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傅丛佳的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唐墨时不时冒出一两句“金句”总是能把傅丛佳唬得一激灵。
她与唐墨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更何况又是这么多年不曾见面,唐墨语气中那捕风捉影,又虚无缥缈的亲近感,很是让傅丛佳感到困惑。
可是看唐墨说话的神情却正常得很,似乎就是把傅丛佳当作跟傅丛飞一样的哥们来开玩笑的。无论是与她聊天还是替她端茶倒水,布菜添汤,唐墨一直都对她礼貌有加。
傅丛佳暗自舒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心说自己怕不是有点神经敏感,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了,臆想什么不好,偏要臆想到还是青葱少年的唐墨身上。
可耻!可耻!
傅丛佳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常年板着脸,吓着了身边的人,在她身旁除了曹屹与她的家人,甚少会有人像唐墨那般对她没有顾忌之心。所以无意间她习惯了被人敬畏,被人以仰视的姿态敬而远之。一朝遇到愿意跟她亲近的人,反倒会如今日这般认为是别人心怀不轨。
在对自己进行了深刻又理智的心理说服后,傅丛佳将自己心头那诡异的忐忑一股脑地丢至了爪哇国。
唐墨这是回繁市过暑假的,今年是他大学生活的第一年。作为一个法科一年级新生,唐墨是没有任何能力处理任何律师业务的。可是唐墨与所有初入大学的一年级新生不同,他如此迫切地希望了解律师们的一切,他向傅丛佳请求,可不可以让他在傅丛佳的事务所前台呆一个暑假?他不求多了,只是想了解一下律师们的生活都是怎样的。
傅丛佳自然不能拒绝,唐墨是傅丛飞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朋友对她提的这点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晚饭后,傅丛佳拎了车钥匙与傅丛飞、唐墨一起来到车库,唐墨看见傅丛佳原来那台思域已经变成了酒红色的保时捷卡宴。
“小墨坐我的车还是坐小飞的?”
傅丛佳只手撑在自己的车门上,一边转过头来朝傅丛飞发问。
“墨仔当然是跟我走啦!墨仔等我倒车……这里太特么挤了……”车库暗沉沉的角落里传来傅丛飞的声音:
“墨仔首先是我的哥们,然后才是你的迷弟,墨仔今天才回来,所以今晚墨仔归我,明天让给你。”
傅丛飞继续以开玩笑的口吻调侃唐墨,傅丛佳看见唐墨懒懒地靠在一根墙柱旁等傅丛飞。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挂着羞涩的笑,脸颊红红的。
心头如有小手轻轻一挠,傅丛佳突然觉得如此腼腆的男孩子很是能激起人的保护欲望。
望着道边的唐墨,傅丛佳莫名地心情大好,她只手撑着车门,笑眯眯地唤了一声小墨,便抬起手来冲他挥挥手道别,再自顾自钻进了驾驶室,驾车离开。
……
傅丛佳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十点,如平常一样,诺大的房门廊下黑漆漆一片,提示着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傅丛佳一个人住这诺大的房子也不怕瘆得慌,她径直掏出钥匙来开门进屋。
这是两年前,傅丛佳与曹屹订婚后,傅家明给傅丛佳置办的婚房——
这是位于漫山谷的一幢别墅,靠湖的崭新别墅群高贵又华丽,绿树、草地,纯白的小楼错落有致。
傅家明因工作原因,家里经常各种人等出没。傅丛佳不喜欢人多,就不爱住家里,她觉得这漫山谷位置不错,距离她上班的地方也近,就爱一个人来这宅子里呆着。傅家明也无所谓,在他看来,女儿与准女婿早就该结婚了,但苦于接触的机会总是太少,有这么一个单独的地方,也能促进女儿与准女婿结婚不是?
