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 温柔的阳光像极了老天的馈赠,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让人惬意的不想动弹。
钟家的花园里种了桂花树, 空气中弥漫着桂花浓郁的香气。
沈清眠坐在秋千上,脚尖抵着地面, 有一搭没一搭的动着。
她喜欢这样的天气,轻松惬意, 清凉的风拂过, 有一瞬间会让人忘却烦恼。
这样的舒适安静的环境,她可以坐到天荒地老。
今天钟寒去了唐老那边,她就留在了家里,乐得自在。
她闭着眼睛,任凭秋千随着惯性摇着,不知不觉中,她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天空黄蒙蒙的, 偶尔能听到一两声鸟鸣以及佣人说话的声音, 她觉得这些人或者事离自己有些远了。
起风了, 吹在她的身上有些冷。
她还未彻底睡醒, 一种孤独的滋味弥漫上了心头, 她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眠眠, 你果然在这里。”
沈清眠循声望去,见到钟寒就在身后不远处,正朝自己走来。
她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种孤独的负面的情绪一扫而空,她还有事情要做,没有时间自怨自艾。
钟寒在她后面站定,轻轻地帮她推着秋千,“没多久,快到饭点了,见你还没出现,我让小赵去楼上找你,她说你不在,我就过来这里瞧瞧,”他轻笑,“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相处了那么久,我们有默契了,”沈清眠回头看他,“钟寒,别摇了,我们回屋吃饭。”
钟寒仍旧轻轻地推着,“离吃饭还有些时间,再坐一会儿吧。我在屋子里待了一天了,借此可以透口气。”
“好,”沈清眠问候着钟寒的外公,“外公身体还好吧,我有段日子没见他了,怪想念的。”
钟寒回道:“他身体硬朗着,每天都打拳,每顿饭吃三碗,”他笑了起来,“那体,和青年人差不了多少。外公今天念叨起你了,下次我再去外公那里,把你带上好不好?”
“嗯,”沈清眠舔了舔嘴角,“我有些想念外公做得烤肉了。”
唐老有一手好厨艺,沈清眠随钟寒去看望他,他偶尔会下厨。沈清眠尝过一两次,就难以再忘怀。
“对了,你给我布置的作业,我都做好,放在……”
话未说完,沈清眠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闷响。
她扭头朝地上看去,钟寒倒在了地上,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有鲜红的血从他额头上缓缓流看出来,看着十分可怖。
她愣怔了一瞬,连忙跳下了秋千,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也不敢碰他,生怕碰到了哪个致命点,会让他伤情加重。
“钟寒、钟寒……”她急急的叫了两声,见他丝毫没有回应,就像是死了一样。
她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当机立断跑去了屋子里,叫来了医生,并让佣人抬来了担架。
之后,医生让佣人把钟寒抬到了诊疗室,闲杂人等一律站在门口等候。
和钟寒相处了近一年,她只遇到过钟寒病发过一次,那一次钟父找上了斥责他,他受了刺激有些呼吸不过来。
在沈清眠看来,他那次装病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是沈清眠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前一刻钟寒还在和自己好好说话,下一刻就毫无征兆的晕了过去,委实有些吓人。
若是他身边没有人,突然就这样病发了,后果不堪设想。
沈清眠不知道钟寒以前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于是问同样等候在门口的王管家,“王管家,钟寒他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王管家摇头,“没有,少爷有时候会出现心率过快,或者喘不上气来的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突然失去意识的状况,”他焦急地来回踱步着,神情里满是担忧,“检查每个月都在做啊,医生说一切都好好的,没说过身体有什么异常!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可是个大问题,得把它给解决了。”
沈清眠拧着眉心,看向那扇被合得紧紧的门,不知道里头是什么情况。
【系统,攻略对象在攻略过程中,病死的可能性大吗?】
【极小。】
一人一系统类似的对话出现过好几次了,沈清眠得到系统几乎肯定的回答后,心里才会稍稍安定一些。
她看到过钟寒一天要吃的药,多的吓人。
是药三分毒,用那么多药养着的身体,想来也是相当糟糕了。
哪怕钟寒平日里看起来很健康,除了皮肤过于白皙外,和常人并没有区别,她还是担心。
沈清眠挺怕有一天,钟寒就那么走了。
这一次钟寒的突然犯病,更加深了她的担忧。
沈清眠问询着王管家,“钟寒这种情况,是否要请母亲和外公过来一趟?”
