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秦府。
沐浴之后, 顾邵穿着一身白寝衣歪在榻上,头发有些微湿, 随意束在脑后。他这会儿心情正美, 一手拿着书,一手优哉游哉地揪着个香囊四下转悠。
来倒水的小书童见状, 脸色微红, 忙不迭地将水给倒了, 赶紧将门给合上。
系统对这样的宿主简直觉得没眼看。要不是出不来,它真想拿洗澡水溺死他
“你就不能好好穿衣服”
顾邵下意识地在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最后也发现自己也没什么不对劲了, 瞬间不满意起来“我怎么不好好穿衣服了,寝衣不都是这样穿的吗”
“领口”
顾邵低头一看,除了领口开得有些大以外, 好像也没有别的错处。顾邵默默地收紧衣裳,顺在在心里啧了一声, 系统这个小垃圾, 竟然也会害羞
这小垃圾的爱称, 还是顾邵跟着系统学的。
系统动不动就叫他渣男,要不就叫他垃圾。顾邵知道前一个词不是好词儿, 那后一个肯定更不是了。既然不是个好词儿, 那用在系统身上就对了
拉紧了衣裳之后, 顾邵继续飘飘然“今天可算是见识到我这个相貌堂堂的解元公的魅力了吧”
他晃了晃手里的香囊, 神情很是得意。
“那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你多少郑重一点行不行”
顾邵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说系统啊, 你究竟是站在谁这边的,我怎么瞧着你对那陈家姑娘比对我还上心”
系统呵呵了一声,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是抛妻弃子的渣男,人家是被你伤了无数遍的苦情女。这些话,系统已经不想再说了,总归有它在,宿主这辈子也不会坏到那个份儿上。
以宿主现在的德行,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是开不了窍。
它不回答,顾邵反而更好奇了“你给我说说,陈家人原本应该是什么结局的”
他自己还在那儿分析“按你说的那什么抛妻弃子一说,陈家姑娘应该过得不大好,可是以我今儿去陈家来看,陈家人对她都挺护着的,尤其是陈家婶子,感觉她尤其看重女儿,怎么可能会让她过得有多惨呢。”
系统忍不住怼了一句“人都没了怎么护”
“没了,怎么没了”
“被某个丧良心的人给气死了。”
顾邵愣了愣,觉得系统这小垃圾貌似长进了,竟然还学会开玩笑,好好的人,哪儿能这么容易被气死呢,郑先生每每都说快要被他气死,结果不还过得好好的吗。
他乐了“谁这么大本事,还能把人给气死,不会是我吧,哈哈哈哈”
系统忽然沉默。
顾邵笑声渐渐收了,逃避似地地从床上爬起来“那个我去书。”
系统暗暗投来一束鄙夷的目光。
原本的故事中,谁也没有什么好结局。而一切的错,都始于卖顾小妹这件事。世上没有后悔药,一步错,步步错,既没有人引顾邵向善,又没有人教他上进,就算一开始知道自己害了妹妹心中有愧,可那愧非但没有让他改正,反而让他在污泥里头越陷越深,负了所有人。
这辈子,系统无论如何也要调教好这个渣男,让他尽力弥补弥补。
感情的事它不能强求,不过学习上嘛,系统表示它可以
是以这一晚,顾邵又遭到了系统惨绝人寰的题海打压。
顾邵这边过得生不如死,秦先生和郑先生这边,也讨论出了结果来。以顾邵如今的水平,说实在的,他们俩也不能教他什么了。郑远安还好,秦先生这儿实在是吃力得很。
更何况,秦先生压根也不愿意拖自己学生的后腿。所以两人一合计,便准备提前带顾邵进京。到了那儿,郑远安自然能找来高人替顾邵点拨迷津。
“听着倒是不错,只是往后便要多麻烦你了。”秦先生道。
郑远安摆了摆手“这算什么,他既然叫我一声先生,我便得负责到底。”
秦先生叹了一口气。也怪他着实不中用了些,倘使他能将顾邵教好,也不至于麻烦远安麻烦成这样。
“莫要在意,左右我也是得回京城过年的,多带一个人也没什么。郑家家大业大,总不至于连个学生都养不起。”
秦先生失笑“行了,知道你郑远安财大气粗。”
郑远安得意一笑。
二人商定之后,便将这事告诉了顾邵。不过秦先生留了个心眼,没说要在京城给顾邵找先生,只说郑远安二月之后准备启程回京,顺带捎带他一程,到了京城之后还能有时间多看看天子脚下是何等模样。
顾邵听着却还有些不解“三月份才考会试,我这么早过去干嘛”
“糊涂”秦先生怒目而视,“早去做准备,才不会突生变故。”
顾邵小声嘀咕“那这也太早了吧。”
两个月之后动身,来年三月之后才能考完会试,那他得离家里多长时间呐顾邵想想就觉得不大乐意。
而且人生地不熟的,纵然有郑先生,他也没有什么安全感啊。
秦先生见他这样,深觉得自己找郑远安商议这件事来得不错。就该找个最严厉最古板的先生盯着他,否则以他这德性,再好的天赋也都肯定白白荒废了“你若是不想去,回头我亲自与你爹娘说去便是。”
“哎”顾邵惊慌地抬头,见先生生气了,赶忙嬉皮笑脸地说道,“想去想去,先生既然都这样敲定了,哪儿能不想去呢。”
秦先生冷哼了一声。他就是担心顾邵这个懒散的性子,生怕他知道之后不去了才不告诉他真相的
顾邵又朝着郑远安道了一声谢。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郑远安总是这样,看着顾邵的时候像是在看什么劣质品一般,目光总是带着挑剔。顾邵道谢的时候,他的兴致也不高,反而不轻不重地批了顾邵一顿。
顾邵“”
