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追上前,拦住玉景兮,“殿下记得不要提起这些伤心事了。”
这还用你教……
玉景兮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到了XC研究中心,却没进去,而是叫了宋航杨俊来,一口气不停歇地赶回了西区。
宋航和杨俊看他脸色灰败,双目里又似燃烧着两团火,没敢像平常那般混闹,规规矩矩地埋头赶路了。
三人到家连口水也没顾得上喝,直接奔到了地牢。
最尽头的一间关押着玉家的长子玉景风。
说是牢房,但里面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带了一个小花园。
上头的精钢板每天定时开启,有充足的阳光能照射下来,花园里也就绿色长青了。
玉景兮让人布置这些,不是为了玉景风,而是为了他大嫂肚子里怀着的宝宝,当年玉家祸起萧墙的时候,玉景风早已结婚,妻子怀有身孕。
是个小姑娘,当初玉景兮没法对孕妇下手,又知道自己一辈子不会结婚,这么点玉家血脉,拖拖拉拉就长到十岁了。
他也不跟个小姑娘为难,该有的玩具和书籍一样不少。
牢房就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外面罩着铁门,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正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写写画画,看玉景兮来了,就惊喜地叫了一声,“小叔叔来了!”
玉童童继承了玉家的好基因,圆圆肉肉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精致的小鼻头,非常可爱。
因为是敌对关系,基本立场不会变,每次小孩扑过来的时候,玉景兮都昂着头木着脸不为所动,这次也不例外。
玉童童实在是委屈,仰着头看他,大大的黑葡萄眼里蓄满了泪水,泫然欲泣,“童童知道爸爸妈妈做错了事,但是童童知道错了呀,童童才不像爸爸妈妈一样笨,要害自己的亲人呢。”
对着这泪汪汪的大眼睛,就是魔鬼也要软三分心肠,玉景兮倒是心里一动,他来的路上收到了电话,说宁真似乎和苏夜说让他去过自己的生活,估计下一个就到他了。
怎么样留下来,倒不如学学玉童童。
玉景兮解了燃眉之急,就把小侄女抱起来抛了两下,惹得小朋友咯咯咯笑个不停。
玉景风让妻子把孩子抱进去,看玉景兮让人打开了铁门,就说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样妇人之仁,斩草不除根,必遭反弑。”
常年不见光让他的眉目阴郁暗沉,“十年了,还下不去手,能成什么大事。”
无所谓了。
玉景兮把印章和库房钥匙搁在桌子上,说得直接了当,“杨俊宋航富江刑小六几个是我亲信,精兵武士里有一半是我的亲卫,再加上地下室里的研究员,这些我都带走,剩下那几万人是老爹留下来的,效忠的是玉家,能忠心于我,自然也能忠心于你,你留着用吧。”
玉景风早已喜怒不形于色,听完也怔然,看着玉景兮通红的眼眶,脸色更沉,“遇到什么事天不塌就不算完,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天塌不塌的事,是想好好陪在她身边,心无旁骛的,“我深爱的人出现了,我只想让她快乐。”
提起她心脏就一痛一痛的。
玉景兮深吸了一口气,硬把眼眶里的泪意逼退了回去,现在光是想一想她,他心就软成水一样,有个风吹草动针扎一样疼。
那种心疼,只有她的快乐能抚平,“放你出去也不是完全没条件,我需要动用玉家势力的时候,你必须答应我。”
玉景兮知道玉景风会答应的,光是能带着妻女一起出去,过正常人生活这一条,就足够玉景风心动的了。
玉景兮说完就走了。
杨俊和宋航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玉景兮这一路上是真的伤心,他们是玉景兮的亲随,震惊过后连劝也没劝,直接就收拾东西,打算走人了。
宋航把之前准备的文件全部交给了玉景风。
玉景风有些失神,问道,“是那个叫宁小真的么?”