王管家搓手思考着,想了一会道,“不用了,钟夫人身处国外,让她现在赶过来有些不方便。万一少爷好了,我们就多此一举了。唐老年纪大了,也受不得刺激。少爷以前也遇到过惊险的情况,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不会例外,”他看着她,“不是还有你在吗?钟夫人让周先生替少爷算过命。只要你在少爷身边,他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沈清眠:……
她忽然觉得自己被赋予了伟大的重任,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
真的依照王管家的说法,她得走到钟寒病床前,让他沾沾自己身上的福气。
也只是想想而已,医生和他的助手在为钟寒诊疗,是不会让任何闲杂人等过去打扰的。
等待的时光是漫长而又难熬的,到了半夜,诊疗室的门还紧紧的闭着,没有打开过。
沈清眠和王管家坐在搬来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王管家年纪大了,眼皮耸拉着,头一点一点的,有些撑不住了。
沈清眠见了,道:“王管家,不如你先去休息吧。等钟寒醒了,我让人过去通知你。”
“不用了,我就坐在这里等他醒过来。”
王管家是看着钟寒长大的,钟寒很小的时候,钟父就出轨了。钟父忙着守护他自私的爱情,而钟母则一门心思扑在了钟父身上,留下被俩人忽视的钟寒一人,在缺乏爱的环境里默默成长着。
他看到钟寒那么小,又那么懂事,十分喜欢他,可以说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在照顾。
眼下钟寒生死未卜,他没有一点睡觉的心思,哪怕他现在已经很困,身体有些撑不住了。
唯有看到他醒过来,王管家才能安心。
沈清眠见他坚持,没有再说什么,托腮默默的等待着。
在约莫一点的时候,医生走了出来,一边摘下手套,一边对等候在走廊上的沈清眠和王管家道,“病人暂时渡过了危险期,你们可以进去看他了。”
沈清眠立即站了起来,不急于去看钟寒,向医生询问起了他的病情,“医生,钟寒的身体怎么了?我听王管家说,他以前没有出现过毫无征兆晕倒的情况。”所以他这病是不是加重了!
医生摘下了口罩,“别担心,是钟寒有一味药忘记吃了,破坏了药物帮助他身体维持着的那一个平衡点,”他把口罩揉成了一团,动作有些许不自然,“我们给他做了一个完整的全身检查,只发现了这一处问题,给他注射过他忘记服用的药物后,就醒过来了。沈小姐不用担心,他现在一切正常。”
事实上,钟寒身上发生了什么情况,他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自上个月起,钟寒就告诉他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缓过去后,又同没事人一样了。
医生立马就针对这个问题,给钟寒做了一个检查。
钟寒身上还是原来的那几个老毛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一次钟寒晕过去后,医生也是找不出病因。
后来是钟寒醒过来了,告诉了他那个时候自己的心脏一阵绞痛,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疼。他眼前一黑,忽然就失去了意识,之后发生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这个医生可以说是能治疗钟寒身上的病的最顶尖的专家了,诊疗室里也有各种先进的仪器,给钟寒检查、治疗身体丝毫不在话下。
可钟寒身上突然出现的怪病,他却没有一旦头绪,就连仪器也检查不出一点异样。
钟寒让医生暂时别把自己的病情告诉别人,特别是沈清眠,免得她担心。
医生答应了下来,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医生打算带钟寒去首都医院,看看那家汇聚了各路顶尖医生的医院,能否可以检查出钟寒患上了什么病。
对症,才能下药。
好运不会时时眷顾于钟寒,没准下一次,他晕过去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医生给钟寒包扎完额头上的伤口后,就遵从钟寒的话,把沈清眠和王管家叫了进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
沈清眠见医生小动作颇多,又是扯口罩上那两根绳子,又是把它揉成一团的,手上的动作没有消停过。
他在用这一方式稍稍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紧张,说话自然。
沈清眠在心里,一点点评估着医生的动作,得出了一个判定:他在说谎。
而钟寒是一个活的特别有条理的人,心思也缜密,他不小心出差错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她进入过他的房间,看到他摆在桌上的药,一排排一瓶瓶都做了标注,按照顺序吃根本不会遗漏。
再者,钟寒吃的又不是草药,各种药性要中和才能起效果,少一味不会如何。
就如吃饭一样,偶尔少吃一顿或者少吃一个菜,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几乎为零。
医生的说辞,沈清眠半句话也不信。
沈清眠觉得钟寒的情况不太好,想到系统的话,她把心头的那份担心稍稍给压了下去。
不会有事的,毕竟是攻略目标啊!
