秘之处的伤痛。他不由得痛呼一声,双手不由自主捂住。这才发觉,原来那里也被韩嫣扎伤了,此刻痛楚滚滚袭来,尖锐的痛觉一路向上传入脑仁,痛得他已是汗湿的额角再度流出冷汗。
而汾阴公和国公夫人,一看曹元亮此时双手的姿态,顿时大骇,如坠冰潭。
国公夫人无法接受,惊怒交加,险些要晕过去。韩嫣那个贱妇,竟然敢伤了他儿子的
曹元亮捂着打滚,众宾客也都看到了,一时眼神都变得更加古怪。有人差点不厚道的笑出来,幸亏在声音出口的前一刻,把嘴给捂住了。
有人却是毫不畏惧的说出口“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亏大发了。”
今晚出了这样的事,百日宴也进行不下去了。
已经回宫的祁临帝知晓这件事后,十分不悦,既是怒曹元亮居然敢在宴会期间非礼上司的夫人;也怒孟庭当着众人的面把曹元亮踢得半死不活。
汾阴公夫人,那就是个儿子大过天的妇人。她为了给儿子讨公道,必定要闹到庄敏翁主和崇静大长公主那里,让两位皇室前辈来求祁临帝惩治孟庭。
祁临帝必然要两头为难。
但祁临帝纵然心情不郁,还是特意拨了太医院院首杜太医,去给曹元亮急救。
祁临帝还特意准许汾阴公一家留在宫中,指定他们去了一座宫殿,安置曹元亮,由杜太医诊治。
宫殿内,曹元亮已经被扒掉衣服,放在病榻上了。
他身上,一个个血洞和一处处淤伤,千疮百孔,好不凄惨。
那些血洞,都是被簪子扎出来的,深深浅浅,冒着血丝,还有些泛开了紫色。那些淤伤,也是青的青紫的紫。孟庭那几脚用了好大的力气,连杜太医看着都忍不住倒吸凉气。
所幸曹元亮受这种伤是死不了的,只是一张脸还能看,其他地方实在惨不忍睹。
而最让汾阴公夫人牵肠挂肚的,就是曹元亮那块儿的伤情。就连韩嫣在狂扎曹元亮时,都不知道有一簪扎到了那里去。
韩茹远远的站在后方,汾阴公顾忌她怀孕,不让她靠近曹元亮,免得被曹元亮的惨状惊了胎气。
韩茹只看到杜太医围着曹元亮忙来忙去,汾阴公夫妇两个心急如焚。那素来刻薄持重的国公夫人,眼下哭得涕泗横流。汾阴公整张脸都是黑的,额角不断的青筋绷着。
曹元亮的痛苦呻吟,也不断钻入韩茹耳朵里。韩茹发现,她竟然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曹元亮一次次的给她失望,后来又背叛她,打得她遍体鳞伤再给她甜枣吃,自以为这样的就能哄得她心甘情愿。殊不知她对曹元亮的情感,已经消磨殆尽。现在她不过是谋求荣华富贵,才和曹元亮做戏罢了。
事实证明,这贱男人死性不改,还想染指韩嫣。被韩嫣给扎成这样,自作自受
唯一让韩茹遗憾的就是,韩嫣竟然没被占到便宜。就该让那贱人被这贱男污了身子,再扎他一身洞才好
韩茹正想着,听见国公夫人问杜太医“杜大人,我儿他到底怎么样尤其是他那儿”
杜太医叹了口气,露出沉重的表情,显然这是汾阴公夫妇最不能接受的。
“曹世子身上受得伤倒是没什么,好好服药养着,过段日子就好了。只是那儿扎得有些深,往后都不能再还请国公爷和夫人,节哀顺变。”
国公夫人犹然不能置信,扯着杜太医的衣领喝道“不可能我儿不会废的杜大人一定要治好我儿一定要治好他”
汾阴公沉重的拉开国公夫人,杜太医赶紧理了理衣衫,低头道“国公夫人请节哀,不是微臣不尽力,的确是药石罔顾。”
这下,国公夫人掩面痛呼一声,跌坐回椅子上,只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世界都崩了。
床上的曹元亮更是无法接受,哀嚎起来。
只有韩茹,依旧是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萌生出一丝庆幸来。
曹元亮废了,再也无法碰女人了。那自己肚子里的不管是圆是扁,都将是汾阴公府唯一的嫡孙。
再也没有人能撼动她的地位,她也不必再伺候曹元亮那个窝囊废。
可这时,韩茹听见杜太医又道“倒是,微臣方才在替曹世子查看时,有点儿别的发现,不知当讲不当讲”
汾阴公消沉道“讲吧。”
不知怎的,看着杜太医那仿佛是难以启齿的模样,韩茹心里生出了一种诡异的不祥。
只听杜太医道“微臣发现,曹世子他之前虽然功能无碍,但是天生阳元浓度过于稀疏。所以,微臣敢以太医院院首之位担保,曹世子他,”看向韩茹,“无法致女子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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