小时候他被母亲交代了晚上给玉景兮盖被子,那小子梦里夜夜念叨,从小念到大。
早几年还小的时候,常常一个人待着,看着那只叫宁小真的乌龟,看着看着就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的,像丢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后头一点就拼了命的学习文武艺,比任何一个兄弟都勤奋刻苦。
他各方面都很出众,父亲想将家业交给他,这是他和玉景兮反目成仇的根本原因。
杨俊诧异玉景风知道,点点头,认真道,“其实景兮心里是很亲近敬重大哥的,他对外人心狠手辣,对家里人却很好,所思所想也从来不是权谋地位,我猜他这么勤奋刻苦,不过是为了有天能保护自己的心爱之人,现在各取所需,希望大哥不要记恨被关这十年,放下过去,各自安好吧。”
不亲近敬重,也不会一拖拖十年还没动手,幕僚们都劝了很多次了。
宋航把四把手[枪摆在玉景风面前,“这是新武器,景兮手里也不多,留了这四把,三十六枚子[弹,说是给大哥保护童童和嫂子用的。”
玉景风看着桌子上玉景兮宝贝不行的东西,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了。
宋航杨俊交代完事情也没多留,去给他们那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上搬东西了——
全部都是宝石,要运送到南区去,因为宁家主暂时要在南区安家,而宁家主喜欢宝石。
足足有一车宝石。
一货车。
玉景兮看见好一点的宝石都会攒起来,他又有的是钱,二十年过去,是真的攒了很多,哪怕那时候压根不抱希望能再次遇到她,但攒宝石这个过程,心里想着她的时候,让他很快乐。
玉景兮看着足够能打两张大床的宝石,阴霾的心情总算好点了。
宝石对龙族有致命的吸引力,尤其宁真这样没有业余爱好生活枯燥的和尚龙。
玉景兮见她大半夜一个人在房间玩宝石时,是真的觉得又毁形象又可爱。
才隔开几个小时玉景兮就想念得不行,归心似箭,连夜在西区南区跑了个来回。
到的时候宁真正在别墅外的长廊里走着,苏夜跟在身边说话。
苏夜说完仿制武器的事,便想把[待在她身边就是他想要的生活]这句话告诉她,只是还没开口,路那头便卷进来一团红。
是玉景兮,他一冲进来,就一把抱住了宁真,丝毫不顾及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也不顾及旁人在场。
玉景兮两天两夜未眠,但回来的时候一路都在打整,华服美玉一样不缺,冲过来抱住人,一双狐狸眼里泪光点点,配上他芙蓉花一样的面容,看得苏夜直发愣。
哪里还有和他对战时的狠厉和毒辣,苏夜武功比玉景兮高,交战时却没讨到什么好,脸上伤疤一道一道的,破相了。
不过宁真给了他药膏,他又觉得这伤受得值得了。
玉景兮脸贴着她蹭啊蹭,心底的水分咕噜咕噜冒出来了,“真真,我从玉家出来了,真真你养不养我啊。”
他不要她的爱了,就这样陪着她就成,他甚至都想好了,等这头素龙敏感期一到,他就让她尝一尝那样的快乐,不会再让她孤零零的受折磨了,为此哪怕付出生命,他也再所不惜。
苏夜立刻反应过来玉景兮正在说服宁真让他留下,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松,话没出口刚硬俊美的脸上先起来一层暗红,“阿宁,我现在无家可归了,阿宁你可否——暂借一席之地。”
玉景兮两眼冒火,居然学他!这么不要脸!
宁真诧异地看了眼苏夜,苏夜俊脸上爆起一层红,又硬站住了,目光灼如烈日,“我们面对的敌人非常强大,我依然想和阿宁并肩作战。”
宁真应声好。
玉景兮想要泪如泉涌的效果,奈何要用到这东西的时候它不来了,掐了把被苏夜揍青的手臂,立刻就泪奔了,“真真啊……我……”
他一副快断气了的模样,果然拉回了宁真的注意力。
宁真看他眼睛里噙满泪水,白皙的皮肤上都是抹泪的红痕,呼吸微微一滞,自然而然就伸手搂住他,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家里人欺负你了么?”
