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澜想下床,可是外面站着太监,她穿着薄衫又如何走的出去。
明澜把脑袋露出床帐,问太监们:“几位可能出去呀?”
太监答:“不能。”
明澜问:“皇上什么时候回来。”
太监答:“不知。”
明澜不再问了,她笑道:“这床上太闷,我要下去走一走喝口水。”
太监道:“美人还是不要擅自行动,当恪守规矩。”
再守规矩你们就要看到美人横死床头的场面了,明澜将床帐合上,环视了一下见床脚裹着棕红色的纱幔,心生一计,薅下上面的流苏,将那纱幔扯下来,捻着两系在脖子上,围了个简单的披风,这才再次掀开床帐光着脚溜了下去。
太监们觉得眼睛都要瞎了,短暂的惊讶了一下,遂决定还是到外面守着换宫女进来。
明澜却不知该怎么从这屋子里出去,外面的把守的很严,她若就这个样子冲出去怕是被抓起来就地砍脚。
可是留在这里被云昳看见,也是要被砍。
明澜越想越气,这太上皇后怎么这么擅自主张,她起码要先和皇帝说一声,一声不坑的册封了美人往他床上一送,怕不是脑子有病的。
明澜坐到凳子上心烦意乱,正当此时宫女提着纱灯从外面进来朝她盈盈施礼,便分列两侧。
纱灯映照着明澜愁肠百结的脸,宫女见她紧张安慰道:“美人不必过分担忧。”
明澜问:“有没有茶水喝。”
宫女答:“美人可喝香蜜水,却不能喝茶水,因为茶水有味道,对皇上不敬,美人可要喝香蜜水。”
明澜:“也行。”
明澜接过盛了香蜜水琉璃盏,饮了两口才发现里面有香甜的糯米酒,只一口就唇齿留香,当真是极品。
明澜一口喝光觉得不过瘾,又连着要了几盏,宫女没防备竟然让她一口气全喝了,饮毕后头有些几分飘飘欲仙,将头抵在桌子上昏睡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时,那飘飘欲仙的感觉就更强烈了,自转世后九窍不通,总是浑浑噩噩,这酒一入肠,竟有几分清明之感。
好爽!
她摇了摇脑袋,看了看四周,心想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为什么要一直被困在这里,一世,一世,又一世。
为何我命从不由我。
终于,她的戾气越来越大,几乎已经要克制不住自己了。
迷迷糊糊中,她看见有一人进来,那洒脱的即便穿上龙袍也不沾染一份尘世之气的男子,从纱灯氤氲开的光中缓步走来,站在她面前:“你好大的本事,抬头。”
明澜抬起头醉眼模糊的看着他。
他的龙衮蓦然变成了黑袍,上面绣着沧溟教的金蛇绕日图腾,墨色长发散落,神色冷漠似冰,高不可攀,手上的扳指也是他从教主的尸体上剥下来的。
明澜一时激动的要呕吐,她身上每寸肌肤都在颤抖。
她好像看见高不可攀的云昳却蹲了下来,蹲在她面前问:“你怎么了?”
明澜恍恍惚惚的看着他,心中像是裂开了一道鲜血淋漓的缝,用尽力气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对面的人恍惚的愣怔了。
然后她颤抖着揪住他的领子:“云昳,你可知,长老们已要将教主之位传给你,他们看起来刻薄,却是真心拿你弟子,你干了什么!你杀光了他们,你杀光了沧溟教所有反对你的人!你的宝座下是累累尸骨!狼崽子养熟了也知报恩,你是什么东西!”
“我恨你,你要么永远浑浑噩噩下去,你要是敢恢复记忆,我死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看不见云昳的反应,更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感受他握着自己的手也是同样的颤抖。
然后她就听到一阵女人的惊呼声和男人焦急的喊陛下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飘渺,她觉得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扔到了一片柔软里。
夜静漏声长,明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有一人坐在她身旁,一直握着她的手,偶尔触摸她的额头,她不知道是谁,也没有能力思考是谁,只觉得头痛欲裂。
然后有人抱起了她,将一温热的杯水递到她嘴边,明澜下意识的喝了躺在床上说了一声:“好热。”
那人又站起来去把窗户打开,飒爽的风吹进来,终于凉快了,明澜这才沉沉的睡过去。
等彻底清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明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地上,地上什么夜没有,就这么冻了一夜?可是并没有感觉到多冷,像是才被扔下来的,是谁这么缺心眼子!把自己扔地上!明澜下意识的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才发现她的身上罩着一件薄料的貂毡。
昨天发生了什么,为何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她只记得自己喝了酒,再然后呢,怎么记忆活跟洗了一样,糟糕,昨晚的香蜜酒一定有问题,她的酒量可没这么小。
明澜揉揉眼睛,环顾四周,这一看不要紧,只见云昳就坐在床对面的矮几上写字,那人听见她的动静,连头也不曾抬,照旧奋笔疾书。
云昳竟然回来了?拿自己为什么还活的这么健康,哦,是了,昨日他回来之时,她已经麻溜的滚下他的床了,想必他也不至于大动肝火。
明澜站起来,如临大敌的靠近他,心里暗想:“自己虽占了他九美之一的封位,但生气也该去生太上皇后的气,自己可怜无助又柔弱,咋能怪她。”
明澜靠近云昳跪坐在他面前,发现他的左脸不知为何有些红肿,像是被人打的。
谁敢打皇上?反正肯定不是她。
另外,桌子上一堆奏折,他不在石竹阁怎么全都搬了过来。
明澜笑道:“陛下,未上朝?”
