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郡立国为北齐时, 整个朝堂都炸开锅了。
虽然以前凤舞一直蠢蠢欲动, 叫嚣威胁。不过许多臣子认为, 这不过是二殿下威胁着朝廷减免赋税,释放更多权力给三郡的手段罢了。
可是如今终于悬剑落下, 二皇子反了!而且还是拿着先皇的遗诏,自诩为齐朝正统血脉。
而且这时间拣选得也不讲究,竟然是在圣武帝大婚的头三天,这不明摆着找不痛快吗?
姜秀润私下与凤离梧商量, 暂缓大礼或者从简而来。
这两个提议凤离梧都不满意, 腹内的孩子不能等, 而且他的秀润也不能委屈。
可是三郡造反, 皇帝却若无其事大婚,的确是不合时宜。
最后还是姜秀润看他不肯松口, 想了想,提议借大婚的当口, 在罗安城西搭建高台, 广招天下勇士, 比武献艺,与民同乐。
而最后的优胜者, 可选入凤离梧的大营效力,以填补兵营将才后继无力的缺憾。
其实这也不算姜秀润的独创,前世里的凤离梧老早便这般做了, 而那时比试脱颖而出者正是白浅。
姜秀润觉得白浅是一把利刃, 可惜自己并非擅长军事, 能培养帅才的国君,白浅前世投靠凤离梧,在凤离梧手下的兵营里摸爬摔打,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而在她的手中,虽然被迫着每日勤看兵书,却还是在实战上稍显逊色了些。
另外,白浅之所以被窦夫人看不起,也不过嫌弃她乃小国的将军,根本不配与窦家相提并论。
是以这次比武,姜秀润打算让白浅也参加,顺理成章转入凤离梧的兵营,好好磨练一番。
当皇帝的诏书一出,百姓们又涌动了起来。
要知道天下权贵为世家垄断,贫寒子弟晋升的空间原本就不多。
不过当今圣上是出了名的举贤不问出身,如今高搭擂台,更是许以将军的位置,自然引得那些个尚武之人蠢蠢欲动。
凤离梧的大婚如期举行。
按照以往的惯例,皇后的嫁妆是在大婚前一日,在洛安城主街上游走一遭,再如宫中。
身为皇后,妆奁的名册子当由专门的内务臣子与太后商议着拟定,再分作内办与外办。
这内办就是由齐朝各地的郡县供应,绫罗绸缎皆是特供。而外办则由海外的商船去南洋寻买。只是以往要提前个两年置办。
之前内务府便是按照杨家如絮小姐的身量,早早置办了些备着,以免突然大婚,措手不及。
可没想到,新帝到底是给他们出了难题,不光婚期赶,连新娘子的人选都换了。
这姜秀润的身材可是比那杨家如絮要高挑丰满些,许多些东西,都是用不上,还要重新置办。
不过尉太后跟群臣商议这些个的时候,兴趣乏乏,只借口着自己当年与先帝爷大婚的时候,可是奉行节俭。
姜秀润身为个小国的女王,眼皮子也不会只盯着置办的嫁妆那么浅显,这些个物件,大致地办了个样子,也就行了。
尉皇后倒是深知儿子如今的心思都用在了对付三郡凤舞的身上,而且他原本就不大管这些,嫁妆里掺些水分也没有什么,箱笼数目装得多些就行了。
而那些置办嫁妆的内务官,得了太后的首肯,自然是平白省了气力,大大松了一口气。
呈递到了凤离梧的那里,内务官员们只是满口保证,定然按照名单上的如期置办好,绝不会延缓了良时。
凤离梧对于这些个女人的东西并不在行,想着姜秀润也会看,还可以让她看看短缺少了什么,再添加上去,所以便大手一挥,让人将册子递呈给姜秀润了。
不过这嫁妆名册过到姜秀润的手上,她一下子便看出了尉太后的心思。
可是如今三郡正式立国,这个节骨眼举行大婚原本就不甚和适宜,她再挑挑拣拣,嫌弃着嫁妆不够丰厚,便要遭群臣非议了,是以也没有再往上添置什么,反而削减了几样。
因为年后接了洛安来的书信。姜之和稳娘得知姜秀润要嫁入齐宫,觉得洛安娘家无人不成。
可是姜之现在暂理波国国政,不宜过来。所以稳娘带着自己的儿子江泉坐大船一路过来了。
姜秀润删减嫁妆的时候,稳娘正在身边,伸手便将那嫁妆名册抢了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她经营各地的特产,这几年生意越大,见识也越广,布匹绸缎车马珠宝,价目皆在心中。
那名册上的物件价钱几何,看看产地便皆知道了。只拽了算盘过来劈里啪啦地敲打了一番,然后气得脸儿发白,将那嫁妆名册摔在了桌子上道:“这是大齐皇帝娶妻,还是乡间吝啬地主纳妾呢?这般的舍不得钱银,娶什么老婆?”
