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波因特的夜晚总是那么昏暗、繁乱却又让人迷醉的。
就在泰莫巷的最深处由废铁、船板和木栅栏组成的那个杂乱不堪的地方隐藏着令人惊讶的地下世界。
那些在海上航行许久的糙汉子们总会抓紧一切在岸上的时间让英镑、酒精和女人洗净自己身上的海腥味。
一年里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海上飘着的船员们之间自古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别等到自己的尸体都漂在海面了才去后悔自己的金子都沉在海底了。
玛卡走在幽深而又熟悉的小巷子里时不时就会碰上一些三五成群的壮汉他们也一样都在往深处走去。
但是在没到达目的地之前大家都不会互相说话——这是泰莫巷里许多不成文的规矩之一。
当玛卡来到一间由大型海运货箱改造而成的破铁皮房前时他熟门熟路地走到门边推了推正坐在一个铁皮桶上打着瞌睡的邋遢老头。
“拜尔德醒醒!”
那老头眯着眼抬起头百无聊赖地瞧了玛卡一眼。
“别推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睡着了?”老头含糊地说着拎起手中脏兮兮的酒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他一边喝着一边朝玛卡摊开了手掌抖了抖“……今天的呢?”
玛卡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卷没好气地拍到了老头手中。
老头子习惯性地蜷起手指摸了摸然后撇了撇嘴:“小鬼就算你是熟人下回也该涨价了啊!”
他说着朝玛卡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点。
“今儿个肥的还不少一个是西岸的商船领队叫阿尔杰;一个是法国布雷斯特的贵族叫文森还是什么的……”老头哼哼唧唧地说着嘴里的酒气直往玛卡脸上喷可他还不得不继续听着“嗯还有些北德的伙计虽然来历不怎么清楚可穿着打扮都不赖。”
“拜尔德说重点吧……”见老头还在嘀咕着什么玛卡忍不住催促道。
“行了你这小鬼总是耐不住性子……那个商船领队带了个小姑娘我瞧着像是……你明白的。”老头嘿嘿一笑道“西岸的那些正经商队也开始走黑路子了也不枉当初那几个送了命的老家伙给他们铺路。”
玛卡了然地点了点头摸着下巴小声道:“这可是笔大买卖……”
“小鬼你还是想单干不成?这次可是个大活人——”
“大活人又怎么样主要还是得看从哪儿带来的……”玛卡琢磨着突然就愣了一下“我怎么就觉得这事儿有点熟悉?”
那邋遢老头没吭声。
进了泰莫巷里的这个销金窟没有一整晚的功夫是不会舍得出来的有的家伙甚至能在里头一直泡到口袋里的钱用光。
时间还多得很玛卡朝老头子随意挥了挥手就像散步一般往那破铁皮屋里走去。
在铁皮屋的后头有一个上下左右都被挡住了的场子。这里的人不少大多都堵在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口左右徘徊。
那些人看起来比老拜尔德还要邋遢很多。他们大多光着膀子下面就套着一条破破烂烂的裤子一见有人过去就晃悠着凑上前去从兜里偷偷摸摸掏出些小纸包低声跟人推销起来。
玛卡一路往里走那些人根本连看都很少去看他——他们早就记住玛卡的长相了那不是他们“做生意”的对象。
通过一条往下倾斜的通道和站在出口的两个肌肉虬结的壮汉随意地打了招呼然后玛卡一步踏入了他讨生活的这个“托波因特地下娱乐中心”。
在这里熟人很多可大家都不会主动互相接触——他们都有着各自的事情要办事关英镑没人有功夫瞎扯淡。
而更多的则是到这儿来花钱的“大爷”。
在这个地下场所中刚一进入口就可以看到这片分为五个区域。
最前面的是多人参与的大桌牌场骰子、扑克之类的玩儿各种花样的都有;而左边则是酒女们招呼酒客的地方昏暗的灯光、低矮的桌椅和满桌的酒瓶子醉与不醉只在一念之间。
右边呢?一个大大的舞台上灯红酒绿、妖娆梦幻、烟雾缭绕给大家带来众多的感官刺激。
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吧台凑在那儿的都是品酒品人生的“高手”一般来说那里的客人都是口袋里塞着大把英镑的无聊人士。
原本玛卡“工作”的地方就是那块区域可今天他穿过纷乱场子随意地绕着弯往场子的最深处逛去。
最里头的那块区域是这里档次最高的地方也是消费水平最高的区域。一般来说小打小闹的家伙都不会往这儿来——这里的鱼是肥但也都精明着呢!想在这里捞好处费神费力还不一定能成没几个喜欢往这儿跑的。
然而玛卡最近有点儿烦了他打算花点儿心思折腾一下然后休息上一阵子再说。
整了整身上的“工作服”玛卡跑起了小碎步不时还回头望一下装出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无论是什么人对一个孩子的戒心总会降得很低。
当然了干某些事情就总是要担些风险的。
“哎哟!”
