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太后的问话, 阮沁阳听到的下一刻就转过了弯。
这是来质问她来了。
西太后是皇帝的亲母,阮晋崤的亲祖母, 知道阮晋崤是皇家子孙不奇怪。
诗薇她们几个是他们这些长辈精挑细选给阮晋崤开荤的,她一转眼就把人就捞到了自己身边,幸好她还是个女的,要是个男的就跟占人女人, 给人戴绿帽差不多。
但就算她是个妹子,也怎么看怎么讨嫌,耽误了皇子皇孙延续血脉, 憋坏了阮晋崤可怎生是好。
阮沁阳真想叫声冤枉,她是知道书里面阮晋崤一直没碰几人, 而且现实阮晋崤也把人扔到了将军府的最角落,不打算搭理, 她觉得人放着太浪费,才带到了身边。
再者丹昙她们又不是没朝阮晋崤抛过媚眼, 阮晋崤视若无睹,明显就不吃她们这几款美人。
阮沁阳眨了眨眼:“安平觉得她们几人好看, 所以……”
“安平县主说什么笑话,哪有那么霸道的姑娘, 觉得人好看就往身边放, 那几个美人可是赐给阮大人的。”
阮沁阳还没说完,坐在西太后身边的贵女瞥了她一眼, 娇声娇气地道。
西太后身边坐了五位姑娘, 个个眉眼精致, 打扮妥帖,看着阮沁阳神色各异,有亲近的,有置身事外的,开口的这个从阮沁阳一进门就用挑剔的目光打量她。
阮沁阳隐隐觉得她眉目有些熟悉,但却认不出她是哪位,也不知道何时与她结的仇。
“安平知错了。”
阮沁阳微低下头,出乎意料的没辩解,直接开口认错。
白嫩的小脸露出一半,像是俏生生的花儿被霜打了似的,不必做可怜的神情,就叫人看着心疼。
闻言,屋里的几人都有些诧异。就是不知道阮沁阳在镇江的那些事,但也晓得她给雅郡主没脸的事,这姑娘可不像是没脾气,软糯糯的那一类,此时竟然那么简单的就认错了。
楚媏瞧见阮沁阳白着脸的模样,忍不住心疼,人是她叫进宫的,怎么能叫别人给欺负了。
“阮大人疼爱妹妹,御赐的美人怎么就不能伺候安平。”
“瞧瞧栖霞县主的话,就像是我言语不当欺负人了一样,既然安平县主都认错了,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你再说这些不就是打她脸吗?”
“她胆子小,这是被你吓着了。”
“安平县主瞧着胆子不像是那么小的。”
找茬这人说起来跟阮沁阳还算有渊源,她的表家正是镇江的魏家,她的堂姐就是在阮沁阳手下吃过亏的黎韵霏。
她早从黎韵霏听过阮沁阳的做派,晓得她那么给魏家和黎家没脸,有机会教训她自然不放过。
黎韵箐斜睨了阮沁阳一眼,触到她眼中的无辜,心中轻哼,觉着她装模作样。
阮沁阳没想到楚媏开口为她辩解,她这个人做事准则很简单,惹得起就惹,惹不起的就如同太后皇上这一类,她能躲就躲,不能躲他们说她错了她就错了呗,又不会损失什么。
太后就算看不惯她把诗薇她们带在身边,总不可能会打她,最多说她几句。
但是楚媏为她开口,她总不能装鹌鹑,教楚媏为她冲锋陷阵,抬头刚准备开口,就见西太后张唇:“好了!当哀家这儿是什么地方,闹哄哄的就欺负起人来了!”
西太后发火,黎韵箐先跪,片刻就跪了一地,阮沁阳跟着跪下,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黎韵箐表情委屈难堪:“太后娘娘,箐儿只是觉得安平县主做得不对,没为难她。”
“媏儿知错了,一心想维护安平,不顾地方场合,就与黎姑娘吵起来。”
两人都辩解了,阮沁阳想了想,接着道:“一切都是安平的错,安平的胆子的确有些小……”
西太后低眸看了表情难看的黎韵箐,又看了看跪的规规整整的阮沁阳。
按着她的打听,她对阮沁阳其实没多少好感。在她心中,阮沁阳虽然待她家崤儿好,但性霸道刁蛮,太过自主,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不晓得认错中和。
但没想到实际见到却是个招人疼的长相,与她心中勾勒的形象完全不同,人看起来温温顺顺,眉眼柔和干净,叫人讨厌不起来。
再者阮沁阳就是讨厌,那也是自家人,哪轮得到旁人说她不是。
西太后这人最为护短,开口就道:“哀家问安平,她一句话没回完,你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若是不知道以为哀家有多喜你多厌她。”
西太后年纪不轻,前些年保养的一般,头发近乎花白,她也不爱学那些贵妇人戴假发套,装作自个还是一头乌黑亮发。
银发云髻,带着翡翠抹额,白面凤眼,若是她眯着眼带笑,就是慈眉善目不过的普通老人家,要是睁大了眼,威严尽显就叫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箐儿知错了,求太后娘娘责罚……”
黎韵箐在太后面前从未这般没脸过,泪珠涟涟,哪里还有刚刚那股咄咄逼人的劲头。
这反转莫名其妙,阮沁阳不明白太后明明是要质问她,怎么就帮起她了,察觉楚媏看她,朝她眨了眨眼。
触到阮沁阳无辜的圆眼,楚媏哂笑,这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太后大约与她一样,见不得傻姑娘被欺负。
“皇上驾到!”
