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的兵马在借口班师回朝之后, 并没有真发兵回来,而是重新整编, 沿着昔日修建的运河, 一路杀向了韩国。
而尉太后在韩国开战不久后, 便主动开口要去山上刚修建好的行宫去住。
尉太后如今也总算明白,自己的儿子不再是昔日的冷宫小儿,偏偏儿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还不如自己搬出去清净, 自由自在。
临去前, 曹溪哭天抹泪主动求着太后将她带走了。
在曹溪看来,这姜秀润实在是太可怕, 那田姬在太子府里明明侍寝过, 都被她构陷成了私通幕僚不守妇道。
现在满宫里的妃嫔赫然只剩下她一个, 姜秀润不对付她对付谁?就是胆子大的也要吓死了。
她每天夜里都是不假手他人, 只自己亲自一同椅子花瓶将门窗掩好,生怕贼人闯进来睡她,一如田姬那般被落了罪名活活勒死。
如此一来, 甚是损耗精神, 许久都不曾好睡,曹溪觉得若是再呆在宫里,不等姜秀润动手,她都要自己活活吓死自己。
还不如随了姨母去山上落得个清静。
于是她便是主动带发修行,解了妃子的封号, 随着尉太后出宫去了。
因为朝廷用钱, 姜秀润干脆将大半个空旷的皇宫封院。反正宫里也只有她和凤离梧, 还有一双儿女四个主子,倒是不用铺张浪费,正好做了群臣表率。
一时间,大齐天子的后宫,竟然比乡土老爷家的府宅都清净,实在叫人看不下眼。
御史们看不过眼,径直去面呈皇后,希望她不可在史书留下妒名,身为皇后怎么可不替万岁张罗妃嫔,开枝散叶呢?
姜秀润微笑倾听,频频点头道:“身为国君,自当充盈后宫,诸位如此热心,这选妃的事宜便交给诸位爱卿了……”
就在几位御史展颜露出笑意时,雅伦女王又不急不缓道:“但是论起来,谁不是个国君呢?本宫在波国时,那朝中的臣子们也是像你们一般苦口婆心地劝谏着本宫,当广纳朝中贵族子弟,充盈后宫,只是后来本宫嫁给了你们的圣上,这事儿便缓了。如今你们再提起来,倒是劳烦着两件并作了一件办了吧,也给本宫挑选些青年才俊,充盈了后宫,给波国姜家开枝散叶才好……”
这一席话,只听得几位御史大人直窝脖子,可还没等驳斥,皇后已经长袖翩然,扬长离去。
他们觉得皇后之言不甚像话,便是又去了皇帝那里参了皇后一本。
结果,御书房里一阵龙吟虎啸,凤离梧气得拿砚台砸在了大臣们身后的大门上,迸溅了他们满身的墨汁,圣上直指几个大臣的鼻子怒斥,直言他们是吃饱了撑的!宫中之事,哪里需得他们操心?若是真爱管,去净身房里切干净了,大内总管的职位随着诸位爱卿挑选,到时候,就可以尽情地选秀女了。
几位吃饱了撑的国之栋梁,带着一身的墨点子讪讪而去后,再无前庭非议皇帝宫里的家事。
那就是个马蜂窝,帝后二人都不是吃素的,谁敢捅?
大齐的新将经过三郡平叛的磨砺,已经成熟甚多,而白浅在几番围城搏杀时,就像突然开了窍一般,将以前姜秀润逼迫着她看的那些个兵书融会贯通,不再是纸上谈兵。
这行军作战,除了胆色之外,势如破竹的气势也很重要。白浅现在越发的有底气,在军中的威信也是渐长,窦家的两个兄弟都在她的麾下当差。
此番奇袭韩国,更是如同猛龙顺江而出,一路打得韩军是丢盔弃甲。在年尾的时候,大军吞并了韩国,班师回朝。
大齐开疆扩土,一统大成的日子也正是宣告开启。
当大军班师回朝之际,百姓们皆是出城相迎,到处是欢声笑语,高呼大齐威猛的呼声。
当然,跟着大军回来的,还有一连串长长的囚车,里面除了反叛的祸首凤舞之外,孟杨两大家世家更是排成了一长串。
这等子乱臣世家,在洛安城时便收刮民脂民膏便已经惹起民怨。如今被当成叛贼捉回来,那臭鸡蛋,馊泔水便是连天地往囚车上泼。
许多留在京城的世家们见此情形,难免又是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慢了一步,没有来得及追随这两家子的脚步,要不然岂不是也披头散发地站在囚车里饮泔水?