姜秀润失笑道:“嫂嫂,这话你也就跟我说说,可别让陛下听了去。”
稳娘挥手叫在脚边戏耍的江泉带着弟弟宝鲤去院子抓着蝴蝶去,然后跟姜秀润道:“这便是欺负我们波国乃是边疆小国,打发着纳娶。不行,我要面见陛下好好说道说道。”
稳娘自觉是娘家人可不能任着姑娘这么马虎了。
皇帝大婚,嫁妆向来是举国之力操办整齐,事关皇室的脸面,马虎不得。
姜秀润苦笑道:“若是太太平平的世界,这样的名册子,看我我不入宫甩在那太后的脸上。可是如今齐朝大战在即,三郡成心添堵造反,我若因着嫁妆闹,有理也变成了没理。左右我答应嫁他,也不是为了这些个,便任着他们操办去吧。”
其实那尉太后大约也是拿捏了时局不稳这一点,才放心这般敷衍了事。就算姜秀润要闹,她也不怕,到时候自然会有朝堂的重臣上书申斥新后的不懂事。
稳娘听了,却一瞪眼:“你乃我们波国堂堂女王,就算远嫁齐朝也不受他半点的闲气。他们拿不出,不代表我们姜家拿不出。”
稳娘说的是姜家,而非波国,也是有原因的。
老早姜秀润怀了孩子的时候,稳娘就担心着自己的小姑子未婚生子,将来遭了婆家的白眼。
她乃是商户出身,学不来那些个世家千金考量事情的周全,但有一样,只要姑娘家嫁妆丰厚,管他夫家怎样,便是直得起腰儿,说话有底气。
所以从那时起,稳娘在自家店铺外,另外造册,早早就给自己的小姑子暗暗攒着嫁妆。
后来姜秀润登基做了女王。
稳娘这边也没有停手,只是将嫁妆的规再提了一层,她开着商铺,行着海船,选买什么都方便。近些年来,每次出海都进了些名贵的珠宝。
稳娘不爱好穿着打扮,平日总是一身的布衣玉钗,出街寻看店铺时,总让人以为是寻常家出来的妇人。那些个珠宝,她从来都不自用。
可是她知道自家小姑子却是爱美的。
在洛安城那几年,姜秀润又是为了兄长吃了苦,不得穿彩裙抹胭脂的。
每每寻思这一点,稳娘都心疼小姑子,那些个顶尖的珠宝,她都拣选着最出挑的留下入库,那嫁妆皆是减一点,再增一些,时时换着新鲜式样来。
这么几年下来,愣是装满了两个库房。
只是稳娘没想到,姜秀润兜兜转转的,竟然又跟凤离梧搅到了一起去。
她原本还遗憾,自己的嫁妆白白积攒了。那大齐皇后的嫁妆不用娘家出,皆是由国库所出,倾举国之力操办十里红妆
她置办的那些便不好拿出来了。
可没想到,今日那些个名册上的竟是这般的不上台面,虚浮得很。
既然如此,倒是不用他们那些个内务官来操办这些华架子的嫁妆了!
这名册拟定后,便有个过礼的仪式。
这点上,皇家与民间皆是一样。
只是过礼时除了万岁太后之外,朝中重臣的女眷也皆到场同贺。
甚至连宫里的妃嫔也按着各自的品节站位,同贺帝后纳礼之喜。
尉皇后坐在成礼的宣化殿上,心情莫名地舒坦。
曹溪和田莹一早也派人探知了那嫁妆册子,看完之后也是心情大好。
她们可都是懂行的。那嫁妆册子虽然写得满满当当不缺数量,可是东西实在是太不上台面了!说句实在的,除了规看着庞大外,还不如当初入太子府的呢!
那些个东西摆出去,新后的脸面实在是没地放。满朝的贵妇个个都是眼尖的,只要到时候一过礼,便全明白这新后的身价几何了。
她们也知,依着凤离梧对姜秀润的爱宠,大约是不会如此吝啬,一定是太后暗使了手段,给姜秀润好看。
是以纳礼这日,两位妃子倒是难得心情大好,不约而同起了大早,跑来看戏。
稳娘代表的是新后的娘家人。如今她身为波国王妃,地位也与洛安城里时的质子之妻不可同日而语。
纳礼这日,稳娘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身着波国王妃的礼服,留着纤腰,长裙拖地,雀冠珠光宝气。
尉太后如今收敛了不少,至少在人前是不会再给姜秀润难看,只是挂着客气的假笑,给波国的王妃赐座。
而凤离梧则微笑地亲自走下去,拉着盛装打扮的姜秀润走到龙椅旁,坐到了他的身边。
接下来,礼官便是按照成礼的流程高声宣读名册单,让坐在殿堂两侧前来观礼的贵妇们做个见证。
礼官初时念起时还好,众人皆安静地听着。可是慢慢的,众人的神色都变了,目光有些疑惑地游弋,彼此碰着眼神,印证着内心的揣测。
这……礼单子,可不像是正经娶皇后啊?莫非新帝暗有打算,先权宜着娶一个,将来还要废了重娶?
凤离梧虽然之前没有在意这些,只放心交给了母后和姜秀润张罗。可是现在认真去听礼单子,那脸色也渐渐变得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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