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夫人和没夫人的区别确实是挺大的, 婚后的第一个休沐日,回到府上, 变化可谓是天翻地覆。
后花园被重新改造了一番,以前里面种的多是树, 花儿实在不多,毕竟府里头没有专门的花匠,不管是魏时, 还是白姨娘,也压根就不懂这些,自然也就没想过要养多少花。
现如今这后花园里头,花花草草还是挺多的, 树大多都已经被移出去了, 魏时是真不太懂这些。
以前为了做诗、写杂文, 像梅兰竹菊、牡丹、莲、荷花、芍药这一类的花卉,是仔细观察过的,能分得出来谁是谁, 也了解大致的习性。
但是要说到具体的种类, 名贵与否, 他就弄不明白了,这跟笔墨纸砚还不一样,日日都用着的东西, 有时候不用上手, 瞧一眼就知道品质好坏了。
但花就不一样了, 他觉得好看的未必有名气、有价值, 瞧着不好的,也未必就是凡花。
如今瞧着自家府上这后花园的花花草草,也看不出个一二三来,也就是能把兰花、菊花这些给认出来。
后花园是彻彻底底的改造了一遍,那马厩应该也是拆了重建的,面积硬生生的比之前扩大了三倍,占的地方是原来的杂物间。
前院后院,屋里屋外,家具全都换了一遍,以前的普通家具全部都换成了紫檀的,而且瞧着都是整整齐齐的一套,尺寸样子也都合适,不太像是直接从库房里搬出来的,倒像是定做的。
他那书房,书架、书案、椅子这些都还是原来的样式,东西以前摆放在哪个位置,现在就还摆放在哪个位置,只是木料不一样了,做工瞧着也比之前精细。
喝茶用的茶盏也换了,什么材质的,魏时是看不出来,不过这样式改了,以前置办这些东西的时候,魏时压根就没管过,不过依着府里的情况,置办的时候,肯定是根据实用性来的。
如今这新换的茶盏,手感细腻,颜色是奶白的,图案很是少女心,有的茶盏完全是粉色的花瓣,有的是红色的鲤鱼,有的直接勾勒出了一个蓝色的小猫
好看是真好看,哪怕作为男子,魏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些满满少女心的小东西都还蛮可爱的。
只是,“这些私底下拿来用可以,待客的话,还是要严谨些,另外姨娘那边,两套都备着,随她喜欢。”
在家中待嫁好几年,刘枫也不是把时间都花在舞刀弄棒上了。
这些个精巧的瓷器,样子全都是她琢磨的,画了图纸让工匠去做,好看的自然保留下来,那些不好看的也就没有再做的必要了。
“已经给姨娘送过去了,待客用的茶盏也都是原来那种比较大气的。”刘枫笑道。
在娘家的时候,这般模样的茶盏只有她和娘用,爹和四个哥哥跟这样的茶盏实在不搭,手放上去都觉得突兀,更别说气质和风格了。
至于钰哥儿,本来就满满的孩子气,要是用了这个,那就更显得孩子气了。
瞧现在不就知道了吗,自家弟弟手里的那个茶盏上画着蓝色小猫,轻瞥一眼,一股孩子气就扑面而来。
不是哪个男子都能像夫君一样,气质卓然,貌美如画,拿古朴的茶盏,让人觉得清雅,拿这样粉嫩的茶盏,一点也不突兀,更不会让人觉得娘气,反而能体现些出男子气概来。
原谅刘枫还不知道未来会有性感这个词,既能够用来形容男子,也可以形容女子,描述的就是男性和女性身上一种独特的魅力。
这样萌萌哒的形象,魏时上辈子没少见,不说他儿时看的那些动漫,就是那满大街的卡通形象,也足够让人印象深刻了。
魏时在画画上没有灵气,当然他在这上面也没花多少时间,不过要画出几个卡通形象来,还是不难的。
从来就不会过时的kitty猫,深得孩子们喜欢的小黄鸭,眯着眼睛的流氓兔,还有人人都想要的机器猫。
他果然还是适合画这种画儿,只追求形似,而不追求神似的东西。
跟茶盏上的花瓣、鲤鱼、小猫比起来,这种经过了艺术加工的形象,真的是很能够戳中少女心了。
刘枫已经嫁为人妇,而且十九岁在这里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是少女了,但是一点都不影响她有颗少女心。
小心翼翼的把这几张画摊好,怎么看都看不够。
“等画儿干了,我就让他们送到工匠那里去,做一批新的茶盏出来。”
不只是茶盏,还可以绣在荷包上、手帕上,衣服上也是可以有的。
刘枫甚至打算在自己的马鞭上,都刻一个小猫头像在上面,颜色就不必染了,光是有个样子就可以。
魏时把笔放好,果然,不同年代的人,审美上还是有一定相同性的,就好像他上辈子也喜欢这样古朴的家具,也喜欢竹子做出来的小桥,喜欢慢慢研磨出来的墨香。