立在城门处的文武百官几乎到齐就连小皇子宝鲤却是被女官抱着,跟随父王一起去城门处检阅凯旋的部队去了。
不过姜秀润并没有立在城门处看孟杨俩大家族的热闹,她正在宫里挑选着晚上去庆功宴时的新衣。
她一边挑选着新衣一边想:此番内乱,损耗国力,害得她错过了返回波国的大祭礼,少不得收拾行囊再出发。不过这次并不是她一人回去,凤离梧也执意要陪着她一起回娘家。
此番三郡平定,又吞并了韩国震慑诸国,一堆的挠头事情等着他处理,可他偏要陪着自己回去,也是劝服不得。
听他那意思,竟是怕她回国不守妇道,勾引了臣下的俊秀公子哥……真是没有一句着调的!气得她一早晨都没有搭理他。
当然,大军入朝后的庆功大宴,姜秀润是一定要参加的,只是这衣服还没有挑拣出来,便有窦家的夫人接二连三地入宫来见她。
这第一个入宫的,乃是窦家二叔的夫人小赵氏——她的儿子窦思学的儿子在此番战役里立下了大功,此番回朝少不得加官进爵。
小赵氏前来,一则是跟皇后套套近乎,二则是想恳请皇后代为说媒,看看白将军是否属意着她家的思学,定下亲事,成为窦家的儿媳。
可是这话刚刚说出了些眉目,还没有等好好的伸展开来,窦家大夫人便急冲冲地赶来了。
姜秀润微笑着看着这光景,总觉得是窦夫人听说了自己妯娌的行踪急急来堵的。
这窦夫人能来,其实也是被先抵达京城的丈夫催促而来的。
窦将军可是个识宝的,直指窦思学在军中献殷勤得厉害,照着这个架势,那母子二人就是要将热气腾腾的新帅娶到家中了。
别说自己的儿子窦思武痛失所爱,生无可恋。这长房被二房压了一头也是要闹出天大的笑话了。
窦夫人听了不乐意,心里也是不滋味,可是嘴上又是冒酸水,直言那等子丑女,谁爱娶便娶了,可不能叫她食言下脸去恳求白浅做她家的儿媳妇。
结果向来不管宅子里事情的窦将军,直指着窦夫人的鼻子破空大骂,直言她眼界窄,若是没有她说的那个丑女,如今儿子窦思武已经是军法祭旗,她要在灵棚里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若是她不早没有设限,千方百计破坏儿子的婚事,儿子又怎么会在军中存心跟窦思学置气,想要争抢军功,以至于犯下轻敌中圈套的错处?
若是窦夫人再没有个窦家长媳妇的眼界气度,这婚事也不用她来操心,只管回自己的娘家去,不用再回来,他另寻媒婆张罗就是。
窦将军真动怒撂脸子,窦夫人再不敢冒酸水,只准备得空便去见见那白浅,将以前说绝的话往回拽一拽。
谁知这大军到达的一大清早,隔壁宅子里就早早用了车。
有那眼尖的仆役来告知窦夫人,说是二夫人要用车入宫去面见皇后。
窦夫人这听,立刻明白她那精滑的妯娌是打得什么主意。
她虽然先前还有些不乐意,但想到小赵氏要占了她窦家的长房的便宜,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明明是她的儿子慧眼识明珠先看上的,结果这老二家的却眼巴巴要来抢食吃。
是觉得她的思武是好欺负的?眼看着那白浅升官发大财,宏图大展就眼巴巴地来提亲了,可是故意要让她大房成了京城贵胄嘴里的笑话,
若是白浅真嫁给了窦思学,只怕满京城都会说她是个眼瞎的,可得笑话她们母子二人呢!