宫人通传顿了顿,轻了个音,接着道,“贵妃娘娘到——”
听到姐姐来了,黎韵箐眼睛亮了亮,有了姐姐为她说话,她惹恼太后的事也稍有转圜。
本来就是跪在地上,所以省了再跪的礼,阮沁阳依然老老实实的跪在角落,一声不吭,看着跪在前面的姑娘行大礼,就跟着一起行就对了。
明帝进门见跪了一片,愣了下:“这是怎么回事?”
西太后瞟了儿子一眼,明明说她看一眼就成,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箐儿可是哪儿惹怒太后了,这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光做错事情,若是犯了大错,太后可别轻饶。”黎贵妃声音温软动听,瞥了眼跪着落泪的妹妹,眸里闪过一丝不解。
她妹妹在太后面前还算得脸,怎么就哭成这样了。
明帝说话没激起阮沁阳抬头的欲/望,但是听到黎贵妃的声音,阮沁阳掀了掀眼角,偷偷往她的位置看了眼。
金丝制的曳地长裙,身上璎珞环佩叮咚。
肤若凝脂,手若柔夷,一张玉脸倾国倾城。
说起来黎家好看的基因是不是都集中到了黎贵妃这儿,这模样比黎韵霏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西太后摆手:“不是什么大事,叫这些姑娘们长个记性。”
叫姑娘起来坐下,明帝与贵妃从宫人那儿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都扫了阮沁阳一眼。
阮沁阳眼神茫然无辜。
她是真茫然也真觉得无辜,她设想的就是进宫说两句讨巧的话,然后就随便领了赏赐出宫。
但没想到西太后朝她发难,黎韵箐见状想踩她一脚,西太后反而又看不过眼,把黎韵箐给教训哭了。
“赐给将军府的人,就是将军府的下人,叫她们做什么是主人家的事,安平愿意把她们带在身边,是她们的福气。”
皇上金口玉言,阮沁阳谢恩,细声细气地道:“安平会好好待那几位美人,不辜负陛下的恩赐。”
贵妃捂唇轻笑:“安平县主人漂漂亮亮,这性子怎么有些傻气。”
这回话回的像是要把那几个美人儿怎么地了似的。
明帝也忍俊不禁,儿子放在阮家,他自然少不得打听消息,阮沁阳与阮晋崤亲近,也算是他看着长大。
在他看来阮沁阳聪明才智有,美貌才学具,唯一差的就是心性,性子太过招摇乖张。
但现在看来却是个知进退的,对着他们就晓得装乖示弱。
对待从小看大的孩子,从旁人的口中知道她的消息,明帝会挑剔她这般不好那般不好,但实际见到,会觉得不喜就怪了。
闲谈了几句,西太后见着明帝对阮沁阳的满意,轻咳了声,赏赐了阮沁阳一盒珠宝,教她带回家玩,便打发她们走了。
黎韵箐含着泪给阮沁阳倒了歉,还应了黎贵妃的话,出了宫上门给她致歉。
阮沁阳懵懵懂懂的应好,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让黎韵箐看得有气发不出。
出了殿门,楚媏就止不住笑意:“贵妃人好,但她这个同胞妹妹却脾气刁蛮,我还未见过她吃那么大的亏。”
楚媏与阮沁阳说了黎家。
黎家最厉害的就是出了黎贵妃,进宫没多久就艳冠六宫,如今七年过去,依然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黎贵妃育有两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都极得皇帝喜爱,也有谣言说皇帝迟迟不立太子,就是想等这两个小皇子长大。
“贵妃长得真美。”
楚媏说了一堆,阮沁阳呐呐说了这句,仿佛刚刚在殿内她就注意到了这个。
“你就注意到了这个?你不气黎韵箐下你面子?”
“有什么可气,我从头到尾就说了几句话,就是下跪也是与你们一起跪,没被单独拎出来行礼,还得了赏赐出宫,而她却哭鼻子了……”
阮沁阳摊手,没觉得自己吃什么亏。而且黎贵妃有一是一,没为难她,自家把错处全都集中到了她胞妹上,估计她还能收到一大堆的安抚礼物。
楚媏想想也是:“你就是运气好。”
说起来她似乎就没见阮沁阳倒霉过,就是碰到雅郡主那般不讲理的人,也被半年不发一次火的临鹤赶走了。
就像是每次遇到麻烦,就会有人挡在她前头为她排忧解难。
“你是不是给佛寺的香油钱外的多?”
“我的确常做善事。”阮沁阳笑笑道。
两人说说笑笑,阮沁阳才想这次进宫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结束了,轿子顿了顿,太后宫里的人追上来,说楚媏过去说话。
来得宫人不是西太后宫里的,而是东太后。
阮沁阳觉着不对劲,但来得确确实实又是在太后身边伺候的,拢了拢眉,只有看着楚媏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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