都说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要是能在京城专门开一家店卖这些东西,应该能赚不少,在他入仕之前,维持家用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不过,瞧着夫人欢喜的模样,魏时到底是把这个主意打消了,女生都怕撞衫,好多物件儿都希望自己是独一份的,他还是别在这事儿上动脑筋了。
左右父亲的救急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
刘钰瞧瞧画儿,再看看人,他刚才就不该跟进来,老老实实找个角落去背书才对。
这还是他那个整天舞刀弄棒的姐姐吗,这还是他那个整天只知道死读书的舍友吗,黏糊到一块去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看着他牙都酸了。
“你们慢慢聊,我去背书了。”
他就住在前院,躲也躲不过去,不过这书房是待不下去了。
等人走远了,刘枫这才低声问道,“钰哥儿在国子监也这么用功吗还真是想去考个功名”
真跟做梦似的,钰哥儿不是那种淘气的孩子,但更不是上进的孩子,以前不管是让他去读书,还是练武,那就跟压着他去上刀山下火海一样,肯定是不会听的。
没想到居然还能有主动去背书的一天。
“确实是比之前用功了,现在学的都是最基本的东西,倒是不需要另外请先生,再过上个月,差不多就得专门请个先生教教了。”
用功不用功也是相对而言的,刘钰跟之前比起来那绝对是用功了,但是跟国子监里的大多数人比起来,还真算不上用功。
刘钰现在学的这些,只能说是基础的部分,看看课堂笔记,有问题来问问他,也就行了,不过等到再学的深一些,就需要专门请个先生了,他现在可没有这个时间专门教个学生。
弟弟肯上进,哪怕只是想去考个童生,刘枫心里头也是高兴的,请先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要出得起银钱,莫说是秀才、举人了,就是进士也能请得来。
只不过这请来的先生,是没法在魏府住下了,府上是一点空地方都没了,之前大伯母过来住过的那个院子,也被她收拾出来了,用来放惯用的东西。
宅子还是太小了。
只是,这换家具、改造宅院也就算了,这些都是夫君允了她的,但是想要换一处宅子,就未必会同意了。
魏时可不知道,自家夫人打从嫁进来的头一天起,就想着换院子了,不过瞧着被改造一新的宅院,他发现自个还真有些低估了夫人的财大气粗。
“这些个家具都是定制的这么快就能做出来吗”
且不说这么多的木料是从哪处买过来的,光是这木匠做工,那也得费老鼻子劲儿了,他们大婚到现在也才一个多月。
“多找了几处的工匠,这些都是分开做的,倒是也快。”
刘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她等着用这些家具,就直接从庄子上选了一批打磨好的木料,找了好几处工坊,分开做的家具,而且都是加急要的,也就是多些加急费而已。
魏时无言以对,他也分不出紫檀木的品相来,只知道这玩意儿不便宜,关键是这宅院小哇,虽然是在西城,但在西城属于比较偏的位置。
换言之,这宅院的价值未必比得上这些家具和瓷器。
就像一辆破马车里铺了块完整的虎皮毯,里面瞧着是够精致了,可总让人感觉有些不伦不类。
可不就是不伦不类嘛,这么小的宅子,谁会建一个那么大的马厩。
魏时倒是无所谓,只要舒服自在,宅院怎么装修都无所谓,就是觉得两个人差异还是挺大的,比他原来预想当中的还要大,
他这边为了点养家银子,都只能是向父亲开口讨要,夫人这边呢,好生阔绰。
刘府他也去过不止一次了,连夫人未出阁时的院子他也进去过,就光夫人那一处院子,就差不多是这个宅院的三分之一。
魏时倒是没觉得愧疚,他现在就是这个条件,不是不努力,只是还要有个努力的过程。
只是替夫人觉得有些心酸,从来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让一个睡惯了双人床的人,去睡单人床,当然会觉得又小又窄了。
女子出嫁之后怎么生活,基本上就全由着夫家了。
这世道,他日后要是有孩子,最好不要是女儿,他不希望他的孩子遭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想到孩子,魏时忍不住瞄了瞄夫人的小腹,他们可从来都没做过什么措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个跟他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魏时还是很期待的。