……
钟寒躺在病床上,额头上贴着块纱布,两颊恢复了几分血色,看起来没有晕倒时那么吓人了。
“你们来了。”钟寒声音有些虚弱,看着他俩露出了一个笑容。
沈清眠在床边坐了下来,握住了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她几乎感知不到他的体温,“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儿了,这次是我粗心了,忘记吃了其中一种药,让我晕了过去,幸好有你在,”钟寒看向站在旁边的王管家,“王叔,我身体没有大碍。那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这话,和医生说的如出一辙,俩人是提前统一好了口径吧。
王管家见他身体无恙,神色轻松了不少,“人没事就好,你们俩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他慢慢走到了门口,替钟寒和沈清眠合上了门。
沈清眠仔细瞧着钟寒的脸色,原本苍白的脸色带了些许红色,身体的元气在恢复,比自己想象中的好多了。
他这个样子,算是在恢复健康吧。
她知道钟寒不想说的话,即便是她把他的嘴巴撬开了,他也不会吐露半句。
他也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才不把他病情的真实情况告诉她,于是沈清眠就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以后要记得吃药,”猜到了钟寒说的是谎言,沈清眠还是提醒着。
钟寒苦哈哈地笑了笑,“不敢忘了。”
沈清眠握住了他冰凉的手,“你不知道你晕倒的样子有多可怕,我真的好怕……”她没说下去,道,“钟寒,你要不要去看看别的医生?我也不是说现在这个医生不好,多看几个医生,可能会有新的方案治疗你的病,我想让你尽快好起来,”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目光中带着些许期许和关心,“别再让我担心了?好吗?”
钟寒说:“都听你的,明天就让医生去安排医院。”
“那就好。”
钟寒目光留恋的看着沈清眠,拇指摩挲着她虎口的位置,“假如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会不会想我?”
沈清眠紧握着他的手,眉头紧蹙,沉痛之色溢于言表,“你的这个问题让我这里疼的厉害,”她指了指心口处,“会想到心痛,想到窒息。你真的死了,我大概会无法开始新的生活,会一直一直沉迷于你的过往,”她始终很乐观,“不过这种事不会发生的,有我在,你会好好活下去的。”
“那么相信周先生的话?”
“人家能成为大师,肯定有几分真本事,他说你会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一定会好好地活着。”
相信素未谋面的周先生的话,不如说是相信系统的话。
而且钟寒是攻略目标,在她眼里狂拽酷霸天的存在,绝不会被疾病给打倒的。
钟寒轻声道,“是啊,会好好活下去的。”
这查不出病因的疾病,让他质疑起了周先生的权威。
他现在这个情况,在睡梦中死去也不奇怪。
作为他妻子的沈清眠,会替他守着活寡吗?
不可能的,钟寒在心里给出了答案。她还那么年轻,人生有无限的可能性。
一开始会爱上他,不过是他给自己塑造了一个温暖而又体贴的阳光形象。处处关心她、关怀她,她心里的坚冰再怎么厚,都会一点点融化的。
沈清眠失去了双亲,无比渴望爱,自然会被这样的他所吸引。
等以后他死了,她若是遇到一个肯温暖她的人,定会选择和那样的人在一起的吧。
爱这种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改变的。
有越爱越深,直到深入骨髓的。也会爱的愈发单薄苍白,逐渐把这段感情放在心里,一点点封尘。
那个时候,他都已经死了,想来沈清眠会逐渐遗忘这段感情的。
一想到他走后,沈清眠会逐渐走出他的领域,走进另外一个男人的世界。她会和别的男人牵手、拥抱、亲吻,有说有笑,做一些他俩没机会做的事情。
钟寒的眼眶情不自禁地发红,胸口也隐隐作疼起来。
他死了,阻止不了沈清眠做任何事。
生活还是要继续,不会因为他的死亡,就给沈清眠的人生按下暂停键。
除非她也追随自己而去,和自己一样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垂下了眼眸,“有些舍不得你呢,”他神情渐渐放轻,几乎微不可闻,“真的好想把你也给带走啊。”
钟寒回握着沈清眠的手,紧紧的。
沈清眠没听清楚钟寒后半句在说什么,道:“你说什么?”
钟寒看向她,眸子里满是暖意,“我在说,为了你,我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杀意值加五。】
沈清眠:……杀意值不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她内心有些懵逼,她做错了什么?
