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一个激灵,睁开眼睛茫然四顾,发现自己窝在休息室的单人沙发里睡着了。她刚做了个非常可怕的恶梦,梦见自己被人强行装进了裹尸袋里运走,然后关进了一间又黑又小的屋子里,惨遭虐杀而死。
这个恶梦实在太过清晰可怕,直到现在叶蓁都有种似梦似幻的不真实感……亦如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自看见裹尸袋的那一幕后,她的大脑混乱、完全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小单间的,更没有去管那要从外面锁上的铁门该怎么办,只一头钻进被子里面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整个后半夜,她都若有似无地听到有人在饱受酷刑般发出凄厉地惨叫。
叶蓁不知道那仿佛来自地狱的叫声是真的,还是她因那一幕太过震惊害怕而产生了幻听。总之她一直都被那断断续续的绝望尖叫骇得没法入睡,待那似远似近飘飘渺渺地叫声消失不见,天都快亮了,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然而没睡多久,就到了起床的时间。也不知道医护人员有没有发现她的铁门没有锁上,还是发现了却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打算深究。总之一个早上也不见有人对她询问起这件事,让因为睡眠不足而头疼欲裂的叶蓁松了口气。
叶蓁揉了揉太阳穴,又转动了下酸疼的脖子和肩膀,做了两个深呼吸,虽说这一觉睡得恶梦连连,但头疼似乎好了些。逐渐清晰起来的大脑开始不自觉地梳理起昨晚上的事情。
思来想去,她都觉得自己应该是又目睹了一起“凶杀案”。
是的,叶蓁觉得昨晚上的那个人,应该是被人杀了,说不定还是被人虐杀的。
叶蓁之所以会这么推断 ,一是因为她昨天亲眼所见的那一幕,若那人是正常的自然死亡,即符合生命和疾病自然发展规律,没有暴力干预发生的死亡,那么院方为何不及时通知其病人家属来做最后的告别,或者认领遗体?而要在半夜用药物放倒全院的人,再把其像牲口一样拉走?二是她昨天后半夜听到的尖叫,怎么想都觉得不是幻听。
由第二点反推之前看到的运送尸体,说不定那会儿裹尸袋里的人还没死!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掩人耳目罢了。
至于那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叶蓁有些愣怔地望着对面墙壁上方的通风口,仿佛电光火石般思路一通。要知道这栋乌鸦公馆可是一位英国富商于百年前建造的庄园,完全是奔着百年大计去的。所以每一面墙壁里都埋着不知道七拐八弯通向哪里的各种管道,为的就是将来有哪里损坏了,好方便维修。而她的房间里自然也有类似的通风口。想必那尖叫声就是从这些管道中传出来,被她听到的。
同时也让她更加明白凶手为何要用药物放到整个医院的病人。
因为即便是精神病患者,也总有清醒的时候。即便没有人会相信精神病人的话,却难保没有如她这样的有心之人……
想到这儿,叶蓁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兴奋激动,还是应该提心吊胆了。
因为这凶手的胆子实在太大了!就这样弄走害死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不怕被人发现吗?尤其是院方的人,他们就不会发现少了个病人然后报警吗?这可是失踪了个大活人啊!!!
叶蓁的脑子有点乱,光是用想得很难整理出一套明确的思路来。
她坐直身子往四周看了看,确定休息室里的值班护士正拿着手机玩得开心,也没有别的人注意到她这边。叶蓁本想小心翼翼地摸出贴身藏着的纸笔,将刚才的想法写下来,却冷不防瞥见坐在边上对她开启“不离不弃”模式地“瘟神”老太太,只好打消了记笔记的念头,继续用脑袋思考。
好吧,她现在虽然目击了有死者出现,但一没见到真正的死者尸体,二也无法确定凶手究竟是何人,三更不清楚乌鸦公馆的态度。所以首当其冲要证实的,便是死者是谁,或者说死者的尸体在哪里?