傅丛佳进到黑漆漆的门厅,熟门熟路地绕过门边一盆绿植,与门厅正中央的花台后,将手中的酒神包准确无误地挂上门厅角落的更衣架。
她可以不用开灯,就能在黑暗中顺利走上二楼自己的卧房。
这栋宅子说是傅家明为傅丛佳与曹屹准备的婚房,颇有些筑巢引凤的味道,可实际的常住人口却只有傅丛佳一个人。傅丛佳的东西向来井井有条,搬进来的时候这些东西在哪里,这一辈子它们都会在那里,对这房中一针一线的位置,傅丛佳皆烂熟于胸。
曹屹很忙,不同于所有的情侣,他与傅丛佳之间显然要松散许多,并不是傅家明仅靠提供一幢婚房就能解决的。就像现在一样,傅丛佳已有超过两周时间没有得到过曹屹的消息了,她完全不知道曹屹又跑哪里去了。
傅丛佳不仅不知道曹屹现在在哪里,就连曹屹的过去,傅丛佳感觉也是不清不楚的。曹屹是根正苗红的红三代,他的故事,如果曹家人不想说,旁人谁也不可能知道。
曹屹就像一脱线的风筝漫天飞舞,傅丛佳又是一副你爱来不来的淡然态度。再加上两个人都忙,忙到连谈婚论嫁都没有时间,时间对傅丛佳与曹屹来说就像金子般宝贵,每一天两个人都在自己的圈子里忙碌,甚少有交集的时候。这也是为何二人订亲两年过去了,傅丛佳依然没有与曹屹举行婚礼的关键原因。
虽然没有开灯的必要,傅丛佳依然把负一楼的灯全部打开了。
霎时间满目灯火通明,客厅里金碧辉煌,珠光宝气,好一派繁华景象。
傅丛佳走到酒柜前,伸出手指划过酒架上一排排纤长的酒瓶,抽出一支龙舌兰,一支君度橙酒,再拿出青柠檬汁,取出一个鸡尾酒碟。她熟稔地夹起一片柠檬,将杯沿用柠檬片蘸湿,在细盐上抹一下,沾上一层“盐霜”,再将手边刚取出的三种配料兑上冰块后倒入摇杯内摇匀。
淡蓝色的酒液泛起,空气中洋溢着醉人的酒香。
傅丛佳低头望着摇杯中的酒,嘴角漾开一层幸福的笑。她将摇杯放在鼻尖下深深一吸,再无比满足地将这杯玛格丽特用酒碟盛好。
她一边喝着自己调制的鸡尾酒,一边惬意地哼着小曲,再将自己嗒嗒嗒的脚步声,响亮地从负一楼撒到一楼,噼里啪啦一通按灭满室灯光后,又从一楼撒到二楼卧房。
进得房门后,傅丛佳将鸡尾酒杯放在床头,打开房间的空调,便开始脱衣服准备洗澡。
在脱衣服的间隙,她还不忘在自己的床头准备好电视机遥控板,一会洗完澡,她要看半小时电视再睡觉,这是她每日睡前的规定动作:
洗澡,边看电视边喝一点鸡尾酒,然后梦周公。
在旁人看来,傅丛佳与曹屹迟迟不能完婚,筑巢引凤的婚房似乎越来越有傅丛佳自证凄凉的意味。可是傅丛佳从来不在乎,也并不觉得自己凄凉。
她将自己的单人生活安排得规律又有序,在认识曹屹之前她是怎样生活的,在认识曹屹之后也没有多大的改变。除了保洁员会在每周固定的某个白日里来例行做清洁,这房子几乎就傅丛佳一个人住。她也相当习惯曹屹的失踪,傅丛佳经常觉得,如果曹屹突然守着她不走了,她还会很不习惯。
傅丛佳动作很快,不到半小时,她便收拾妥帖,穿好了睡衣从浴室内走了出来。
才刚走出浴室门,她顿住了脚。
铮亮的落地窗边悄无声息立着一个男人,身穿一件neil barrett白衬衣,横跨半身的闪电印花“劈”得傅丛佳眼花缭乱。白衬衫很修身,衬托出他的健硕身材,小麦色的皮肤,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傅丛佳一惊,抬起手来拍拍自己的胸口:
“咦,真是稀罕事,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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