在经过一个沙发后头时玛卡脚下一趔趄倒头就往地上扎去。
“砰”地一声响过他这是实打实地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前面沙发上的一个男人闻声回头疑惑地朝沙发后头看去。
玛卡自己爬了起来然而额头上已经淌下了殷红的鲜血。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男人看上去很精神瘦高的身材、得体的服饰、一头金发抹得整整齐齐一瞧就是个一直生活在上层社会的家伙。
“哦——先生我被人抓到了这里来——我不知道——我逃了出来可是我想我妈妈会担心的——”玛卡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脸的惊慌失措。
“哦这真是太糟糕了——”那男人上下打量着玛卡却发现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都是纯手工的布料也相当不凡应该是个富足人家的孩子。
这时玛卡趁着擦掉鼻梁上的血迹的同时在眼睛底下抹了点东西。很快一股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了出来。
他用模糊的视线扫了扫男人身后除了一些和这男人差不多的男男女女之外他很快就发现有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正缩在沙发角落里神情不安地看着他。
“孩子要是你信得过我那就和我说说吧……”男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可玛卡却在心里不住地吐槽——这家伙应该就是西岸的那个商船领队阿尔杰了初入这一行水平有点儿次了……
“……来坐下来好好说说我会帮助你的。”
男人搂着玛卡的肩让他坐在了沙发里那些男人的同伴也凑上来安慰玛卡。有个年轻的贵妇还取出自己的手绢给玛卡擦起了额头上的血迹来。
“哦——谢谢您女士!”玛卡面露感激颤着嘴唇说了起来“我家就在伦敦之前仆从送我去上学时被那个坏人抓走了——我确实需要帮助先生我父亲可以给您很多钱……”
他用极为正宗的伦敦腔哆哆嗦嗦地说着时不时还往沙发后面看一眼似乎在害怕那个莫须有的“坏人”突然跑出来把他抓回去。
他的话虽然一直都断断续续的但是该透露给他们听的关键信息却一个不漏地都倒了出来。
“没事我先自我介绍一下——”男人咧开嘴温和地笑着道“我是阿尔杰是西岸的一名商人如果你要是信得过我那不如搭上我们的船我可以带你回伦敦。”
可玛卡却很清楚西岸的商队才刚从马盖特过来短时间内是肯定不会再回去的。按照他们之前的航线来看正指向法国西面的坎塔布连海。
“哦——这真是太感谢您了阿尔杰先生。”玛卡激动地发抖“我会让我父亲付给您相应的酬劳的!一定!”
他就像是一个被父母宠坏了的贵族男孩儿一般张口闭口就是钱钱钱虽然让人心生厌恶但却有一种明明白白的真实感。
在沙发里坐了一会儿可玛卡时不时就向那男人表达自己的担忧说一会儿肯定就有坏人会找过来。
就在此时一个留着一头栗色卷发、身上穿着华贵的胖子从隔壁桌走了过来。
“阿尔杰这边儿。”胖子朝阿尔杰招了招手。
“文森先生怎么了?”阿尔杰让那个年轻贵妇照看着玛卡自己则朝那贵族胖子走了过去。
“这小男孩儿是哪里来的?”胖子嘿嘿笑着道。
“是从哪个同行手里逃出来的”阿尔杰也露出了笑容“怎么文森先生您这是……”
“瞧那孩子细皮嫩肉的我那边有个贵客一定感兴趣。”胖子猥琐地笑着“也算是自己飞道你手里的英镑折个价吧!”
“不想听听那小子的身份吗?”阿尔杰意味深长地道。
“哦?还有来历?”胖子文森挑了挑眉道“说来我听听如果合那位贵客的胃口加价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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