玉景兮泪眼汪汪问,“真真,你承不承认我是你的男人。”
他说完又怕宁真否认,急忙补充,“虽然在魔界的时候我没有名分,但是,在浴池的时候,你是不是把我全身都看光光了,好几次!还夸我漂亮来着。”
那次次不都是他自己脱[光了跳下来的吗,宁真有些哭笑不得,但看他泪眼汪汪的模样,又说不出重话来,玉景兮陪着她很久了。
苏夜想说在山湾她重伤昏迷,他上药看了她的身体,想对她负责,又想说他们在冰山峡谷相互抱着一起取暖,在梦塔她也曾给他包扎伤口,有次还是在臀部,也需要她负责。
但毕竟事关她的声誉,苏夜话到喉咙总是说不出来,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了玉景兮后面,点头,用行动表示出了一个大大的+1。
苏夜身形高大,跟在后面硕大一块影子罩着他,玉景兮心里喷血,“苏将军你能不能让我和真真单独相处一会儿。”
苏夜看见玉景兮掐自己伤口挤眼泪,就知道这个小王子并不是宁真说的那般天真可爱,反而奸诈狡猾,摇头,“殿下,您忘了,是我和阿宁先来这里的。”
玉景兮被噎了一下,心里说了声你等着,暂且忽略他的存在,接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魔界我们玉国的规矩就是被谁看光了,纯洁的身体就没有了,被谁看了就要嫁给谁,我们玉家也是这样的规定,不信真真你写信问我大哥。”
宁真知道玉景兮在胡搅蛮缠,可他情绪确实不对,只好朝苏夜点点头,“阿夜,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再来找你商量新武器的事。”
苏夜俊目里闪过失落,但并不再纠缠,点点头,“我等你,晚上我们不醉不休。”
论斗争,苏夜就是个新手,玉景兮背地里朝苏夜灿然一笑,无声道:苏将军和空气不醉不休,我和真真要大被同眠了。
苏夜眼里就蓄积起风暴,玉景兮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当他是泥巴捏的么?
玉景兮更乐:你再接着学我呀。
苏夜:“…………”他心里看不上玉景兮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但似乎确实有用。
可他要是学这个……苏夜脸色难看地抛弃了这个糟糕的计谋。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有时候这就是真理。
正搬东西的杨俊想起小时候被弟弟妹妹眼泪支配的恐惧,对苏夜同情不已,难得安慰了一句,“战神不要气馁,主上长相在这方面有优势,哭起来我见犹怜,战神你也有主上没有的优点,宁家主总有一天会看到战神的好,加油。”
宋航瞪了杨俊一眼,“你到底是哪边的。”
这是一场持久战,他情感上支持主上,有时候又想支持战神,毕竟崇拜英雄。
杨俊送了一本画册给苏夜,给了战神一个鼓励的眼神,他也只能帮主上到这了。
苏夜翻看过,明白玉景兮这是打算找到其他人,先一步处理了。
苏夜薄唇紧抿,转身大步走了。
宋航和杨俊对视一眼,嘿嘿笑了一声,继续往屋子里搬宝石了。
XC研究中心本就在郊区,宁真就近找的庄园也就格外清幽宁静。
卧房在二层,足足百平米那么大,现在已经铺满了宝石,从窗户外都能看见亮闪闪的光。
宁真几乎是立刻就恢复本体窜进去了,连带裹着玉景兮一起,巨大的龙身游走在金光灿灿的宝石上,在房间里带起一阵阵气旋,可以说是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了。
玉景兮被她巨大的龙身圈在中间,看她一会儿往下钻企图把整个龙身都埋在宝石堆里,一会儿又龙尾甩来甩去摸遍每一块宝石,窜来窜去还给各种颜色品质的宝石分类,又把最好的都捡出来,堆到他面前。
那样子搁在她身上,就是心情非常舒悦的表现了。
玉景兮也跟着高兴,目光追随着她,不经意看见她龙身上那几处不易察觉的疤痕,酸涩又控制不住往眼眶里涌了,那得多疼啊。
玉景兮飞快地拿袖子抹眼泪,宁真还是看见了。
宁真游回他身边,掌握着力道,低头拱了拱他,通常她这样做,玉景兮都会非常开心。
玉景兮果然笑了,伸手抱住她的大头,额头抵在她的鳞片上,亲昵地蹭了蹭,话出口带着浓浓的鼻音,“真真我以后还会一直攒,宝石会越来越多的。”
可是他今天是真的奇怪。