毕竟想要立案,总得有尸体才行,最不济她也得找到凶案现场。
那么……接下去的关键是,有了新的线索,她就要更加想办法沿着这条线挖下去。
比如她看见的那名“死者”被送往了何处,或者说是尖叫声的源头究竟在哪里?以及要怎么去?
叶蓁烦躁地皱了下眉,重新蜷起双腿抱住膝盖,把自己嵌入沙发中。然后一边用拳头抵着嘴,一边不自觉地喃喃。
这些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严峻。
首先、她来乌鸦公馆的时间虽不算短,但没有真正去接触过身边的病友,对他们不熟悉,也就印象不深刻。所以哪怕少了谁,她也很难发觉,更何况楼上还有她完全没接触过的病人,很难查。其次、他们每天除了睡觉、洗澡、上厕所的时间外,几乎实时都有医护人员监控着,除非像昨晚那样,还能再出去。
再出去么?
叶蓁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昨晚上伴随着噩梦而来的那条门缝,她当时没有去思考太多,然而现在想来,也不知究竟是有人在帮她?还是有人要来害她?
但愿是前者吧,叶蓁想。
可假设那门缝是匿名接头人的手笔,为何对方不来与自己“相认”呢?
还有,若以后还有机会再夜游乌鸦公馆,那么楼层之间的门禁也是个大问题。她必须想办法通过才行。
一连几日,叶蓁每天晚上都熬着夜,密切注意着自己单间的铁门会不会再被打开。
可惜没有。
这让她原本相信是匿名人留门的信念,再度动摇起来。
不知不觉到了周五,下午两点开始是分派劳作时间。
所谓分派劳作,说白了就是找点活儿给他们这些神智尚算清醒的病人干。劳作的地点有厨房、洗衣房、浴室、花园等等,干活的内容根据场地不同而不同,有洗菜、择菜、准备食材;洗病号服,包括病床床单、消毒、晾晒、熨烫;打扫浴室、厕所;修剪花园草木、清理杂草等等。
劳作时间每次进行三个小时,一月四次。每月每人的劳作内容不一样,由医护人员根据本月主治医师对病人的测评来重新分派。
据说这还是乌鸦公馆有史以来的传统保留项目,一方面可以保证病人每周有适当的运动量,锻炼病人的思维以及动手能力;另一方面还能帮医院做点事,简直一举两得。
这个月,就像叶蓁同宁陌说过的,她的劳作地点在洗衣房。洗衣房在二楼长廊东边的尽头,拐角处是楼梯口,前方正对大浴室。至于她被分配到的任务就是戴着塑胶手套,将病人们换下来的脏衣服丢进老旧的洗衣机里,倒上洗衣粉,按下按钮,盯着洗衣机洗衣服。等衣服洗好了,再拿出来送去下一个负责消毒的环节,就算完成。
这个活儿看起来似乎挺轻松的,然而做起来还真有点小累。毕竟全院的病人每天因为各种原因换下来的脏衣服有不少,而病号服又肥大,这里的洗衣机又有限,所以要分批洗。何况她还得把一些因为大小便失禁才换下的病服先挑拣出来,单独放到一个消毒池泡着,待污秽之物泡掉差不多了,再丢进专门的洗衣机里洗。
好不容易把最后几件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清洗,叶蓁已经累得出了一身薄汗。趁着洗衣机在自行运作的空档,她亲手把宁陌的手帕洗干净了,还顺便去消毒区消了毒,烘干熨平叠好,再装进一个小塑封袋里收起来。
做完这些并不需要多久,最后一机的衣服还未洗好。她干脆走到门口,和正在看管他们的护士报备了声,去厕所放个水。
从厕所出来,路过楼梯口,碰巧看到严娟带着几个病人通过门禁,那几人中还有个叶蓁十分熟悉的身影。也不知严娟和门卫说了些什么,依稀看见门卫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然后打开了站台后面的一扇双开大门。
叶蓁远远看去,竟发现后面隐藏着一道电梯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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