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丛佳如常七点便起了床,她坐在妆台前,有条不紊地给自己画上一层淡妆,将一头乌黑的长发于耳后绾起一个圆溜溜的髻。
傅丛佳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没有耳环,没有项链,觉得有些寡淡,又古板。
她不满意了,便解开头发,重新又给自己梳了一个蓬松的欧式发髻。末了再将额前的发丝挑松,让两鬓的耳发也肆意松松地自然垂下。
镜中的傅丛佳双瞳剪水,鬓发如云,呈现一种温婉又知性的美。傅丛佳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这样的自己还算可以见人了,便直起身来,抓起身侧的提包,捞起律师袍,大步向房门外走去。
才到楼梯门口,正好遇见同样也要下楼的傅丛飞。
听见身后脚步声响,傅丛飞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傅丛佳看:
“大姐今天要出庭?”
托傅丛佳的熏陶,就连傅丛飞也知道,当傅丛佳摘掉首饰,绾起长发,带上那件黑漆麻乌的律师袍时,那就是出庭的时候。
“嗯,是的。”傅丛佳点点头,目不斜视地就往楼梯方向走。
在经过傅丛飞的身边时,耳畔传来傅丛飞不绝口的“啧啧”声。
“大姐今天好迷人啊!”
傅丛佳转过头,望向傅丛飞,看见这小子一脸欠揍的表情:
“我现在忍不住在想,大姐开庭的时候穿上身一黑乌鸦道袍,道袍下却笼罩了如此婀娜的衣裙,禁欲又性感,制服诱惑,那真是折磨得人不要不要的啊……”
不等傅丛飞说完,脑门上就是一个暴栗,傅丛佳竖起眉毛一脸嫌弃:
“臭小子皮又痒了,你大姐我现在没时间,晚上回来好好给你松一松。”
傅丛佳坚决果断地将傅丛飞往身后一挤,自己率先走下楼。虽然时间还算宽裕,她也不能多耽搁了,早饭还是得抓紧时间吃,晚些时候她还要带唐墨去法院开庭。
傅丛佳今天穿了一件纯白的丝质无袖衬衣,下摆扎进一件及膝的包臀裙,贴肤的蚕丝勾勒出她柔美的纤腰与丰满的胸,包臀裙描画出她迷人的臀腿曲线。衬衣是裸袖的,露出傅丛佳一对儿纤细的胳臂,挺拔的肩背愈发显得轻盈。
傅丛飞摸着脑袋,呆呆地望着傅丛佳远去的背影,依旧禁不住摇头感叹:
咱老傅家的基因就是好啊,男的帅,女的美,当真要羡煞旁人了……
就算被才傅丛佳弹了脑袋也没有影响傅丛飞的良好心情,傅丛飞拍拍脑袋便跟着傅丛佳一道往餐厅走,他觉得自己被弹一下也不要紧。姐姐如此美若天仙,哪怕被她暴打一顿都是没有关系的!
方云端来了蛤蜊粥,并一碟下饭的流沙包。不等傅丛佳坐稳,傅丛飞就迫不及待地端起碗来开始埋头苦干,傅丛佳笑了:
“怎么这么饿,老妈虐待你了?”
傅丛飞如此着急,被流沙包给堵住了嘴,王纯美在一旁开口插话道:“你弟今天要跟着监理去看工地,九点就得到虞山,现在都快八点了……”
傅丛佳了然一笑,原来傅丛飞要迟到了,虞山离繁城就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这小子现在还有心思吃饭,要是被傅家明知道了,有他好果子吃。正要开口嘲笑傅丛飞,傅丛佳听见王纯美带笑的声音传来:
“佳佳今天去哪里?打扮这么漂亮,是要去约会吗?”
傅丛佳无语,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要反驳王纯美:她今天要出庭,麻烦老妈看清楚,她身上什么首饰都没有,只不过换了一个发型而已,怎么一个个都拿她的装束说事?她不着一粒珠玉都能美美的,那只是因为她天生丽质。
不等傅丛佳开口,就有傅丛飞包含满嘴食物,囫囵不清的声音传来:
“大姐今天想妨碍司法公正。”
“……”
……
傅丛佳开着车停在林家巷子的路口,照旧在那根电线杆下,等着唐墨。
电话才挂下,她就看见唐墨的身影,自盛满阳光的巷口踏影而来。唐墨背着包,一把拉开车门后,坐上了傅丛佳的副驾驶座。
“傅姐姐等多久了?”
唐墨笑眯眯地问傅丛佳。
“不久,给你打电话时也才刚到。”
傅丛佳匆匆给唐墨送去一个笑,便拉开手刹,脚踩油门,驱车驶离了林家巷子。
车才开上环城路,就在唐墨笑意盈盈地提及他没有律师证,今天终于可以跟着傅丛佳进一次法庭的时候,原本一切正常的傅丛佳陡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呼:
“糟!”
唐墨被吓了一大跳,抓紧车门上的扶手赶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完蛋了!我忘了带开庭的材料!”傅丛佳双手掌着方向盘,呈一脸癫狂状。
“……”
唐墨狂汗,再度向她确认:
“带身份证和律师证了吗?”