心好累,这两个先生,真的是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只剩下两个月了,顾邵眼睛转了转,那这两个月是不是能多请几次假肯定是可以的吧还不等顾邵琢磨出什么要怎么开口请假,秦先生却又道“这两个月时间宝贝,切不可荒废了。我跟你郑先生商议了一番,决定将你往后的功课都翻一倍。”
顾邵深吸了一口气,满脸震惊地指着自己“我,我”
他不是都考中解元了吗,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功课
“我什么我,让你写你就写,我们还能害了你不成”郑先生眉头一竖就骂了起来,“没什么天赋就算了,倘若还添了懒的毛病,那才是真正的不可救药”
系统也欢快附赠一套考题“升级版五年会试,三年模拟,内附殿试真题3道,a版打基础,b版重提升,科举考生不二的复习法宝,宿主值得拥有”
顾邵被震地连连后退。
郑先生却已经生气了“怎么,你还敢拒绝不成”
系统配合着发出狰狞的冷笑。
顾邵捂着脑袋,他过得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注定没有人能理解他了。顾邵认命之后,正打算去屋子里头哭一哭,县衙那边却忽然来了人,说是请他过去一趟。
其实自打上回在县衙听到李家的事之后,顾邵便不大爱往杜县令那边跑。
顾邵不信他不知道。
只是,他即便知道了,也无动于衷,如何能叫人不心寒只是对方是金坛县的县令,顾邵没办法推拒,他同秦先生说了一句之后,便与那官差一道去了衙门。
杜县令早就在那儿等着了。
顾邵来了之后,却发现里头还有不少人。除他与杜县令外,金坛县所有的举人都来了,衙门里的几个师爷也都在。
见人都来齐了,杜县令才说了原委。原来,今日这一出为的是一桩难解的案子。
昨儿早上,县南一户人家的夫人突然敲响了衙门的大门,说是自家丢了三十两银子,满口咬定是隔壁邻居偷的。
杜县令上了堂之后,便将她口中的隔壁邻居招上来了。被告是一对夫妻,生得憨厚。被衙门里头的官差一吓,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被偷银子的妇人见状,更是把脏水一个劲的往他们身上泼。
杜县令被她吵得烦不胜烦,这才派了官差到两家都搜了一遍,结果都没有银子。
那妇人还是不相信,仍旧咬定是邻居偷的。只是等杜县令问她是什么时候偷的,她又支支吾吾,好久才说了一个时间出来。
后来官府的人又查明,那段时间里,被告的夫妻二人都在田里务农,身边还有别人作证呢。
官差随后又打听这两户人家的风评,结果也不出所料,这妇人本姓王,夫家姓周,人称周寡妇。常年寡居,膝下只有一子,平日里为人泼辣得很,得理不饶人,周围附近没有一个人瞧得上她。那周寡妇的儿子是个做生意的,前些日子回了家,确实听说留下了三十两银子。这事儿,住得近的人都知道,毕竟周寡妇时不时就要拿这件事炫耀一下。
而她邻居是姓吴,一家人风评都不错,老实本分,未曾与人结恶。大概是太老实了,以至于上了公堂之后连自辩都不敢。
杜县令查了一整日,都没有查到这银子究竟在哪
本想将周寡妇打几板子让她消停消停,结果这周寡妇也不知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将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县衙附近的县民,一时间都聚在衙门外头瞧热闹,一心等着看结果。也不知周寡妇是怎么哭诉的,这些看热闹的人里头,还有不少人都同情周寡妇,见杜县令要打她板子,一个个的都在外头给她求情。
杜县令重名声,好脸面,如今这情况,反而让他落得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这两户人家也审不出什么东西来,所以他才叫众人过来,想要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高见。
众人来了之后,那周寡妇和吴家夫妻再次被带了上来。还是那样,吴家人胆小到连自辩都不敢,周寡妇泼辣十足,咬死了银子就是邻居偷的。
众人盘问了半天,也没能问出什么头绪来。
他们在问的时候,顾邵也没有怎么认真地去听。
说到底,别人在这里,你是干他什么事再者,这周寡妇的态度也确实叫人不喜欢。只是顾邵看他们讨论得如此激情澎湃,也不好过多的打扰。所以他便一直站在一边,看上去像在听,实则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站得累了,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顾解元可有什么想说的”
半晌,杜县令如是问道。
顾邵迅速回了神,扫了那边的三个人之后,微微摇头。他能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他的银子。
杜县令皱了皱眉。
今日请他们过来,是为了集思广益,早日破案,可是说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一个人说到点子上。那这案子,岂不是成了悬案了看着今日是没有什么结果了,杜县令头疼地让他们三人下去。
周寡妇被带下去的时候依旧很不服气,嘴里骂骂咧咧,骂得都是吴家夫妻俩。
吴家夫妻二人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转身就要走。
顾邵随意瞥了一眼后,忽然怔住。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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