刘枫其实已经在调理身体了,娘特意私底下给她请了太医,开了药膳,平时吃的饭菜也有很多助孕的食材。
不光是她吃,夫君也吃,反正除了在国子监的时候之外,她们夫妻俩都是一起用膳的,除了药膳粥,她们吃的食材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夫君是男子,也没有研究过医理,应当是没发现这些事儿。
夫君不问,她自然不会说,左右都是对身体好的东西,至于自个儿想怀孩子这事儿,那就不必宣之于口了吧。
曹安最终还是决定要离开国子监,他原本过去是为了混日子的,如今虽然没有想好将来要做什么,但是也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看着两个好友各忙各的,他自个也觉得无所适从。
“我又不是离开京城,伤感什么呀,等你们考到了功名,也是要离开这儿的,我就是比你们先走一步。”曹安是特意跑来魏府说一声的。
国子监里的那些东西,自有人去收拾,所以也就不需要他再跑一趟了,在所有人都知道之前,他这两个好友总应该先知道吧。
说实在的,不管是魏时,还是刘钰都有这个心理准备,曹安没有考科举的必要,留在国子监没什么意义,玩也玩不好,学也学不到,平白耽误功夫。
“这样也好,想玩就痛痛快快的玩,想学的话,随时都能回来接着学。”
魏时一直都没办法理解在国子监混日子是个什么想法,被拘在这么一个大院子里,也要早起,也要上课,虽然课堂上并不听讲,但是这哪有在外边玩的痛快。
国子监又不给发毕业证,就是在这待上一辈子,自己不去考功名,也没什么用处。
魏时一直都觉得自己活得很现实,也有些功利,他在国子监交的这两个好友,就要天真烂漫多了。
刘钰这会儿都快哭出来了,他跟曹安的交情那可是要追溯到穿开裆裤的时候,进了国子监,那也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就算是有这个预感,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也还是觉得难受。
魏时本来以为,曹安会接着宽慰刘钰几句的,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抱头痛哭。
魏时无奈的捂住眼睛,至于吗,这顶多也就是不做同窗了而已,又不是真正的分别,这两家都住在西城,位置隔的不算远,想见面休沐日随时可以见。
而且刘钰也不是打算要十年苦读,等考中童生之后,人家就不打算再读了,顶多也就是在国子监待上两三年。
在人的一生当中,两三年的时间又算得上什么。
而且这哭声也太小孩了一点,大人哭和小孩子哭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会不会嚎,小孩哭的时候,一般就怕人听不见,所以扯的嗓子嚎,泪没掉几滴,那声音就已经传到很远了。
曹安和刘钰现在就是这情况,声音凄厉,且非常的震耳,就是脸上没几滴泪。
魏时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塑料兄弟情,还是这俩人都太能演了,表演欲爆棚,但演技没跟上。
小孩子扯着嗓子嚎哭,除了生理上的不适之外,大多都是为了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如果一直哭都没人注意,那慢慢也就不哭了。
曹安和刘钰也是这样,魏时非但没有上来劝,还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鬼才能哭得下去。
“行了,我暂时没有出京的打算,你们俩有事给我捎个口信就行,被人欺负了就言语一声,没事儿也可以去肃王府看看我。”曹安掏出帕子擦擦眼泪,这一会儿又跟没事儿人一样。
刘钰也惶不多让,变脸的速度极快,“好兄弟,以后有好吃的、好玩儿的多想着我们点儿。”
准确的说是多想着他点,姐夫时间安排的那么紧张,他就不一样了,每天都还是能抽出一定的空闲时间来的,尤其是休沐日,去京郊玩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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