恰在这时,沈清眠的肚子响了起来。
“没吃饭吗?”钟寒问道。
沈清眠不自在的抿了抿嘴角,“惦记着你的病,忘了。”
钟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厨房给你煮点饺子吧,饿肚子对身体不好。”
“嗯,”沈清眠想了起来,钟寒和自己一样也没有吃过饭,“你有什么想要吃的?我让厨房一块儿煮了。”
钟寒说:“不用了,我吃了药,之后几个小时不能吃任何食物,”他抬眼看向墙上的钟表,“清眠,很晚了,你快去吃饭吧,吃完饭就去睡觉,不用陪我。”
习惯早睡早起的沈清眠,到了这个点,确实有些熬不住了。
她看钟寒眉眼间也皆是疲惫,他也该睡下了。
她再坐下去,有些打搅到他了。
“嗯,那你好好休息,”沈清眠有些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叫护士过来看着你,好不好。”
钟寒点头,“好的,去吧。”
沈清眠起身,替他掖了掖被角,迈步朝门外走去。
门被轻轻合上了,关门的人极其小心,没有发出一点响声。
钟寒眼睑微垂,黑色的眸子没有半点暖意,结满了一层冷冷的冰霜。
总有一天,眠眠会像这样,一步步的走出自己的世界,并关上大门。
而他被疾病困住,被死亡困住,被黑暗困住。
他能做的就是目送她离开,别无他法。
真的不希望那一天到来啊,他眯了眯眼眸,到底该怎么做呢!
……
钟寒养了两三天后,就恢复了当初健康的样子。
在袁二和医生的陪同下,钟寒去了首都一趟,寻求治疗的方法。
沈清眠也想跟着去,被钟寒婉拒了,让她待在家等他回来就好。
她知道自己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同意了。
钟寒在首都待了一周就回来了,他告诉了沈清眠检查的结果:他的身体还是老样子,没有发生病变。用医生原有的治疗方法就好,会一点点好起来的。
沈清眠不太相信他的话,但见他神采奕奕,和那次病发前的精神状态没什么两样,渐渐放下了心。
……
周日,天气很好,非常适宜人出行游玩。
钟寒和沈清眠约定好了去天涯湖游玩,临到出行的时候,钟寒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在沈清眠旁边聊了几句后,脸色一变,看了她一眼,有些抱歉地对她道,“我去那边接个电话,”他指了指树下,“希望你不要介意。
“嗯,去吧。”
她对钟寒以外的人或事,兴趣不太大。
就连他刚才在自己身边打电话,她也没有注意听。
见他这么回避自己,她这会儿起了好奇心,她探究着看着他的背影,想着打电话过来的人是谁,又说了什么,能让钟寒变了脸色。
钟寒迈开了步子,朝那棵银杏树走去,一边重新打起了电话,刻意回避着他。
他在树下聊了好久,紧蹙着眉头。
十分钟后,钟寒才挂了电话,重新回到了沈清眠的身边。
他有些歉疚地道,“我有点事得去别的地方一趟,不能陪你去天涯湖了。”
“发生什么事了?”沈清眠见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钟寒不欲多说,“一件小事,不过得我亲自去办。”
沈清眠点头,“嗯,我可以一个人去天涯湖。”
“好的,我让郭三陪你去,”钟寒看着她道,“眠眠,玩的开心点,下次我一定陪你去,不会再爽约了。”
说完,他上了车子。
沈清眠目送着他坐上了车,朝车内的他摆了摆手。
看不到车屁股后,她上了另一辆车,在郭三的陪同下,去了天涯湖。
……
黑色低调的车子停在了一条小巷前,有个穿着卡其色风衣、戴着墨镜的女士就站在巷口,来回踱步着。
钟寒下车后,那位女士摘下墨镜走了过去,正是钟母,“钟寒,你总算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他微微颌首,“还请母亲带我去周先生家。”
钟母道,“跟我来吧,他住的有些偏了,弯弯绕绕的,得走一段路。”
“走吧。”
“母亲,您再跟我说说周先生是怎么跟您说的?”
钟母领着钟寒,慢慢的朝小巷走去,“那日,我约周先生替我算我的姻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看了看我的脸色,说近期我可能会经历丧子之痛。我就问他了,我不是听他的话,让你把沈清眠娶回家了吗?你怎么还会……”她觉得不吉利,没有说下去,她顿了顿,继续道,“他跟我说沈清眠身上产生了变数,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导致他推算出来的法子不管用了。我就问他了,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你不用死。他让我问问你,你晕过去几次了。如果你晕过去的次数,在三次以内,那还有救,”她瞥了钟寒一眼,又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也太懂事了,身上毛病加重了,也特地瞒着不告诉我。你告诉我,我也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啊。”
“我不想让您担心,然后呢?”