云昳道:“你自己看看天色,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还问朕上不上上朝。”
明澜又靠近了一点眨眨眼睛:“哦,陛下没什么想问我的。”
云昳:“没有,你离我远点。”
明澜笑道:“那我有话要问陛下。”
云昳:“朕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明澜:“那我问,陛下点头或者摇头也行。”
云昳抬起头:“明美人,你好生厉害,竟然跟太上皇后来这么一招,朕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昨夜成何体统竟然在我屋中醉酒,朕本想将你扔出去,又怕别人笑话,真是不知羞耻。”
明澜啧啧,瞅瞅,瞅这尖酸刻薄的样子,哎,真是。
明澜笑道:“陛下觉得我不知羞耻啊,那陛下是不是以后绝对不会找我呢。”
云昳这次停顿了片刻,才回答:“不会。”
明澜微微一笑:“那我走了,我走了你就不能反悔把我弄到冷宫里什么的。”她慢慢站起身,后退几步,看他没有要阻止的样子,便飞快的溜了出去。
明澜刚出门,外面就停了一顶接她的软轿,带着她直接去了红昭偏殿。
红昭正殿还未有人入住,她不够资格就只能住在偏殿,另有三位侍女,两名太监服侍。
明澜许久没这么惬意过了,躺在床上把自己裹成一团,心想难道又可以回到曾经吃了睡睡了吃的神仙日子了么,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尤其是身陷囹圄之际,除了用让自己想开点来麻痹自己那是没有任何法子了。
已经很好了。
她抱着被子睡了整整一百天,到了黄昏才醒来,侍女禀告:“明美人,王根公公求见。”
王根公公大约是送礼送上瘾了,如今见她没有别的事儿,捧着礼物又说这是承露殿娘娘的意思,请她笑纳。
上次是玉镯子,这次是一支上等的碧玉簪,很有些年头了,色泽十分漂亮,主人竟舍得送她。
明澜接过道:“下次同娘娘们说,举手之劳不必客气,这里什么也没有,却不能回礼,日后一定亲自到承露宮拜访。”
王根根老大客气,千恩万谢的去了,也不知道谢什么,明澜总觉得她们还有事要求自己,却一直没敢说,下次定要问问。
明澜不知道美人该怎么当,她印象里不受皇上宠爱的都非常凄惨,整日哀哀怨怨,望眼欲穿,想来她也没这烦恼。
明澜睡了一日,眼皮略肿,头发散乱,正要再睡个回笼觉,却被侍女拉到镜前梳妆:“美人不可多睡,无聊之时逛逛园子,做画写诗都亦可。”
明澜道:“已经将近黄昏,梳了头,到了晚上岂不又要乱。”
侍女道:“美人此言诧异,宫中嫔妃时刻要仪容端庄,若是皇上突然叫美人去侍寝,怕是连手忙脚乱来不及。”
明澜一想,这规矩倒也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笑了,皇上莫说见他,只怕想起她饭都吃不下,是多想不开才会要见她。
侍女又道:“还有,今日美人是非梳妆不可的,因为太上皇后方才派人来要您晚膳后就去极坤宫一趟。”
明澜:“啊?”是了,她忘了她还要去向那个阴气森森的太上皇后汇报。
红昭殿离极坤宫并不远,只隔着一片湖,取桥便能到,明澜扫了峨眉,点了红唇,确定不会让那妇人挑出什么毛病来才赶了过去。
太上皇后已经在屋里等着了,看见明澜的那一刻眼睛亮了亮,神色有了几分愉悦,向来是对明澜这神色很是满意。
明澜行礼道:“参见太上皇后。”
太上皇后屏退众人,笑道:“你昨晚在流昭殿呆了整整一宿,皇上今早来请安时,也绝口未提此事,只是神情有些疲惫,像是一夜未睡,看来本宫替皇上的做的决定也是对的。”
明澜笑而不语,心里骂:你一把年纪了,瞎想些什么东西。
太上皇后问:“昨夜可给皇上饮那安神的东西了?”
诶呀,忘了。
明澜道:“太上皇后赎罪,昨夜没有来得及。”
太上皇后道:“倒也是,不着急,昨夜皇上可赏你东西了不曾。”
没有啊,他怎么会赏我东西,他没有一脚把我踹出去已经仁至义尽了。
明澜努力的想了想:“陛下赏了一件貂毡。”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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