想明白了这点,窦夫人再坐不住,只急冲冲地换了衣服,叫了马车一路追撵着,跟在小赵氏的后脚进了宫。
小赵氏说得正热络时,看见自己长嫂一脸的晚娘相进来,只觉得扫兴,觉得大嫂这等子自己不吃,还不许别人填腹的毛病得改。
她的儿子窦思学可是连着给她写信,催促着她去提亲,不然等皇帝的圣旨下达,白浅再加官进爵,窦家就要高攀了,到时候岂不是世袭的公侯才可娶得她?
一时间,两位窦夫人是坐在姜秀润的面前,各自是皆长不得嘴。
后来还是小赵氏,不管三七二十一,径自先开了口。
窦夫人不甘示弱,直言自己的儿子与白浅将军定情在先,就算她老二家的不介意,也要顾及一下风评,哪有做弟弟的强先娶准嫂嫂的?
这等紧要关头,不亚于是两军博弈,两位妯娌将亲情暂且放到一边,只是明朝暗讽,互不相让,最后一起望向了姜秀润,指望着皇后明鉴,做个定夺。
姜秀润也是被窦夫人前后的转变惊吓到了,只哭笑不得地听完二位夫人的博弈,最后道:“这等婚姻大事,本宫虽为皇后,也不能提白将军代劳,不若等白将军安顿好了之后,你们二位再跟她提亲如何?”
如是这般,姜秀润总算是送走两个急着娶儿媳妇的夫人。
到了晚上的庆功宴上,帝后二人身居高位,典封功臣,一时间殿堂之上甚是热闹非凡。
姜秀润久不见白浅,自然是在典封之后,赐座给白浅,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这觥筹交错后,姜秀润笑吟吟地与白浅低语,说了窦夫人急着来跟小赵氏争抢提亲的事情。
白浅不以为意:“圣上接下来要剑指梁国,我哪里有空谈论这些儿女私情?过几日便又要入军营训练新兵,再说我为何偏要入窦家的大门?圣上已经为我封爵,设立白府,我已经请命立了女户,以后也只招上门入赘的女婿,不知那两位夫人哪个舍得将儿子入赘到我府上?若是两个都愿意,我也不介意两个都娶了。”
这话说得豪气,一旁的圣武帝都微微敛眉侧目。
而姜秀润也是觉得有些荡气回肠,只觉得自己培养的这个丫头果然是好样的,竟是帮她了却了未尽的心愿,到时候若真是如此,她都忍不住想赏赐几个美男给白浅填充下后宅……若是当初不跟凤离梧回来,她后宫的男妃也不是填续到了几何?到时候,便可以跟浅儿谈论下这各色男妾的好处,不枉这位登繁华的一世……
只可惜心下正惆怅地想着,却被凤离梧一眼瞪了过来,至此旖旎散尽。
凤离梧只心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果然是有数的。白浅是秀润身边出来的,果真也沾染了她主子的几分不拘小节,放浪得没谱,那女户一事,看来还有待商酌,不然白将军广开后宅美妾,岂不是让她的女王看了心痒,净想些歪门邪道?
庆功宴罢,姜秀润起身等着正在跟众位将军敬酒寒暄的皇帝,准备一会一并离去。
白浅得了空子,偷偷与姜秀润言:“这次韩国大捷,皇帝的随军的暗卫找到了那个满脸刀疤的人,我的手下无意中得知,据闻此人姓秦,圣上似乎不欲我知这姓秦的被抓,不过我觉得须得告知您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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