“他说如果已经发病了三次以上,就可以给你准备后事了。没有的话,他得亲自见你一趟,给你摸骨看相算卦,看看能不能找寻改命活下去的法子。这不,我立马打了电话给你,过来问你有没有晕倒过了。”
钟寒点头,道:“我知道了。”
钟母又念叨了几句,病情加重一定要通知她,她可以跟着一起想想法子,不用硬撑着。
钟寒一一应着,分外懂事乖巧。
在钟母的领路下,俩人走了十多分钟,到了一家四合院前,门口摆着两个石狮子,瞧着挺威风的。
“就是这里了。”钟母道。
钟寒抬头看了眼门匾,写着“周家“二字,干净清爽。
大门敞开着,似乎是知道他们要来特地开的。
“我们进去。”
“嗯。”
俩人跨过了大门,走到前厅没多久,就有个佝偻着背的老头走了过来,声音粗嘎刺耳,“是钟夫人和钟少爷?”
钟母对老头很是客气,“郑伯,是我俩,我带钟寒过来,让周先生给他算算命。”
郑伯替钟母泡了杯茶,“您请坐,”又对着钟寒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您跟我来。”
钟母放下了茶杯,“我能跟钟寒一次过去吗?”
“不行,周先生替人算命,不喜欢无关人在场。”郑伯一眼一板地道。
钟母点头,“钟寒,你跟着郑伯走吧。”
“嗯,等我回来。”
钟寒随郑伯走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到了一间屋子前。
“周先生,客人到了。”郑伯敲了敲门,又说着话提醒道。
周先生在屋内道:“推开门,进来吧。”
钟寒依言,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灯,显得有些昏暗。
屋子里摆设古朴,甚至有些古怪了。
黄花梨桌椅、蓝底橙花的地毯,两个大花瓶,墙上挂着对联,贴着几幅用朱砂写的符字,甚至还有一副西方油画,画的是圣母。
而一个穿西装、竖着大背头的中年男子,就坐在长条桌后面,正笑着看他。
中年男子长了一张国字脸,头发乌黑浓密,见不到一根白发,眉毛就像台风过境的树林,稀稀疏疏,又东倒西歪,他笑着看向钟寒,露出了些许法令纹,“钟少爷,请坐。”
他指了指那个圆凳子。
钟寒坐了下来,心里对中年男子持有怀疑的态度,但面上客客气气的,“周先生,您好!”
周先生手里拿着三枚铜钱,道:“是不是觉得我不像个算命的,倒像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
“有一点。”
既然他这样问了,心里定是有答案了,钟寒不再说客套话,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来。
周先生笑了笑,“现代社会,算命先生也要与时俱进了。我要是成天穿着长衫去外面晃悠,别人还会多看几眼,你说对吧!”
“没错。”
“你放心,我打扮现代潮流了,功夫还是老一辈传下的,灵不灵,你试一试就知道了。”周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钟寒一眼,“我知道你到现在为止,并不相信我。这样吧,在我给你正式算命看相,找寻续命方法前,你可以问我几个问题,关于你自己的,最好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样我算出来,才会显得我有本事。”
周先生外有自信,“请吧,钟少爷。”
钟寒微微一笑,“好的。”
随后,钟寒挑了三个问题,让周先生回答。
他问得是很久之前的事情,都是些有关于钟寒的小秘密,几乎无人会察觉到。
即便是有人发现了,也不会有人特地把它给记住,都是一些让人忽视的存在。
周先生摆弄着他手上的三个铜钱,过了三炷香的时间,给出了答案。
当他说出答案的一刹那,钟寒瞳孔微缩,神色震惊,随后说话时多些许尊敬。
“我相信你,我们开始吧。”
周先生声音沉静,不复刚才的随意,“给你算完命,找到破解之法后,我会给你改命。改命的程序,和算命完全不同。在你看来,甚至有些邪门了。我知道你求生心切,肯定会同意这次改命。我只有两个要求,一、支付足够的钱,二、这里发生的事情,你不能向外面透漏半分。”
“可以。”
周先生给钟寒摸起了骨,并道:“改命这件事儿,会让你遭受巨大的痛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只有能够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
半天过去了,钟母桌上的茶水都换了好几次,也不见周先生和钟寒过来。
钟母起身,朝在院子扫落叶的郑伯走去,“郑伯,周先生和我儿子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你知道吗?”