傅丛佳慌乱地点头:“这个带了。”
唐墨舒了一口气,心道这两样带了就好,不然今天他们两个连法院门都进不了了……
“傅姐姐的材料放在哪里的?”看傅丛佳一脸呆滞状,唐墨连忙开口提醒她。
“呃……呃……还在事务所。”
这个案子,原本就是傅丛佳安排她的团队合作人周律师主抓的,傅丛佳没有打算自己去开庭。只是前几日她听见周律师说他实在忙不过来了,傅丛佳又存了亲自带唐墨去见见世面的想法,才临时把周律师给换了下来,她自己上。
傅丛佳出庭,向来有副手替她准备材料,她习惯了只带自己的证件就去出庭。可这一次临时变了出庭律师,傅丛佳没想起自己的副手也临时换了,她没有安排唐墨替自己准备材料,所有的材料还都囫囵个儿地待在事务所资料室的。
唐墨揉揉自己的脑袋,四下里看了看,安慰傅丛佳道:“傅姐姐别慌,咱们现在在环城路上,前面不远就有一个东门大道的下道口,你下道,从东门大道回东区。好在咱事务所和开庭的法院都在东区,现在还早,十点才开庭,咱们有的是时间回去拿材料。”
傅丛佳把着方向盘,慌得一批。她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差错,陡然遇见这种事,心慌意乱,简直如坐针毡。
“小墨,现在几点?”
“八点二十,咱们还有一个多小时的空余时间,傅姐姐还能喝杯咖啡再去法院呢。”
“可是就怕堵车……”
“傅姐姐不担心,东门大道不堵的,要堵也是下三街会堵。”
“好吧……可是如果今天堵呢……”
“不会的,姐姐你不用自己吓自己。”
好在老天爷给面子,如唐墨所言,今天东门大道果然不堵,傅丛佳与唐墨回到伯骏事务所时,时针才刚指到九点。
傅丛佳终于放下了心,她揉了揉过分紧张的小腿神经,放平缓了脚步,领着唐墨往资料室走去。
伯骏事务所的资料室与其他房间不同,是利用大会议室六米的超高空高,自行隔出来的一层楼层,要进资料室,自然得先去会议室。
会议室是伯骏事务所最里的一处房间,穿过层层走廊,绕过一个个办公集中区,四周开始变得安静起来。原本喧嚣忙碌的同事们,似乎都被那长长的走廊和重重转角给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傅丛佳走在前面,腰肢缓摆,踏着优雅的步伐。一双彩色蝴蝶结的菲拉格慕高跟鞋,踩出一连串清脆又响亮的脚步声,回荡在狭长又幽深的巷道内,愈发凸显空间的隔绝与宁静——
搅动起某种莫可名状的燥热与不安。
唐墨低着头,默默地跟在傅丛佳的身后。他跟着她穿过走廊,绕过隔墙,来到位于事务所最里端的大会议室。傅丛佳推开会议室大门,往会议室的最角落里走去:
那里有上资料室的楼梯。
因为是后期加盖的楼层,所以此处的楼梯间是没有窗户的。
楼梯间里有点暗,傅丛佳很仔细地用自己穿着高跟鞋的前脚掌,踩着木质楼梯缓缓前行……
她心无旁骛地听高跟鞋发出的,规律又清脆的踏步声。
出人意料地,一阵不属于他们二人中任何一个的急促脚步声陡然响起。
加盖的楼梯间狭窄,形成一处特殊的声场,让身处其中的傅丛佳无从判断声音的来源,仿佛来自傅丛佳的头顶,那声音来得如此急促,似乎就要与傅丛佳迎面撞上……
傅丛佳吓了一跳,禁不住脚下一缩,她后退一步,转过身来,就想退下楼梯——
唐墨在她身后,被傅丛佳挤进了最矮的楼梯转角。
傅丛佳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唐墨,惊魂未定的傅丛佳发现,她把唐墨挤在了她的胸前。
傅丛佳吊着一双手,无处安放,因为唐墨离她如此的近,近到傅丛佳能听见两个人皆不同寻常的心跳声。傅丛佳能看见他近在咫尺的明亮的双眼,连那对儿浓长的眉毛也纤毫分明。
傅丛佳忘记了呼吸,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有那么一瞬,傅丛佳以为时间停止了。
直到她感觉到唇间覆上来一抹滚烫的柔软……
原本就已高悬于半空的心脏陡然一个痉挛,大脑一片空白。
周围的世界开始旋转。
一派寂静中,那不经意间将傅丛佳推入“困境”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傅丛佳听清楚了,它们分明自会议室的门外渐行渐远。
神魂归元,傅丛佳终于清醒了过来。她手上一个用力,推开了正试图禁锢她的唐墨。
唐墨被迫放开了手,他抬起眼望向台阶上的傅丛佳,目光中的灼热,并没有因傅丛佳的推拒有丝毫冷却。
“他走了,只是路过的……”
唐墨立在台阶下,仰头直勾勾地盯着傅丛佳,低声呢喃。
心里头既纷乱又躁热,傅丛佳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唐墨。
一切都乱了套!
神经错乱中,傅丛佳抬起手来想抱紧自己的头落荒而逃,却突然发现自己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出来一颗木球?
不大不小正好一掌,浑圆又光滑,表面有明显的包浆。
“这是什么?”
傅丛佳惊呆了。
唐墨低头,二话不说自傅丛佳手中夺过那颗球,干净利落地栽到了身侧木栏杆中间的一根大轴上:
“这是栏杆的装饰物……被你拔下来了。”
“……”
木球规规矩矩地杵在那截木头桩子上,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傅丛佳臊得慌,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突然又想起自己还要找资料去开庭。
一阵手足无措的混乱后,傅丛佳如脱兔般自唐墨身边逃开,飞也似的往资料室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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