宁真围着他游了一圈,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大的伤痕,看他情绪波动得厉害,想带他出去飞一飞,但条件不允许,只好故技重施,又拱了拱他,把人拱翻了,便用尾巴接住,看他惊叫着被逗乐,眼里没了没完没了的金豆子,才把人放下来。
玉景兮抱着她的身体,脑袋埋在鬓毛里,眷念不已。
宁真能感受到湿润的痕迹,低头看了他一会儿,想了想便缩小了本体,缩成一尺长,游上他的手臂,静静待着不动了。
一尺长的小龙少了威武霸气,安安静静地待着,小爪子轻轻踩在他掌心,尾巴慢悠悠在他手臂上扫来扫去,悠闲得不行。
玉景兮头一次见这样迷你可爱的小龙,惊喜不已,哇了一声就把她举到了眼前,摸了摸她的头,眉开眼笑的,“真真你好可爱。”
谁敢摸魔尊的头,宁真想躲,但鉴于她的目的是哄乖玉景兮,也就待着不动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七百年了,从没见玉景兮这么伤心过。
他的宝贝龙正在安慰他,玉景兮心里甜滋滋的,把小龙抱在怀里,又抓紧时机凑上去亲了又亲,脸红红的开心极了,“真真你对我真好。”
唉。
宁真幻化出了人身,仔细看他这张脸,玉景兮已经陪她七百年了。
“小玉,当时你父皇母后饱受妖族欺凌,给我送了求助信,自愿归附,里面覆着一张你的画像,我就答应了。”
“你父皇母后身中妖毒而死,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当时形势复杂,玉景兮一直以为是她杀了玉国国王和王后,那时候玉景兮很伤心难过,就靠一腔仇恨过活,她担心玉景兮去找妖王拼命,就担下了这罪名,任由他闹,先前没解释,后面没必要解释了,妖族已经被她灭了。
他一开始确实是恨她,但相处越久,越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虽然没有证据,但妖族被灭后,他渐渐放下了,说报仇,多半只是一个待在她身边的借口罢。
玉景兮眼睑颤了颤,已经猜到了宁真要说什么,不过他来,当然不会毫无准备啦,所以他安静地听她说完。
“我曾说我不能与人合[欢,无法孕育龙蛋,这些都是真的,没有骗你。”
许是因为常年忙碌朝政战事,她敏感期来得非常晚,六百岁的时候才有萌芽的迹象,第一次发作时她在龙洞里,恰逢遇上敌国刺客,这些人还没接近就全部爆体而亡了。
医官说她体质特殊,无法中和因为情动暴涨的灵力和益补之气,与她合[欢之人,轻则短寿,重则殒命。
类似症状的病例龙族也有过,医官说通过药物调养,配合光明殿的精神治疗术,能让她痊愈。
只她去了几次光明殿,起先大祭司还给她医治,后头不知为什么,直言无药可治,断言她寿岁一千年,不再给她治疗了。
一千岁在万年长生的龙族里,是十分短命的。
余下只剩两百年,她那沉迷酒色的太尊,及时生了新的继承人,她忙于栽培储君,稳固魔界,倒也谈不上难过不难过了。
宁真探手在玉景兮头上揉了一下,玉景兮就像是一只火红的小狐狸,漂亮,热情奔放,善良,很可爱,但他已经陪她七百年了,该过自己的生活了。
玉景兮要醉死在她的目光里,耳朵脖子都因为她的抚摸粉红粉红的,眨了眨眼睛,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举到她面前,“我知道的,不过谁说在一起非得要生龙蛋哩,我追求的是这样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思想境界。”
这是玉景兮从杨俊那里找来的,说是出土文物,当时他看了导读,觉得作者在胡言乱语,随手就扔到了一边,这次回去,发现有用,就准备上了。
《深度解读柏拉图式爱情》——唯美的精神爱恋。
宁真看都不用看,对玉景兮的不学无术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心中失笑,“那是讲龙阳之恋的。”
玉景兮脸一红,“我不管,我现在无家可归,还打不过第三宇宙生物,你必须保护我。”
宁真凝视着他因为绯红越发艳丽绯红的脸,嗯了一声。
玉景兮就开心得飞起,“我录音了!我是个机智的少年!”
他眉目飞扬,宁真被感染了,心情亦不错,现出真身躺在宝石堆里,安安静静地看他玩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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