郑伯把落叶扫到了畚斗里,“不清楚,还请钟夫人耐心等待。”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地上,动作不徐不疾地扫着地,没有看钟母一眼。
钟母见他如此专心地在做自己的活计,就没有过去打扰。
她穿的单薄,黄昏的风吹过来有一丝凉意,她拢了拢肩,回身进了屋子。
……
昏暗的屋子里,钟寒坐在蒲团上,他周围画着奇怪的图案,繁复诡异,扭曲到令人不适的地步。
那些图案忽明忽暗,忽浅忽淡,还可以挪动,看起来就像是有生命。
他紧闭着眼睛,黑发被汗水浸湿,软软地搭在额头上,浑身上下都是汗,t恤衫和裤子都湿透了,随便一拧就能拧出一把水来。
他在承受着巨大的疼苦,额上的青筋爆出,嘴唇被他咬出了血,指甲紧紧抠着蒲团,翻盖了也不知,足可以说明,他承受的疼苦比肉眼所能看到的多很多倍。
而周先生左手拿着一只小桶,里面放满了黑色的液体,气味怪异,右手拿着一只笔,以那些作为颜料,在地上叠加着这些线条,速度很快,几乎不能看他画那些线条的轨迹,嘴里也是念念有词。
他抽空看了一眼坐在正中间的钟寒,怎么看起来还这么痛苦?
按理说他现在应当是平静下来了,而他也可以收手了。
周先生摸了把额头上的汗,他现在脱了西装,换上了背心和大裤衩,哪还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身上也满是汗,自上而下流着,可以说是一步一个脚印了。
在某一个瞬间,线条瞬间亮了起来,周先生下意识地遮了遮眼睛,等光线暗下去后,周先生看到坐在蒲团上的钟寒神色平静,脸色红润有光泽,眉头也舒展开来,俨然是健康人的模样。
周先生身体放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重重的喘着粗气,总算把活干完了,他从来就没有这么累过。
算上钟寒的话,周先生这一生总共替人改过三次命。
原因无它,改命不仅需要在道法上需要超高的造诣,还要逃过天道的约束。
改的多了,是要遭天谴的。
无数前辈用自己的生命做了试验,给人改命三次最佳,不会给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改的多了,是要遭天谴的。
轻则残废,重则丢了性命。
周先生原本想把这最后一次机会,留给自己在乎的人。
可惜他生性好赌,偏偏逢赌必输,欠下了巨债。
那个钟母来到他这里算命的时候,他看她的面相有个短命的儿子,而且从面相上来看,这儿子还挺善良的,于是他就主动提起了替钟寒改命这件事儿。
反正钟家有钱,足够付得起这巨款。
他先是算出了c市有个沈清眠,和钟寒命相合,俩人在一起住的话,可以让钟寒多活几年。
这不算是替钟寒改命,但可以骗到一笔钱。
谁知道沈清眠的命突然就变了,他只好亲自动手了。
他以为钟寒是个纯良之人,老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改命会是一件相对简单的事情。
他改着改着才发现不对劲,这个钟寒芯子是黑的啊,所以才需要那么多符水,把他都给骗过了。
真是一事不顺,事事不顺。
好在到了最后,有惊无险的成功了。
钟寒站了起来,收拾了一番,笑得阳光诚恳,“改完了吗?”
“都好了。”
有些知晓了钟寒真面目的周先生,看到他的笑容,心里毛毛的。
他清了清嗓子,“你以后就如正常人无异了。”
“谢谢您,”钟寒穿上了外套,“钱会在晚上打到您的卡里。”
周先生端着,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钱的事情,好说好说。”
“家里还有人等我吃饭,”钟寒道,“我回去了。”
周先生道,“我送你。”
钟寒站在门口,突然不动了。
“怎么不走了?”
钟寒转头看他,脸色青白一片,眼睛血红,宛如地狱来的恶鬼。
“啊?”这样子吓了周先生一跳,他倒退了一步。
下一秒,钟寒对着他的脸吐了一口血,瘫坐在了地上。
又又又怎么了?周先生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简直要崩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么么哒!
基本确定明天要死了,不要急,容胖八做个铺垫。
不然钟寒还真做不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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